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摸向宁知非的肚子,果然感受到了阿薇的拳打脚踢。燕淮戳了戳宁知非肚子上被顶起的凸起,弯着眉眼说:“我替你教训过它了。” 宁知非起身,一手环住肚子,一手揽住燕淮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侯爷,困了,咱们睡下吧。” “刚不愿意睡的也是你,现在要睡的也是你。”燕淮捏了下宁知非的鼻尖,起身去更衣。 “我刚故意逗侯爷的。”燕淮解袍子的时候,宁知非顺手把帐子解开,靠近燕淮,压低了声音说道,“假公主就是萧宁嘉,陆相身死,你一定想办法劝她配合朝廷。若陛下动了杀心,也请侯爷劝住,为我阿姊留条生路。” 燕淮一愣,下意识攥住宁知非的手,说:“放心,有我在。” -- 韦焱看着陆纪名在自己怀里断的气。 毒酒发作起来很快,但也着实痛苦,陆纪名的血吐了韦焱一身,韦焱像浴血杀敌的将士,身上沾的却是爱人的血。 “啊———”在陆纪名断气的瞬间,韦焱近乎咆哮地叫了出来。 不甘,愤恨,不解。 他对陆纪名的怨与恨,瞬间如暴风骤雨一般扑面而来。 他没想到陆纪名会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屈身于自己。如果知道……如果知道,韦焱想了想,算了,没有如果。 这杯毒酒,暗藏了他心底深处某种不想宣泄的恨意。他以为陆纪名不会喝,所以让人准备了无解的鸩毒。它就像自己对陆纪名的恨一样,货真价实,摆在那里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但没想到陆纪名喝了。 可韦焱没想让陆纪名死。 爱也好,恨也好,仍旧想让他活着,他不在了,爱恨都没有了放置的地方。 陆纪名临死前,靠在在自己怀里,细细地跟他讲关于陆栾的一切,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多爱陆栾一点点,不至于等他一死,陆栾就彻底无依无靠。 他还求自己放过他的义女,那个被他放出来当鱼饵的假公主。 陆纪名说那孩子是个可怜人,无依无靠的,全心全意信爱重自己,盲目地顺从自己的话,所以被利用,并不是自愿的。 听了这些话,韦焱想的却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我。 从前不愿意相信自己爱他,现在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爱他们的孩子、会放过他的人。 “绪平,你放心……”这种时候,韦焱说不出来埋怨的话,只顺从地应着他。 陆纪名吐得满地猩红,死死攥着韦焱地手,他已经不太说得出话,一开口便又是一滩血。 “这辈子……还是我欠你更多。”陆纪名断断续续,“下辈子……下辈子,就别见了。” 他不是没爱过韦焱,但陆家全族的担子压在他身上,他不能爱韦焱。 族人不会问他的想法,只会戳着他的骨头骂他以色侍主,说他辱没了陆家满门清誉。 他要陆家,就不能要韦焱,于是他选了陆家。 当年选了陆家,就走到底,他不后悔,只是偶尔觉得遗憾。 看着韦焱三宫六院,有那么多孩子,他也早不做幻想。韦焱没辜负过他,甚至正相反,韦焱给了能给的一切,他甚至没办法怨他。 求仁得仁……永远也不怨他。 陆相急病,在家中去世,停灵七日,因临近年关,只草草下葬。 当今圣上感念多年师生情谊,罢朝七日,并亲至丧礼扶棺。朝野内外,无不称赞今上至仁至孝,乃古今典范。 君臣二十年,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可细数,却没有一件是韦焱真正想要的。 ---- 韦焱的这杯酒,从大纲写出来开始,就设定了是真的毒酒。站在韦焱的角度,陆纪名“背叛”了他三次,第一次在陆家和自己之间,抛弃了自己,第二次和别人生了孩子,第三次和勾结辽人,他是真恨他,韦焱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他心底有个瞬间(至少是在让人备毒酒的瞬间),是真想让陆纪名死的。但他又觉得陆纪名不会那么死脑筋,宁愿死也不选自己。 他俩前面的故事之后会有番外。还会有个if线的所有人he的平行世界番外。
第65章 65除夕 陆相在朝中多年,党羽、门人甚多,为了稳定朝局,对外宣称陆相在家中急病去世,隐瞒了那夜发生的一切。 也是直到那夜过后,燕淮才知道韦焱与陆相这一双各怀鬼胎的君臣,有过一段私情。没有心一样的帝王,也付出过爱。 他恍惚想起韦焱从前似乎跟自己提过,在自己进宫求仪鸾司帮忙找宁知非的时候,但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宣之于口。 韦焱已经悲伤到近乎麻木,没什么表情地跟他讲述了过往,燕淮听着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惶恐。韦焱和陆纪名的渐行渐远,让他想到宁知非。 宁知非有千万种方式和他擦肩而过,一生也不相识,但宁知非停在了他身后,他也回了头。 如果说有他们和韦焱与陆相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和宁知非,都坚定地选择了彼此。 燕淮参加了陆纪名的葬礼,办得急匆匆,又很简陋。身为陆相唯一后人的陆栾,身体已经很虚弱,全程让人搀扶着,葬礼中途几次几乎晕厥。 “之后我会带他进宫。”韦焱说,“我会让他活下来,用尽办法,也要让他活下来……” 陆纪名说得没错,从知道陆栾身世的那刻,自己永远不会对陆栾造成任何伤害。 “我这些天常常在想,当年我更自私一些,无论如何也不把绪平放出宫,或许大齐会拥有一个很好的太子。”