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哪儿是闲逛了,”伊赤姆摇头道:“们在争论黑苗和尸人的事。” 他这么一说,阚部首领便上前,“华邑……王爷,能问您件事儿么?”他原想叫王妃,许是见伊赤姆叫“王爷”,便跟着改了口。 凌冽笑,“你还是想问,那天为什么能看出中央那个小个子不是尸人吧?” 阚部首领红着脸点点头。 凌冽偏着头想了想,他那天搪塞说自己是“猜的”,其实并非假——阚部首领寄来的拓片很多,通过确定含义的三十余个词,凌冽知道《驭尸术》并非众人想得那般简单:调制蛊虫、操控死人。 和中原武林追求的那些高深武功秘笈一样,《驭尸术》分好几重。 那位将此禁术带到苗疆的灵巫,一开始跟如今的乾达一样,一步步摩挲尝试——摩莲城拓片上记载,说浅层的驭尸术只是类似傀儡术的操控,需要驭尸人到尸骸附近趋驭,且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 想到乾达只有半本书,那日,凌冽见尸群有异,便试了试—— 后来,毒医勘验尸体,发现:乾达只是改进了苗疆现行傀儡术,混合傀儡虫和尸虫,命傀儡师混入摩莲城内,造成这场劫难。动荡虽大,但时效却不长。 阚部首领听着,又兴奋又崇拜,还想细问,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青柠檬。 乌宇恬风瞪他一眼,站起身,用高大的身体隔开了他们,只将剥好的几只虾放到竹盘中递给凌冽,“哥哥别理他了,虾都凉了!” 凌冽念着正事,没理他,又对阚部首领说了几句。都是关于番堂内发现的祖文辑录,这些日子他译了不少,“手稿都在元宵收着,你们若着急,可以回去找……唔唔?!!” 嘴中被塞了一尾虾,滑腻细嫩的鲜虾肉软而不烂。 凌冽嚼了嚼,过多的柠檬汁让他整张脸都忍不住皱紧,“嘶——” “好酸好酸,”乌宇恬风面色不善地瞪那两人,噘嘴道:“好不容易带哥哥来钓虾,还给哥哥剥虾,结果哥哥一眼都不看,呜,酸,好酸好酸。” 这下,伊赤姆待不住了。他和阚部首领尴尬对视一眼,忙找了托词离开。 看着两人在对岸河滩上近乎于奔跑的背影,凌冽端起清水来喝一口,忍不住拧小蛮王,“小心眼!” 乌宇恬风哼哼,又将剥好的几个虾子堆到凌冽面前,这次,他没蘸柠檬汁,而是将自己调好的酱料推过去,“这个是凤容阿娘教的,哥哥尝尝?” 与之前柠檬汁掉牙根的酸不同,这份蘸料酸辣适宜,正好能去虾的腥,香茅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捣碎的红丹果汁正好又中和了青柠的涩,应该说——凌冽从不知道白灼虾能这般好吃。 “怎么样,恬恬确实厉害吧?”乌宇恬风挤眉弄眼,活像讨赏的耍猴艺人。 凌冽忍了忍,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俩一共钓起百来只大小各异的虾,见小蛮王忙着剥,半晌一只都没吃到,凌冽想想,还是冲小家伙伸出手,“自己剥吧,你教,会小心的。” 乌宇恬风却将头晃成拨浪鼓,将筲箕往后一藏,“说好了恬恬来伺候的。” 说着,他似乎还怕凌冽不同意,顺势又捏起一只虾喂到凌冽嘴里。 凌冽躲闪不及,唇齿开合间,不小心咬着小蛮王指腹,粘在虾上的汁液四溢,淌了小蛮王满手。他急忙去拿随身巾帕,乌宇恬风却没事儿人一般舔舔手,“哥哥没事儿,不疼,没破,就一个印印。” 看着他舔手指的动作,凌冽脸上渐渐烫了起来,他顿了顿,垂眸看着小蛮王面前都快堆起来的虾壳,终于,又冲他摊开掌—— “恬恬。” “嗯?” “教吧,”凌冽看着他的绿眼睛,“想剥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恬恬:!!!! ------- 别说我们哥哥不会哦,他喜欢你的时候可会了。 ---- PS.钓虾真的挺好玩的。
第49章 午后, 两人从城外归来。 凌冽还是被沼虾尖锐的脑袋扎破了手, 其实伤口并不大,只是一个小红点点,但乌宇恬风却因此垂头丧气,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眼看快走到城阁, 勇士们正在帮他们打开内城大门, 凌冽便唤他:“恬恬。” “……嗯?” “听过《鹿车共挽》*的故事么?” 乌宇恬风摇摇头,默了一会儿, 想到自己是在凌冽身后,便道:“没听过……” “鹿车共挽啊, 说的是一个清贫男子,迎娶了一位富家千金。富家千金不仅没嫌弃他, 反而还换掉自己华贵的衣服,同丈夫一道粗布麻衫, 拉鹿车回家乡, 乡里人见她如此, 都纷纷称道呢。” 乌宇恬风挠挠头, “所以……哥哥是嫌我穷?” “……”凌冽噎了一下。 乌宇恬风绕到轮椅前蹲下,捧起凌冽双手, 认认真真道:“我不会要哥哥换粗布麻衫的。” 而且, 乌宇恬风喜欢凌冽穿中原汉人的精致的衣服。 那层层叠叠的繁复衣袍, 于他而言就好像是缠在礼物外的彩纸、绸带,完整拆下来能给他莫大的成就感。 再说—— 他们苗疆的“粗布麻衫”…… 乌宇恬风根本没法儿想象也不能忍受凌冽跟他一样:赤|裸上身,下穿筒裤。 哥哥会被人看光光的! “……想什么呢!”凌冽及时戳了他一指头, “鹿车共挽讲得是安贫乐道,是‘至亲至疏夫妻’*!”