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秉问:“我问过他为何不开仓,他没有说。” 第42章 标题:星夜允诺 概要:若是眼前人,白头偕老不会成空口许诺。 梁泽仁说:“沈涟也问:‘为何不能开?水稻月底就可收割,望州不会闹饥荒。’王逢吉说:‘是,郭秉征缴赋税会收上来二季稻,但那要拿来换银两的。朝廷拨不出军饷,我帐下兵卒却都等着发饷吃饭。现下转运使执意要从望州调新粮走。一旦开仓放存粮,转运使再调走新粮,玉潭城的人怎么吃饭?’我还没开口,沈涟就说:‘如果加征赋税,望州农家却又活不下去。’王逢吉连连点头。我和沈涟侠士只得回来。路上沈涟侠士说在城中打探,晚些回来。” 这时沈涟进来边落座我身旁边问:“郭大人,望州农家地税怎么收的?”他换过了新红衫,系扣敞开了。郭秉说:“每亩税稻两升。”沈涟说:“土塙肥瘠不一,每亩收得一样并不合理。”我侧身给他系扣,他腰侧多了一个利州绣囊,有点眼熟。 “不合理也只能这样收。这是律法,除非你能改律法。”菜肴纷纷端上桌,郭秉说,“早些吃饭吧。” 一桌人遂闲谈吃饭。 席罢才酉时。回厢房路上我探卫彦额不烫,脉象正常,左臂伤口结痂。于是说:“晚间出去走走?”他说:“好。”我们出了知州府。我去酒坊中买了一小瓶苹果酒。“好了。”他拿过瓶子时说,“不喝药?” “不行,”我说,“虽然化功散是解得差不多了,但剩下五回还是要喝的。解尽余毒。” 他说:“好。” 玉潭城不仅西、北、东三面环最大的湟水,而且城内另有数十条江流,沟渠交错,河网密布,有好些城门放下去都作为桥梁使用的。我与卫彦并肩信步而行,直至湟水支流。 夕阳渐沉,对岸草屋简陋而成片。零星灯烛从草屋中透出光。有几艘小渔船拴在岸边。其中一艘连着三张竹排。九只鱼鹰单腿站立竹排上,似乎在打盹,不时有一只将尖喙探入翅膀挠。头顶银桂树刚挂花苞。脚边半人高的野草泛出秋收麦穗一般沉甸甸的暗黄。 卫彦握住我左手,看着对岸问:“什么江?”我回握他粗糙手掌,说:“泯江,是湟水的支流。” 脸上忽凉,一滴,两滴…我抬手擦一把,更多的水滴落在头上身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微而不容忽视。玉潭城的雨说来就来,一层秋雨一层凉。 雨不断从发上滴落,我胡乱抹去面上雨水。卫彦说:“回去?凉。”他专心看我,睫毛沾着水珠。他不怕凉的,我摇头:“玉潭城的秋雨不碍事,你喜欢吗?”我仰头喝下几口雨水。脚边的野草随风摆动,扫过膝和腿。 “喜欢。”他说,“呆这里。” 雨越下越大。 旅途烦躁被一洗而空,我又往江边踏一步。然而入脚滑溜,双足随即凌空,我不得不说,“卫彦,我水性不…” “好”字淹没在喝水中。 慌乱一瞬后,我放松四肢,适应江水带来的压迫。江中流沙碎石击打在身上,而肩被往上提拉。“哗啦”一下我猛然被拉出江面。暴雨劈头盖脸浇下,我面上痛感鲜明。 卫彦左手拽紧我,右手夹着石子。尖利的破空音后,一张竹排顺水飘到我身边。卫彦右手截住竹排同时,将我用力一提,我顺势撑到竹排上,仰面躺倒。 卫彦在水中岿然不动,一足深深陷进江边泥土里。 我将贴在他脸上的几缕头发顺到他耳后,笑说:“卫彦,上来。”他拔出足,漂亮翻身,轻巧落到我身旁并躺。而竹排在激流之中载沉载浮。 暴雨倾泻如注,江水时时漫过全身。惊雷似要撕裂耳朵,闪电已划开苍穹。一切令人胆战心惊。天地苍茫,唯有这张竹排在其间飘荡。 