或者说,韦焱相信,陆栾原本可能会成为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期的太子。 燕淮宽慰韦焱:“但陛下当年强行把陆相留下,陆相会自苦一生。” 韦焱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你觉得他这些年,过得就开心了吗?”他要做陆家全族的脊梁,可他自己也不过是摇摇欲坠的苇草。 两人一时无话。 韦焱私心想让陆纪名葬在皇陵,他有千万种办法做得滴水不漏,但想到陆纪名宁死也不愿委身自己,韦焱便没再强求。 陆纪名的棺椁会被一路运回家乡下葬,陆栾身体不好,韦焱强行把他留在了京中,让陆家子侄送棺回乡。 他们两个,生不同衾,死不同穴,生生世世也不会再见面。 目送着棺椁出城后,回宫路上,燕淮问道:“南平公主那里,陛下后续打算怎么做?” 韦焱说:“就按照原计划,认下假公主,给她封个封号,养她一辈子。”他答应了陆纪名,会放过他的义女。韦焱想,能养她一辈子,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燕淮并不赞同,于是开口,把宁嘉的身份告诉了韦焱,并同时把自己答应恒王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恒王已经把证据送来,宁嘉的身份既然我的人能查到,耶律锦也能查到。若是被辽人知道了,恐怕会被恒王当做出尔反尔,两国交恶可就不好了。” 韦焱按了下眉心,没想到宁嘉的身份会这么麻烦。燕淮见韦焱似乎有所动摇,立刻乘胜追击劝说道:“况且,南平公主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忽然认下一个,给出优待,说不定民间有好乱之士,会接二连三出现假冒的,反倒是个麻烦。” “燕澈然,听你的意思,你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韦焱问。 “没有。”燕淮摇头。 “那便再回去想想,我也回去问问仪鸾司的想法。”韦焱说,“等用完了假公主,便照你说的,让耶律锦把她带回辽国吧。” 燕淮应下。让宁嘉跟着耶律锦回上京,对目前的宁嘉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上京有宁嘉的亲人,牵挂她的长辈,即便日后有所不顺,亲人总会相帮,比在汴梁对付这群各怀鬼胎的异族人要好许多。 而且就燕淮的私心而言,她离宁知非越远,宁知非身份败露的可能性就越低。 眨眼就是年节。 韦焱今年兴致缺缺,没开宫宴,家宴也免了,燕淮很早就得闲在家,没回自己院子,和燕双一道在宁知非的小院里关着门热闹。 冯清越给的药方燕淮吃了些日子,确实有效果,虽然身体还是时不时发虚,但不再吐血,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也正因此,宁知非安安稳稳在侯府养胎,没有找机会出去寻落梅。 年前几天,耶律锦也派人送来了节礼,说是一些小玩意。 晚上宁知非打开那些箱盒,才发现里面装满了从前在墨京常见但汴京几乎没有的东西,甚至还有几盒上好的风露饮,当即明白是小叔给自己带的东西。 “等事情忙完,阿薇大一些,我们再去趟上京。”看着宁知非抱着耶律锦送来的那几个盒子发呆,燕淮不由心疼。 宁知非抬头,看向燕淮,朝他挤出笑意。 燕淮伸出食指,戳在他的脸上,把嘴角往下拉了拉:“不想笑就别笑了,我知道,你也会想家。” “我还有家吗,侯爷……”宁知非喃喃问道,他的家早都成了禁忌,与亲人相见只能装作不识,这段日子他一直很痛苦,想痛痛快快地认下自己的亲人,但不能也不敢。 宁知非很少朝燕淮流露这些情绪。 燕淮将人抱紧,轻声说:“当然有,有爱你的人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忙过了年前几天,除夕当晚,阳燧卫的除了轮值的几个侍卫外,都各自放了年假,程鹤远和罗岱早几日前就回了乡,姚子倾没父母,每年都是跟着宁知非他们一起过节。 “过会吃完了年夜饭,我带着少爷放爆竹怎么样?”姚子倾早早去街上买了一堆爆竹和烟花囤在屋里,眼见着天一擦黑,就开始忍不住撺掇燕双跟他一起玩。 此时汴京已经被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音环绕,夜空时不时亮起焰火。 燕双没立刻回答,抬头去看宁知非。 宁知非停下筷子,朝燕双笑道:“阿双看我做什么?” 燕淮也笑着说:“你爹身体不方便,不能帮你点火,别引着他闹。” 燕双从自己的桌案前起身,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说什么呢,我没这么不着调。我就是有点担心,爆竹声音这么大,会不会吓着妹妹?” 宁知非马上要生了,肚子也没从前那样高耸,已经有了下坠的趋势。或许是感受到了燕淮的不安,燕双也跟着焦虑起来。 “今年不好说,但明年肯定会吓着小家伙。”宁知非说,“今年玩得尽兴点。” 燕双又看向燕淮,燕淮冲他摆手:“跟着姚子倾玩去吧,别乱跑,就在院子里。” 听到双亲都同意了,燕双也没端什么少爷架子,跟着姚子倾往他屋里跑,和他一起去把炮竹搬出来。 仆役撤了桌案,在廊下摆了软垫和火炉,燕淮扶着宁知非坐下,宁知非跟燕淮随口说:“如果当年给阿双挑侍卫,姚子倾或许是个还不错的选择。”虽然话多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如果能吃得下苦好好学学,武艺应当还能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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