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童。” “孟童?”林楚哑然失笑,“这孩子出息了啊。” 羡临渊点头,不可置否,孟童自米淮逝后,骤然成熟了许多。 也许一个人的长大与成熟与年龄无关,也不是随着岁月慢慢改变的。 可能在某一个时刻,你看到了一直保护着你的人在面对危险时颤抖蜷缩的身影时,一下便长大了。 “临渊,”林楚举起酒杯。 羡临渊会意,也自几案端起杯盏,二人举臂碰杯。 “今年,我们二人变数过多,此事完结后,愿天高海阔,浮游而上。” 羡临渊点点头,看着与平日里不甚相同的林楚,心下不免猜度。 林楚,可是遇上什么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君于天下,归吾以自由 “怎地如此着急找我出来吃酒?”羡临渊试探道。 纵使林楚着急回突厥,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非要寻了今日他忙于看账簿来邀他吃酒。 “临渊,我怕是要提前回了突厥了。” 羡临渊心中一颤,“怎地如此突然?” 林楚没有言语,仰起头,将杯中浊酒尽数饮尽。 羡临渊没有再逼问什么,他向来是个点到即止的人,林楚断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亦或有自己的难处。 也不知这场酒局究竟是林楚陪他,还是他陪林楚。 四坛酒下肚,已过了子时。 二人喝了不少,林楚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羡临渊倒是没有吃醉。 他酒量向来不好,今日见林楚状态不对,更是不敢贪吃。 羡临渊是个极度清醒的人,世人都道“一醉解千愁”,可羡临渊却觉得,酒醒后,问题仍旧在,一切都还需要去解决,总不能日日醉。 吃醉酒,除了作弄了身体不快,没有任何作用。 羡临渊将林楚架下了楼,塞进了马车中。 “孟童,将林大哥送回宅子。”羡临渊安顿好了林楚,抬步下了马车。 “公子您去哪里?”见羡临渊没有上马车之意,孟童心下有些不安。 “你送了林大哥便回医馆去吧,我走回去,不用担心。” 羡临渊冲孟童微微一笑。 这一笑,宛若夏日清风,抚慰了人心的躁动。 孟童看着羡临渊点了点头,“公子您万莫注意安全。” 羡临渊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医馆方向走去。 轻柔的风滑过羡临渊的脸颊、耳畔、脖颈以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 今夜的风,不似前几日的柔和,添了几分燥热。 竟是要到初夏了。 羡临渊行至石桥上,向下望去,水波漾漾,他的心,许久没有如此的平和过了。 五年来,每日不是流连于王府和医馆,便是随同赢城奔赴异地,已是许久未得休息了。 从今以后,这般繁忙,怕是不会有了。 羡临渊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罢了,就当自己做了一场盛大的梦,一切,终于结束了。 羡临渊自地上捡起一块土石,抬手丢进喝水中,搅扰了映在河面上的月亮,晕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而后渐渐归于平静。 一番玩闹下来,羡临渊的心情似是轻快不少。 拿出锦帕拭去指尖浮尘,讪笑两声,估得自己如此大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不免自嘲一番。 羡临渊抬步回了医馆,月亮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从此以后,他的身旁再也不会有赢城。 赢城,去里霜雪逢君,今日花落离别。还君于天下,归吾以自由。 羡临渊踏着步子轻悠悠的回了医馆,整条街道的铺面都关了门面,唯有医馆还留着一道门来,门内透出黄晕的光线来。 羡临渊内心一暖,想必是孟童先行回来,给自己留了门来。 不想让孟童等得太久,羡临渊忙疾走两步,开了医馆的门,羡临渊浑身一僵,似被电击般,一动不得动。 此刻坐了太师椅上,面露凶色的男人,正是赢城。 羡临渊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滑动一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从心底畏惧赢城,尤其是,这样的赢城。 羡临渊本能的想逃。 赢城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压得他不能动弹。 “去哪了?”赢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踏向羡临渊。 行至羡临渊面前,低头嗅了嗅羡临渊的脖颈。 羡临渊浑身像炸了毛,战栗不止。 “吃酒了?”赢城蹙起眉,“同谁?” 羡临渊急忙将身子向后撤去。 “同谁缘何要告诉你?” “你....”赢城的眉头拧的更深。 “你这三更半夜来医馆做什么?怎地,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王爷还有私闯民宅的癖好。” 赢城面部开始变得恶寒,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起来:“你说对了,整个赢启都是我赢家的,本王想闯哪里,便闯哪里。” 羡临渊脸色一白,身体本能向后退去,然而却退无可退,身后便是门板拦了去路。 赢城抬手,擦过羡临渊的耳边,将手扣在门板上,身体向前一探,将羡临渊死死禁锢在自己与门板中间,动弹不得。 “说,和谁吃的酒!” 眼见逃脱不开,羡临渊反倒是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看向赢城,反问道:“不知王爷是何身份询问我?怎地,王爷不问朝中重事,倒如村妇探起闲话来了?” 赢城闻言,本就不悦的心情此刻被羡临渊一番话激的怒火中烧。 羡临渊敢骂他。 “羡临渊,你胆子大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赢城伸手钳住羡临渊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人反扣在门板上。 俯身将下巴贴在羡临渊脖颈处,口鼻喷出呼吸,灼热在羡临渊的耳畔。 羡临渊浑身一颤,惊蛰般猛地挣脱开来。 