他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 两人相处,没人应该一直一直付出,这都是相互的。” 乌宇恬风似懂非懂,这时内城门刚好被打开,他便推着凌冽朝里走。 一直到他们走进城阁内,勇士们夹道远行大礼时,他才恍然大悟。 小蛮王激动地停下脚步,“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凌冽眨巴眼,心道:怎就绕到那边去? 他其实只是想劝劝小蛮王,小伤而已,何必那样伤心。且两人成婚、夫妻一体,他又是男子,实没必要当他是个易碎瓷器。 结果,见小蛮王绿眼睛亮晶晶,他便也不好解释,只含糊道:“……算是吧。” 乌宇恬风更高兴了,他蹲下身追问道:“有多大点?” 凌冽:“……” 这怎么衡量? “有没有这么大?”小蛮王自己比划,食指、拇指捏起来,扁扁的,还没一两分高。 凌冽挑眉,“……不是这样算的。” 乌宇恬风想了想:“那……这样呢?”他捏个小青柠大小的圈儿。 凌冽张了张口,见城阁内匆匆走出不少人,且远处的勇士都在悄悄看他们。他嫌丢脸,便错开眼神,敷衍道:“……有吧。” 苗疆小青柠个儿不大,径长六分左右。 心意哪能用大小衡量,凌冽只当他胡闹。 结果乌宇恬风却梨涡融融,露出一小排贝齿,“真好!我还以为哥哥心里我只有树莓那么大呢。” 树莓? 那不是更小了,指甲盖大小一点儿。 凌冽心中情绪莫名翻涌,他拧眉刚欲开口,伊赤姆大叔就急急忙忙从城阁内跑过来,他脸色苍白、唇色泛青,扑倒在地—— “王爷,出事了!” ○○○ 原来,伊赤姆他们从河滩回来,先到小膳房用过午饭,才有说有笑地往内间走。 刚到内间长廊,两人远远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伊赤姆心中“咯噔”一下,忙朝凌冽房间赶。 只见镂空雕花的房门大开,元宵浑身是血、面朝下趴在门口地上,屋内桌翻椅倒、一片狼藉,书匣散乱,上好的龙尾砚四分五裂,一沓沓洁白的素宣上印满黑黢黢的脚印。 “元宵!”他扑下去将元宵拉起来,小管事腹部破开大洞,气息十分微弱,“去请毒医!快!” 闻讯而来的勇士领命跑出去,阚部首领也急忙下令,让城阁巡逻勇士守在房间附近,并快些去请三公子回来主持大局。 元宵靠在伊赤姆怀里,虚弱地将睫帘掀开一道儿缝,“译……文……” “你快别说话了,”伊赤姆大叔紧紧摁住他伤口,“天大的事之后再说!” “译文……”元宵却不依,他紧紧攥着伊赤姆前襟,一段话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王爷译的……那些……都被、被……抢走了……” 伊赤姆一愣。 元宵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元宵!喂——!”伊赤姆吓坏了,又催了两道,毒医和孙太医才前后脚赶过来。 而摩莲城的三公子姗姗来迟,他刚送走自己二哥,没想到吃顿饭的工夫,就出了这样大的事,他怒极,指着巡逻勇士破口大骂:“都怎么当差的?!闯入者到底是谁?!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阚部首领拉了他一把,“行了行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三公子忙命人打开隔壁一间房,将元宵抬过去。 两位大夫施救时,伊赤姆简单看了看屋内—— 来人目标明确,角落立着的柜子和木箱动也未动,只翻书匣和案几,他们拓来的番堂祖文辑录皆被细细翻过,其中凌冽有过墨迹批注的皆被撕去,译出来的几沓宣纸更是全部被带走。 门口的花砖地板上,是元宵留下的一大滩血,凶手将刀子抽走时,飞溅的血花几乎将旁边的紫纱幔染透。 伊赤姆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去隔壁。 元宵面如金纸,毒医正将被子拉高盖住他上身,小家伙削瘦的胸腹缠着重重纱布,躺在宽大柔软的床铺中央,显得只有小小一团。 “伤口很深,但万幸没伤到内脏,”毒医擦了擦手,“性命无虞。” 伊赤姆这才跑出来,想到河滩边寻凌冽。 听完前因后果,凌冽脸都白了,待见着气息奄奄、人事不省的元宵,他隐隐颤抖起来。 乌宇恬风见凌冽如此,忙打岔道:“凶手找到了么?” 伊赤姆摇摇头,“三公子原派了一支小队守在附近,只是勇士们分成两班,换班时有那么一两柱香时间是无人的。且当时是午饭时间,接班的来得也晚了两三刻……” 乌宇恬风嗤地一哼,“借口而已。” “……三公子已罚过了,大王您就别生气了。”见他动怒,伊赤姆连忙劝。 元宵还在睡着,重伤让他浑身都烧得滚烫,两个城阁的小宫女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竹叶掬了水喂给他。 两个姑娘胆小,凌冽就这样寒着脸往旁一坐,吓得她们弄掉好几次东西。 凌冽叹了口气,捏捏眉心,自己转轮椅出来,问伊赤姆大叔,“房间都看过没有?” 伊赤姆答道:“都看过的,但也维持着原样呢。” 凌冽点点头,“那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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