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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皓看向另一人，此人长相平平无奇，粗布的青衣都快被洗褪色了，头上也只是一个木簪挽着发。 楚月帮忙介绍道：“这是我在家乡遇到的朋友，张公子听说我要来颍州，便结伴同行了，我二人都对云相心怀敬意。” 楚月说完，那人谄媚着就上来了向白梓皓行礼了。 他的动作生疏，像是有些许拘谨和紧张。“白将军，晚辈叫张小明，弓长张，日月明，一个无名小族，家中排行第三，您叫我张三就行。” 夏灵均在旁边听到这名字，一愣，张三？王二？孙七？民间取名字都这么随意的吗？ 白梓皓却皱起了眉头，将这张三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眸子深沉，常年在战场上染了一身修罗气，盯得人头皮发麻。 张三被他盯得紧张，磕磕巴巴地问：“将……将军，可是，晚辈礼数不周。” “我观你面相？好似我一位故人。”白梓皓开口了。 张三听白梓皓这么一说，搓了搓手，眼睛转了两圈，讨好地说：“哦？老将军的故人……应当也是达官显贵吧，晚辈是面貌与他相似？难道是我素昧谋面的亲戚，诶呀，是我们家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那可就可以去投奔他咯…… “长得倒是不像。”就是这嘴一开口，那欠揍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白梓皓的怀疑更深了。 “害，我就说嘛，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祖上数八代都没跟当官的结交过，今天见到老将军，就是晚辈全家18口人加起来见到最大的官了。说起来，我也一看老将军就亲切，将军英武不凡、气宇轩昂中又带有慈悲之色，长得跟我们村口年年拜祭的神像一样……” 张三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松了，好像真的跟白梓皓很亲切一样。 “我朝禁神，你们还敢在村口拜祭。”白梓皓这么一说，也不是想抓他，神这个事情，他自己也信。 “将军，这老百姓日子过得艰难，总要找个寄托吧，想不开了就去拜拜，再说了，咱这穷乡僻壤的，山高路远，也搜罗不出什么好东西，谁还管咱呀。您别说，不是我吹牛，我们村口这神像啊，还挺灵，就连那些县丞衙役，自己也偷偷来拜嘞。”
第三十章 心上人居然想跟自己拜把子 楚月和张三不仅是来拜祭云泱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来求入仕机会的。 当年，夏衍未起兵前，四处探访贤臣，云泱原本只是寒门子弟，是奚阳县的官员向夏衍举荐，夏衍才得了这么个用兵如神的军师。 是故，南夏官员多由访贤、举荐而来，不过世家子弟可在叶城参与吏司举办的考试。 由各州每年向上提供贤人名单，以供夏帝选择，结果，各地门阀家族有如一张滔天大网，盘根错节，层层分布，衙门里全是亲戚。 那些州官，有很多亲戚，有远有近，自然先紧着近的来。 楚家虽是大族，但主要是行商的，家中族人只是闲散小官，对仕途并无助益。 张三更不用说了，只是读了书的乡下人，更不要想有什么机会能够攀附云州当地的县官了。 两人一合计，不远千里壮着胆子来了云泱故里。 白梓皓虽然对他们并无好脸色，但云鹇却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叫上了夏灵均，与二人在书房相商。 夏灵均坐在主位上看着云鹇对二人的学问进行考究。 楚月学识渊博，引经据典，对治国也有一番自己的理解，言语中又透露出对百姓疾苦，官吏无能的愤懑…… 云鹇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至于那张三，也是个聪明的，既然出身穷苦，想必做个小官小吏，也能理解民情。 一番考量之后，云鹇看向夏灵均。“殿下，我观此二人资质尚可，殿下觉得呢？” 云鹇虽然觉得楚月是难遇的人才，但不能让他太骄傲了，所以说得有些谦虚，至于那张三，虽不如楚月，但也比某些只知道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强，那就顺便带上吧。 夏灵均也清楚，云鹇此举是在给自己培养党羽，“老师既然觉得好，那便向颍州州令推荐一下吧。” 二人听闻云鹇对夏灵均的称呼，先是心里一惊，后听到夏灵均松口，忙从椅子上站起行礼道谢。 云鹇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两封信，落款盖了自己的印。 二人拿了信，在云府用过晚饭，如愿去拜祭了云泱，便离开了。 云鹇虽已辞官，但云家的地位依旧不低。 夏衍虽然对云泱发了脾气，但旁人可不知道。旁人只知道云泱辞官，云鹇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巴结对象。 毕竟帝心难测，太子生前与云泱、白梓皓二人交好，但当初太子出事，夏帝不仅没有牵连云泱，后又将太子遗孤交付给云家。 夏衍对云家的宠幸和赐予的殊荣，众人都看在眼里。 因此，云家，自然是太子一党的领头人物，就算是于贵妃，也不得不对云家处处礼让。 颍州州令，见到云鹇的亲笔信，心照不宣，这是给小殿下准备的人，直接就将二人举荐上去了。 晚饭后，夏灵均和墨清漓在云府院内溜达，顺便谈起了白日里楚月和张三的事情。 墨清漓打趣道：“殿下果然厉害，只是一句话便允了别人万丈前程。”上位者天生拥有对世人的生杀大权，哪怕是单纯无害的夏灵均，也只是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 “这哪里是我的一句话，是老师早有决定，我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夏灵均有些委屈，他不希望墨清漓这样看自己。 墨清漓看出了他眼中的委屈，但没有停止逗弄小皇子的玩心。 