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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蛊

时间:2024-04-08 23:27:24  状态:完结  作者:生花梦

  曾有容在一旁胡乱挣扎嘶吼,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项映晚趁乱捏开曾有容的嘴,动作干脆利落将满满一瓶药尽数给她灌了进去,掐着曾有容的下巴冷笑道:“你不是就喜欢下毒下蛊害人吗?这可是三个成年男人分量,望你好好享受。”

  江湛手背、裴书锦手腕和江怀雪颈背处都被烧伤了,下人拿来药箱正准备上药,突然曾有容一声鬼一样的凌厉嘶吼让人一震,裴书锦和江怀雪对视了一眼,心觉不好,裴书锦立刻起身去察看,他捡起项映晚脚边的瓶子一闻,脸色突变道:“牵机药!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百日醉解药只有她知道,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牵机药是一种烈性毒药,服用后痛苦无比,全身抽搐不止,头足相就如同弯弓的形状,死状相当凄惨。

  就在裴书锦说话的功夫,毒性已经开始发作,曾有容浑身战栗,喉咙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嘶哑吼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格外骇人,牙都几乎要咬碎。

  项映晚挑起嘴角竟然笑了一下,她满意地看着曾有容的惨状,浑然不在意道:“我没想过苟活,所以不会让她好死。”

  裴书锦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忙回身去看江怀雪,果然江怀雪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他一头冷汗,竭力忍耐,指甲近乎陷进手掌里,江逐星抱着他焦急地掰开他的手掌,连声叫他名字。

  “江怀雪!”裴书锦竭力按捺心慌,连忙从药箱翻出针具来替江怀雪暂缓痛苦,看着江怀雪拼命咬牙不发出声的样子,裴书锦心上一紧,不由自主回头厉声朝项映晚道:“你不惧死,不计后果毒杀曾有容,可江怀雪也会因此受死!”

  项映晚闻声呆愣许久,脸上轻飘飘的笑意淡去,她手脚慌乱地爬到江怀雪近前,想触碰江怀雪却又不敢,只生生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失魂落魄道:“他怎么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裴书锦按了一下额头,暂时缓解眩晕之感,冷冷解释道:“他和你一样,也中了曾有容的蛊,但他的蛊是双生蛊,另一半在曾有容身上,曾有容所承受的痛苦他也要承受,曾有容死了,他也活不成。”

  项映晚闻言脸色煞白,颓然瘫坐在地,一时之间复仇的快感荡然无存,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江怀雪的衣角。

  “书锦……书锦……”江怀雪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唯恐自己弥留之际,胡乱地呼唤着裴书锦,刚才不哭不闹的江湛此刻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全然不在意自己手背的烫伤,死死地抓住江怀雪,发出慌张地哽咽哭声。

  裴书锦心中被扰得慌乱,但此刻顾不得江怀雪的呼唤,此情此景他没有过多犹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从容准备工具,一边吩咐道:“永兴,你带江湛出去给他上药,不要让他留在这里。”

  永兴和永明一样,身为江怀雪的亲信近侍,对裴书锦向来很是关照,加之这一月来诸多事情都依靠裴书锦做主周旋,江怀雪都对裴书锦言听计从,他们自然也是对裴书锦起了敬意,他现在说话的份量也与江怀雪无二。

  永兴不放心江怀雪,但看有江逐星在场,便朝裴书锦应是,将哭得嘶哑的江湛从江怀雪身上抱走出门去了。

  裴书锦做好准备,沉下气来走到曾有容近前,朝着护卫冷静道:“堵住她的嘴,无论发生什么,按牢她不要松手。”

  话音刚落,裴书锦便拎起一把匕首,在曾有容惊恐的目光里,裴书锦手起刀落将她四肢手脚筋脉全部挑断,曾有容痛苦的惊叫声皆被堵在嘴里,仿佛能滴出血来的双眼死瞪着裴书锦,不一会儿堵嘴的白布就被血浸透了。

