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书回过身,微微一笑,道:“我没打算站太久,就是在这里等大表哥。” 李观镜一愣,问道:“怎么?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谢韫书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是想请大表哥为我引荐一个人。” “唔。”李观镜脑中迅速想到了朗思语,暗道谢韫书莫非要与朗思语正面宣示主权? “就是几日前来过宴会的柴小郎君。” “啊?”李观镜险些惊掉了下巴,奇道,“你为何想见她?” 谢韫书道:“我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且绝不会对柴小郎君不利,甚至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李观镜见她说得笃定,一时无言。 谢韫书见李观镜不回答,轻叹一声,道:“我也知此举甚是突兀,但求大表哥莫以寻常世情度我,若是相见之后,柴小郎君愿意告诉大表哥,我绝不阻拦。” 话已至此,李观镜自然不会再拒绝,便与谢韫书约好明日此时在兰柯院相见。 次日午后,郗风依旧不见踪影,李观镜有了其他事,心里倒没那么挂念郗风了,下值之后,早早地等在了院子里。 柴昕来得很快,她看上去颇为紧张,一进门就拉住李观镜,问道:“你表妹要见我?为何?不会是看上我了罢?那可不成啊,我不喜欢女子的!” 李观镜先是被这个猜测给吓得脑中嗡嗡,转而想到李照影,忙道:“不会不会,她决计不会看上你。” 柴昕顿时不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够玉树临风?” “你不明白。”李观镜含糊回答了一句,从窗外看过去,发现谢韫书已经进了院子,看来她也是有些忐忑,因此提前过来了,李观镜便拍了拍柴昕,示意她别说话了。 片刻之后,谢韫书被入画带了进来,她在入画口中已经知晓柴昕来了,因此进门后见到二人,脸上并无惊讶,待她周到地行了一礼后,李观镜为二人再次引荐。话音刚落,便听谢韫书道:“大表哥,能否容我与柴小郎君单独谈一谈。” 柴昕不安地看向李观镜。 李观镜笑道:“她毕竟是男子,若让你二人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不好。这样罢,你不想我在这里,我让侍墨留下,如何?” 谢韫书摇了摇头,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李观镜。 李观镜败下阵来,只得询问地看向柴昕,柴昕挠了挠鼻尖,道:“那……来都来了,便依小娘子罢。” 李观镜为二人腾出屋子,自己去外间廊下坐着看书,只是书上的字个个认识,连起来却进不了他的脑子。也不知捱了多久,开门声蓦然响起,李观镜连忙放下书,起身走过去,迎面见谢韫书款步走出,而她的身后,柴昕有些呆愣地坐在桌边。李观镜复又将目光落到谢韫书身上,问道:“你们谈完了?” 谢韫书点头,道:“多谢大表哥,我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你!” 谢韫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是悄悄来的,大表哥莫要送我,也请不要让兰柯院之外的人知道我今天见了谁。” 此事李观镜早就考虑到了,今日院中只有侍墨和入画二人,她俩是无论如何不会将消息传出去的。因此李观镜保证道:“你放心。” 谢韫书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李观镜待她走后,还不见柴昕出来,便进屋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柴昕抬头看他,目光却不聚焦,显得人有些呆愣,过了片刻,她神思恍惚地开口道:“她说要嫁给我。” 李观镜被惊得一个趔趄,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柴昕“嗯”了一声,道:“你没听错。” 李观镜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方自我怀疑道:“莫非我想错了?她只见你一面,还真的看上你了?” 柴昕摇头,道:“你没想错,她没看上我。” “啊?”李观镜坐到柴昕面前,肃然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糊涂了!” 柴昕眯了眯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岔开话题,问道:“我昨日接到指令,让我入齐王府中,你是不是去托齐王了?” “我倒忘记和你说了,确有此事。” “如此说来,北衙禁军的事已然解决,剩下的便是成亲,如今也正好解决了。” 李观镜皱眉,道:“不行,你的身份不能泄露,韫书也不能嫁给女子。” “如果她正是因为知道我的秘密,才提出这个要求呢?” 李观镜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 “谢小娘子慧眼如炬,你家摆宴那晚,只一眼,她就看出我是女子。”柴昕叹了一声,道,“方才如她所言,她孤身在长安,事事不能由己,但她又不愿被别人摆布一生,因此在听说太尉府有议亲的想法后,便想到了这个计策。” 李观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诚如谢韫书所想,此计对她二人都是十分有利,说是缓燃眉之急也不过分,可是婚姻大事毕竟不能儿戏,如果她二人真的成亲,实在难以想象将来该如何收场。李观镜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道:“不瞒你说,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你的归宿,想来想去,确实也没能想到比韫书此计更好的建议,但是此计毕竟不能长久。