而我握紧卫彦的手,感受水的冰凉,沙的粗糙。即便这是世界存在的最后一刻又如何?他在我身旁。 暴雨渐小,如同感情,来得越浓烈越易归于平常。 我安静看着零星飘散的小雨在眼前消弭。 夜深沉。 暴雨过后的天空呈现黑丝绒的质感。繁星点缀其上,闪烁不停。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才发现它依旧遥远。 淡淡星光洒在江面上。江中泛起的浪花无比轻柔,撞上竹排,又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远处虫鸣高低起伏,和着野草沙沙声响,如同一曲弹了千百年的歌。 夜色温柔,令人心碎。 凉凉江风徐徐吹;而我握着的带茧手掌暖暖。 盛临十六年元宵节之后,我第二次滑入水中出糗。可转头看着卫彦时,我觉得不要紧。 因为永煦一年的九月二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那一瞬间他专注望着天空无声大笑,僵硬又明亮,令我错不开眼。 明亮可以用来形容很多东西,比如光比如色调甚至眼神,唯独不该形容笑容,可我再想不出别的词。他恢复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我。 卫彦一直是个活生生的人。即使有人说顽石无心,可我记得《风土人情录》上写着顽石下为岩浆,柔软滚烫融化万物。我凑过去印上他唇,即生出灼伤错觉。吻由轻柔变激烈,渐染情欲。不知不觉,卫彦反客为主压我身上。口中肆虐的舌清晰地传递侵略和占有,腿上有硬硬的物件。 卫彦顿住,嘴角牵连的银丝露出别样淫糜。我忍不住低笑,将他拉着重新躺下。 我打破彼此静谧:“卫彦,以后多笑笑吧。” “僵,”他说,“不好看。” 我说:“可是你高兴,我也会高兴的。” “要笑。”他说,又迟疑问,“主人,为何高兴?” 我大拇指摩挲他薄唇:“因为若心里有人,便想他高兴,舍不得他伤心的。”我没说完,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竹排荡至江边靠岸,正有情人别离。那女子推开男子说:“此生别过,来世不见。”那男子追上去。两人远去之后我们才弃竹排上岸。卫彦说:“决绝。”我说:“别离大概都这样决绝吧。”卫彦说:“与主人,不别离。”我说:“利州治完疫就回禾木医馆?” 卫彦应:“好。”我笑:“那样就不会别离。” 若是眼前人,白头偕老不会成空口许诺。 第43章 标题:口中渡酒 概要:倘若心中有你,不止会想你高兴,也会想保护你 茂盛银桂树下,有清溪注入江中。我与卫彦溯溪而上一段,停下以溪水清洗身上泥沙。卫彦在溪边放下酒瓶。星光下他站在半人高的溪水里清洗。他全身四十二处严重的伤痕已淡到融入麦色身躯。水珠顺着这具肉体往下滴落,砸进溪水中四溅。本来只一吻,又多些抚摸。他腰韧,小腹绷紧的线条下蕴含强大,臀揉到手里结实。面前肉体令人上瘾,但这不是放纵的由头。卫彦略后倾靠溪边,双腿敞开。他已勃︱起。沙哑喉音诚实邀请:“主人。” 这个人才是我放纵的由头。于是我应邀。 水中天然润滑,令抽插极为顺畅。卫彦后仰,双腿盘我腰上,令我进入得更深。吻湿漉漉,脖颈厮磨皮肤战栗。我向下那两粒被舔咬坚硬,顶在我小腹处的硬物渴求抚慰。 我咬着他乳尖,手上轻轻重重不停揉弄。身下有越来越快地绞紧吮‘吸。 卫彦不出声,只有喘息粗重,不似平常。 