  裴书锦全然不看曾有容凄厉的表情,只认真地像在解剖一头动物,他挑断手脚筋脉后,用匕首从她四肢将血液逼回脏器,又在曾有容脐下一寸比划着,而后割开衣服,观察许久找准位置将匕首猛然插进去,而后开膛破肚划出十字,在一肚子场子肚子中摸索一阵,徒手拽出了一条一指长的虫子。

  曾有容早在被隔开肚子时就死不瞑目,手脚尽断,肠子肚子露了一地,众人一时之间全被惊呆了,旁边按着曾有容的侍卫都未曾见过如此血腥场景,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裴书锦额上见汗,脸色微微发白,但仍算得上淡然,他接了曾有容一碗血,将那虫子放了进去,将血淋淋的碗递给永宁,这才有些疲累地擦着手道:“如今唯有将蛊虫取出体外,江怀雪可不受牵机药之苦。但是蛊虫在体外也活不了太久,你们来几个人将她全身的血抽干,用以暂时保养蛊虫。”

  裴书锦话音落后,屋内鸦雀无声。曾有容那惨不忍睹的死状令人头皮发麻,一屋子大男人全都呆楞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皆被裴书锦一气呵成的动作话语惊呆了。

  江逐星最先回过神来,他试探了江怀雪的脉搏,发现江怀雪的症状果然平息下来,这才如释重负,与裴书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众人道:“愣着干什么,照裴大夫的话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各自忍着恶心上前收拾起了残局。

  江怀雪也歇过气来,靠在江逐星身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场景,朝着裴书锦伸出手。

  裴书锦顿了一下,走上前去蹲下来,拉下江怀雪的手把过脉,这才略微放心,又拿出一瓶凝神静气的药示意江怀雪吃下去。

  江怀雪听话吃了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裴书锦,裴书锦擦干了手,但衣袖衣带上都沾了血迹,白皙的脸上也溅了血点,配上他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温雅模样,平和中让人感到妖异。

  江怀雪神色难辨,喉头微动,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擦掉裴书锦脸上的血迹,手掌赖在裴书锦脸上久久不肯放下。


第136章

  众人在场,尤其是项映晚还在侧,裴书锦也没多说什么,拉下江怀雪的手摇头道:“我没事。”

  江怀雪恢复一些,这才自己艰难坐起身来,握着江逐星胳膊道:“逐星,我不碍事了,你去替书锦上药包扎,他胳膊也烫伤了。”

  江逐星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去扶裴书锦,裴书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的伤,低头看了一眼,跟着江逐星到一旁上药。

  只剩下江怀雪和项映晚四目相对,项映晚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呈现出无比复杂的神情,艰难开口道:“为什么,你中蛊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怀雪缓了口气,苦笑摇头道:“你不也没告诉我吗?……我也是真没想到,曾氏那么早就存了此等祸心。可我多次问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你皆是避而不答。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苦衷,可你为何宁肯受人挟制做尽违心之事,也不肯与我讲明白?”

  “讲明白又有什么用?”项映晚目光凛冽,冷笑道:“爷,他们一家之穷凶极恶,我比你见识得多,更比你知道得早。对付这样的人,连你都难以全身而退,我说或不说又有多大的意义?”

  “我父亲被曾贤所挟制,我又被曾有容所挟制,稍有不慎,那是我全家上下几十口的身家性命,他们对我可不会像对您一样投鼠忌器。爷,你说我敢赌吗?”

  江怀雪这才回过味来,轻笑道:“原来你和那些外人一样,觉得我和曾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向我求援反受其害,是吗?”

  “我从不觉得你会和他们同流合污。”项映晚解释道:“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破釜沉舟之心。曾有容视我有如奴仆,可是待您却奉若神明……我过门那时,您与姑父曾贤也算得上亲近,你让我如何能料到有朝一日你会与他们鱼死网破?说来也可笑,您与曾家的父母之仇还有姜家的灭门之恨,我直至昨日才知其一二,说到底来,还不是爷您都瞒得太好吗?”