他伸手摸了摸夏灵均白嫩的脸颊，手感很好，还捏了一下。 墨清漓的脸凑近夏灵均，两人近在咫尺，天气又冷，呼出的气凝聚为水汽。 墨清漓本就长得魅惑，此时又有心勾引这小皇子，语带暧昧。“我若是向灵均讨个一官半职，可行？” 很明显，夏灵均没被他魅惑到，他伸手拂开了墨清漓的手，坚定地拒绝了。“不行，我不能答应你，我未知你底细，怎可随便允诺。” “之前是谁说要报恩的？”墨清漓语气幽怨，“小殿下金口玉言，这会子居然反悔了。” 夏灵均抬头看他，一板一眼道。“我知道墨兄在逗我，像你这样的江湖人士，怎么可能会想做官受约束。” 墨清漓笑了，没生夏灵均的气“殿下倒是聪慧得很。”就是，有些事情，没开窍。 夏灵均也知道他没生气，讨好地说。“除此之外，墨兄还想要什么，我都给。” 云鹇给了墨清漓一笔不少的钱，但墨清漓没要，他想让夏灵均继续欠人情。 墨清漓看着夏灵均的笑脸，想说，我要你，你给吗？ 但嘴上却开口：“灵均陪我去看星星吧。” 冬日的星空不如夏日那般多，但也群星璀璨。 墨清漓搂着夏灵均的腰，直接飞上了房顶，细心地帮他拉紧斗篷。 两人并肩而坐。 墨清漓指着天空，带着夏灵均在认星星。 夏灵均惊喜地看着墨清漓，“墨兄懂得可真多。”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漫天繁星也比不上他眼中的光景。 墨清漓道：“以前在草原上迷路了，一个老人家教我看星星辨方位。” 正南方的一条直线上，有三颗闪烁着青蓝色光芒的星星。“这是福禄寿三星，三星再加上四角的亮星，这七颗星星叫参宿。” “参宿，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夏灵均不由得开口。 “对，商宿在夏日才会看到，传说参、商是一对兄弟，在人间时山水相隔，永生难见，到了天上，也不会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 夏灵均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自己失踪多年，现在可能已经身死异乡的弟弟。 夏灵均将手伸出来，拍了拍墨清漓的肩膀。 “墨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你弟弟吧，我以后会像弟弟一样敬重墨兄的。” 说罢还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 举起右手准备发誓。“你我以天地为证，在此结为异姓……” 墨清漓急忙捂住了这小祖宗的嘴，哭笑不得，我把你当心上人，你居然想跟我拜把子？ 夏灵均不解，抬眸看他，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墨清漓的手心。 墨清漓像被烫到一般，忙把手挪开，“我不需要你做我弟弟。” 说罢，又补充道。“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把你当我弟弟的念想，以后若是有奸人跟你胡说八道，你不要信。” 墨清漓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有人会以此为借口来挑拨离间，提前解释了。 不过夏灵均现在还读不懂他话中之意。 “有墨兄这样的哥哥，挺好的呀。”墨清漓是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还惦记着找到弟弟的哥哥，多好的哥哥。 “我若是你的弟弟，走丢了，你也会到处去找我吗？”夏灵均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 墨清漓看着他纯粹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叹了一口气，做了承诺。 “你不会是我弟弟，但，我不会让你走丢的。”
第三十一章 这里不是他的家 墨清漓是没让夏灵均走丢，他自己先丢了。 在忙忙碌碌中，已是腊月二十八了。 不过这日夏灵均早起敲墨清漓门时，发现墨清漓不见了。 夏灵均推开门走进墨清漓住过的客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丝不舍，但是夏灵均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一个人走回了饭厅。 “墨公子呢？”云夫人见夏灵均一个人回来，忙关切地问。 “好像走了，东西都带走了。” “诶，怎么不说一声，也不留下来过完年再走。”好不容易府里多了几个人热闹些，云夫人遗憾地想。 “可能这就是江湖人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倒真是潇洒，说起来自己对他还一无所知。 “走了好，咱不跟他玩。”白梓皓似乎很开心。 “白叔叔认识他？”夏灵均从白梓皓的语气听出了他的开心，又想到第一天见面二人就打起来了，后来几乎没有说过话，虽说墨清漓性子冷，但对云鹇夫妇二人也还算是礼数周到。 “算是认识吧。”白梓皓淡淡的说。 “哦？”夏灵均睁大眼睛看着白梓皓，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白梓皓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说话。 “何苦深究，若是以后有缘你自己问去，若是无缘……”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很吊人胃口啊！”好歹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也算是住在一块儿朝夕相处半年的友人了，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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