抽’插间我恶劣问:“卫彦,感觉如何?” 他迷茫看我,眼神迫我凑近吻他。他回答:“很好…” 我重重顶入一记,他手掌由放在我背上转为抓向岸边。我舔掉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喃喃道:“卫彦,你也很好。”我的阴谋没得逞。他薄唇开合间,吐出话语依旧不带呻吟。反因太过诚实,而比什么都催情。我骤然发力,然后倒在他身上。 又抚慰他片刻,掌中才沾上黏腥液体。他坚持得一向比我久。 之后他清洗。刚才溪边被他抓过几下的地方,连石带泥塌陷大片。我咋舌问:“卫彦,你欢好怎么很少出声?” 他说:“主人声音,好听。” 我脸上烧起来,边拿溪边酒瓶边说:“咱们回去吧。”他展开轻功,拎我回知州府。 到他厢房中,我开了那小瓶苹果酒。酒液如玫瑰,浓艳粘稠,香气扑鼻。 我征求他:“饮些酒好睡?” 他伸手来接:“好。” 我按他手在原处,自己含一大口。他眼神天然无辜,我吻上去,他顺从启唇,我渡酒,他几口咽下。我不能自己地舔舐嘴唇,尔后离开。嘴里酒空,齿颊仍留香醇。 我呢喃:“睡吧,我守着你。”论武功我一窍不通,遑论超过他。他却似乎安下心,不一会儿呼吸匀称。我以手支肘,在黑暗中看着他,直到困劲上来方躺下。 竹排上我没有说完的是,倘若心中有你,不止会想你高兴,也会想保护你。 即便我不谙武功。 永煦一年九月三日早间,我煎好今日三副药,端到卫彦厢房。梁泽仁匆匆进来:“世道太乱,不走旱道了。我命人定了明日的船,我们明日从玉潭城东城门走水路去利州。”我说:“好。”卫彦灌着药。而不安在空中弥漫。知州府外传来的声响不绝于耳人奔走声、搬动重物声、鸡鸣犬吠声、孩童哭闹声。隔着高高的院墙,也有菜叶扬到空中。知州府内的银桂树还是一般安生。 卫彦喝完药,指着院中银桂树说:“银桂城?” 我摇头:“玉潭城得名于城西林中的潭。那潭名为潭,实为溪。咱们去看看吧,中午回来喝药。” 他说:“好。” 我们坐马车去了玉潭。潭水碧绿幽深,有细细石砾隔开,便似玉石纹理浑然天成。岸上大片银桂树含苞,在晨间光照中投疏影于水面,周遭暗香盈动。卫彦说:“像玉,好看。” 我摸着脖颈间的骰子笑说:“玉潭本就世间罕见。”今日竟然没几位游人。昨日暴雨,因此打到地上的桂叶堆厚而松软。我说:“玉潭城河网密布,因此多云雾。阳光这样好很难得。我一直想躺在银桂树下晒晒太阳。” 卫彦拉我躺倒:“躺。”背后潮气漫上来。我不经心地想会不会起疹子,却仍然懒洋洋。往上,银桂叶和花苞层层叠叠,早间温和阳光透过桂叶缝隙洒下来,在卫彦脸上留下点点光晕。 备注:抓紧时间啪啪啪 第44章 标题:天神再世 概要:“他并非变得如此,”我意识到,“他生来如此。” 午间我与卫彦刚回知州府,梁泽仁就在往外赶,知州府的马车正朝他驶来。我问:“梁大人何事如此匆忙?”他说:“流民攻城!北城门快守不住了。我叫了郭秉府上马车,再劝王逢吉。”我问:“沈涟呢?”他说:“他用轻功先去了。”我说:“梁大人的心悸症要人照看,我与梁大人同去。”马车停在面前,我对要上来的卫彦说:“回去把中午的药喝了。服下最后一副药,解尽化功散余毒前,不准动内力。”他顿住,我盯住他深沉双眸。他说:“是。”转身进知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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