你如今渐渐长大,与男子的分别会越来越明显,前些时日你被人暗算,显然就是有人看穿了你,今日韫书敏锐些,也看出了端倪,如此下去,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再次加害,如此,你还要采纳这权宜之计么?” 柴昕安静地听李观镜说完这些话,长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这确实只能解一时之困。” 李观镜继续劝道:“我的想法,还是让你想办法永远离开长安,可届时你走了,韫书该怎么办呢?她以什么身份过一辈子?” 柴昕勉强笑了笑,道,“我问了同样的问题,谢小娘子没有直接答我,但似乎心有成算,不如你再去问问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求收藏求评论~~~ 第31章 柴昕走后,李观镜犹自心乱如麻,他没能劝服柴昕,打算去向谢韫书问个明白,最起码得让他知道此计对二人都没有害处才行!李观镜想到这里,起身就要出去,外间院门却适时响起,传来尹望泉的声音:“公子在么?” 李观镜纠结了一瞬,还是选择先见尹望泉,便重新坐了回去,道:“是望泉么?快进来罢。” 尹望泉进门后,从怀中取出一页纸,道:“我已经查到了这批药商的来历,世子请看。” 李观镜听惯了别人叫自己“公子”,今日去上值,别人改唤他为员外郎,他还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回到家中,竟也要经历些变化,一时觉得甚是怪异。不过这等小节不需纠结,李观镜伸手接过纸头,细细看去,发现这批药商竟然也是从钱塘来,且他们出发的时间恰好与太妃写信动身的日期一致,区别在于他们日夜兼程,所以到得更早些。 尹望泉见李观镜神色沉重地合上纸,问道:“是否需要派人去钱塘查一查这些人?” 李观镜摇了摇头,道:“不必着急,我过些时日亲自过去。” 尹望泉已经听说了李观镜的差事,犹豫了片刻,问道:“世子此番去江南,打算带哪些人去?” 若按照李观镜先前的想法,他是想将郗风和尹望泉都带上,但现在见识到程媤媤的行为后,他不免犹豫起来——若让尹望泉带她一道,恐中途生变,若不让尹望泉带她,又担心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尹望泉见李观镜神情,心中哪还不明白,他瞬间觉得从心底透出一股凉意,漫彻全身,连着耳边也轰鸣起来,眼见着李观镜在开口说话,却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整个人如同溺水一般,难以呼吸。 李观镜注意到尹望泉脸色苍白,想起郗风说过,尹望泉是希望多为自己做一些事的,且前次年欢去世时,尹望泉便被自己伤了心,此番再不可如此,因此解释道:“定然要带你们去,只是如何安排,我却还没想好。” 说了片刻,尹望泉依旧神情惨淡,恐怕没能听得进去,李观镜将手搭在尹望泉的肩上,后者身子一震,看了过来,李观镜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尹望泉这回总算听明白了,他蓦然松了口气,连忙道:“世子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家中事宜,绝不耽误世子的计划!” 尹望泉自己既然想到了这一层,李观镜不好再多说,于是笑道:“我相信你,这期间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来找我。” “多谢世子!” 尹望泉走后,李观镜再次打开那页纸,心中逐渐萌生了一个猜测,只是兹事体大,还需向郡王验证。在此之前,不好透露出去消息,他便找出火折子点燃纸,待它快烧到手指时,将其丢入茶杯中去。 夕阳西下,入画抱回晒了一天的被子,进门见李观镜曲腿靠在榻上,以右臂遮挡眼睛,劝道:“公子困了么?不如去床上歇息呢。” “我不困,就是想点事情。”李观镜放下手,问道,“太妃回来了么?” 入画一边整理被子,一边道:“方才前厅有一阵动静,不知是不是太妃,侍墨已经去看了。” 李观镜赞赏地点了点头,见入画要自己缝被套,便道:“我这边无事了,院里其他的人都召回来罢。” 入画笑道:“等侍墨回来,我再去叫她们。” 李观镜见她坚持,便不再多劝,靠在榻上看她忙碌。 入画垂着头穿线,过了片刻,忽然道:“公子这次去江南,府里的人要带么?” 李观镜其实神游天外,一时没听进去,疑惑道:“嗯?”。 入画状作不经意道:“我看二郎来长安时,带了不少贴身侍女,因此想问问公子要带谁。” 李观镜了然,不禁笑道:“这怎么一样?二郎回来是要常住的,自然人都带了,我去江南是公干,带侍女像什么话?最多就带上陈珂罢。” “这样啊。”入画又问道,“那公子要去多久呢?” “唔……”李观镜想了想,道:“天一冷,人就没法下水了,我估摸着初冬时节就能回来,然后明年开春再去。” 入画不解,道:“如今离冬日也不远了,圣人为何不干脆让你们明年再去?” “这是年初大朝会上定下的事,一条线的人都领了任务,若轻易改变计划,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李观镜耐心解释道,“其实今年上半年地方上就在招募人手、准备材料,只是没想到六月份江南闹了水灾,这才不得不搁置下来。如今水患治好了,我们自然要按计划过去,不管今年能做到什么程度,总归要开个头,否则年终述职时,诸多官员都要被问责了。” 入画恍然,道:“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门道,如此说来,确实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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