  江怀雪扪心自问,也终是叹道:“没错,你我境遇颇为相似,许多事情已成定局,不足为人道……可我一直相信,你本心纯良,既非苟且偷生之人,哪怕顾虑父母亲族,又如何能为虎作伥,更甚至眼见湛儿受其伤害呢?”

  “我是湛儿的生母,难道我会不心疼他吗?我既已发现自身难保,将其送进曾氏房里,何尝不是在维护他?受点搓磨总好过不明不白让人害死。宁弯不折的道理我也懂,可那样感情用事有什么用?谁能一身清白地站在干岸上便能敌过罪恶?爷,我问你一句,你这两三年四处打点关系网罗曾贤罪证,为了替天行道,你便没做过一点违心之事吗?你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做得,我便更做得。”

  项映晚的气质可谓称得上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即使尚在病中也有清丽柔美之姿,可她这一番话的气势和深意却与之外表大相径庭,其内里之深沉坚硬让江怀雪都觉得有些意外。

  项映晚也觉察出自己浑身带了凌厉之气,略微顿了一下,才重新放缓语气道:“我爹曾是先皇近侍,莫说曾贤投靠方家暗中妨害过当今圣上,便是先皇也多少知道曾贤手段不干净。可他为官做事颇有手腕,稳定东南局势还要靠他,若非滔天罪行,天家岂能弃他?爷,你让御史台弹劾曾贤的罪状有十八项,你说真正能扳倒他的有几项?”

  江怀雪这才回过味来,他不曾想到,项映晚竟有这样的本领见识,看似深居简出却能将朝堂局势暗藏于胸,相较而言,柳霏烟身怀武艺又有江湖经验,筹谋复仇多年,但其实刚直有余城府不足,论起局势来远没有项映晚这般直击要害。

  江怀雪收起讶异之色,若有所思道:“……他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私开海禁多有不法,但让皇上下定决心的是两桩,顺熙二十四年帮方淑妃设计妨害太后与先皇离心,太后因此深居冷宫近十载,皇上也从此被先皇嫌忌;还有便是……去年皇上刚刚登基,国库本就空虚,清除方党、两广瘟疫、黄河水患、边疆战事……耗费国帑不菲,一时之间左支右绌,皇上愁得辗转反侧,只能令户部南下巡盐,当时曾贤看皇上根基未稳,与江浙省道一众官员只手遮天,打着为皇上纾困的名头四处征敛,所得税银却仅有一半上缴国库,剩下的皆其党朋贪墨,皇上披肝沥胆昼夜筹谋只得了半数银钱,却独担了天下的骂名……”

  项映晚接过话音继续问道:“曾贤做的事不算是天衣无缝也算是滴水不漏,尤其后者牵连甚广,爷的铁证从何而来?”

  “你……”江怀雪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一旁的江逐星替裴书锦包扎动作突然一顿,意外道:“……你不会是‘伏虎’吧?是你还是项元杰?”

  项映晚轻挑嘴角,如今诸事已成,她终于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意味深长道:“……果然你便是降龙。”

  裴书锦也愣了一下,抬头看江逐星道:“什么降龙伏虎?”

  江逐星与江怀雪对视一眼,这才解释道:“当初收集曾党罪证时我们分了三线,一线是爷和慕云洲,在世家朝堂运作,主查方党之事,动摇曾家根基;二线是柳霏烟,主要调查当年福建私开海禁勾结海盗嫁祸姜家一事;三线是我盯着,通过惊云楼发江湖令寻找与曾家有旧怨之人,交换有价值的线索,彼时我们以“降龙”为号,后来有人自称“伏虎”,给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私吞盐税一事也是从伏虎处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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