赢城瞪大了双眸,垂手看着被羡临渊挣脱的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羡临渊道:“你究竟想闹什么?” 羡临渊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许久,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的没有一丝情感:“赢城,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赢城眸光一寒,“羡临渊,你若是想同本王分开,五年前你就不该招惹本王!” 赢城伸手扣上羡临渊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推倒在桌案上,咬牙道:“既然招惹了本王,这段感情,只能本王结束!” 羡临渊不卑不亢的对上赢城的视线,眼眸中的无情灼痛了赢城的双眼。 他为何会在羡临渊的眼眸中看到这样的情绪,他开始无措,羡临渊看向他的双眸永远充满了温柔的爱意。 他讨厌羡临渊此时的眼神。 “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王!” 羡临渊冷笑一声,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了心中的嘲讽,“赢城,五年前你就说过,这段感情,只要我想,随时可以结束。怎地,六王爷竟是如此不守信用之人?” “你......”咬紧了牙,“羡临渊,我再说一次,你别逼本王。” “王爷美人在怀,又得儿女承欢膝下,临渊识得自己身份。”羡临渊将头偏向一旁。 他不愿让赢城看到自己眼眸中的不舍与怯懦,他的心还是会痛,直面赢城,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赢城的身上,总有着一种独特的檀木香,单是闻到这个味道,他的心就已经,缴械投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还君于天下,归吾以自由2 “成亲成亲,我跟你说过了,成了亲,我们依旧如此!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赢城简直要疯了! “本王成了亲,你便还是住在东院,又有何区别!本王会疼你护你,知念性子温顺,断不会如兰珺瑶一般。” 有何....区别..... 区别便是,她有了你的孩子.... 她是你的妻子,是你赢城,唯一的妻子。 羡临渊的内心宛若住了一只受了伤的猛兽,在他胸腔肆意的嘶吼,痛苦就像胃酸一样,腐蚀他的每一寸心脏,而后蔓延全身。 “赢城。”羡临渊抬起那双被绝望冲的破碎的双瞳,“你便放过我吧。听话的人很多,你便再去寻个听话的人来吧。” 羡临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仿佛现在所谈的一切,与他无关。 “你妄想,你妄想!”赢城尖声吼道,“你妄想离开本王!” 他本以为是羡临渊离不开他,可当羡临渊真的走了以后,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泛泛无味。 羡临渊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再也没人在深夜为他留了灯盏; 再也没人在他醉酒时嘘寒问暖; 再也没有人偎了他身边提醒他乍冷还寒,增衣减棉...... 不行,绝对不行。 羡临渊忽然抬了眸子,看向赢城:“我曾问过你多次,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赢城浑身一僵,那些曾经他羞辱羡临渊的画面,一幕一幕,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赢城失神的模样,羡临渊露出一丝苦笑,强压住内心的苦涩:“赢城,你要成亲了,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而已。” 羡临渊垂下头,淡淡道:“男宠而已,的确不需要知道。” 区区男宠,哪有谈论王爷王妃的资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赢城双手扣住羡临渊的双臂,眼眸中尽是掩盖不住的慌乱。 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的心,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了。 “羡临渊,你跟本王回去好吗?别再跟本王置气了行不行?本王说到做到,一定待你好。你若是想要身份地位,本王明个便封你做了侧妃。你不是想看本王蹴鞠吗?本王以后就只踢给你看。” 羡临渊只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处,被撕碎了。 .....这是赢城对自己的怜悯吗?可笑...... “赢城,这些,都不重要了。”羡临渊颤抖着嗓音道。 “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赢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阴沉。 羡临渊的身体卸了劲,无力地瘫倒在桌案上,像一只濒死认命的羔羊。 什么重要?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对赢城所有的热爱,早已厮磨殆尽。 他能给赢城的,也已经尽数掏空。 他给不起,也不敢要。 赢城也不会给。 羡临渊死寂的模样,彻底惹怒了赢城,他向来没有多大的耐心,仅仅这几句让他放下姿态的话,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本王问你最后一遍,走,还是不走!”赢城额角的青筋在快速鼓动着,张狂地在告诉羡临渊,赢城的愤怒。 羡临渊没有说话,伸出无力的双臂,将赢城推开,冰冷而决绝。 “呵,”赢城冷笑一声,“本王看,不是因为知念,是因为林楚?” 羡临渊身体一颤,“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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