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面色微变,他眸色沉了沉,盯着元宵看了半晌后,终归叹了一口气,他涩声道:“……连你都能看出来,小元宵,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找过呢?” 他不给元宵说话的机会,只捂住脸,“我们从小一道儿接受训练,他什么都比我强,你说——他若有心让我找不到,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元宵抿抿嘴,“不试怎么知道?” 虞书却只是在心底酸涩地笑,他没有王爷那般幸运,能与心爱之人偕老,他不止一次向心爱之人坦白心意,换来的却只是那个人的沉默,然后远赴北境,再没回头。 听闻他北上东北大营时,押送的戎狄俘虏叛乱,九死一生才脱险生还。 听闻他拒绝了定国公的封赏,直言自己斩杀朝廷要员,该被黥面配边疆。 …… 虞书吸了一口气,不想像弟弟一样的小管事担心。 他伸出手,轻轻顺了元宵脑袋的乱发一把,“那你呢?就不去派人再找找?” 元宵摇摇头,“这……不一样的。” 羽书和翰墨,是从小一道儿长大,两人同为影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翰墨的手上的功夫俊,羽书嘴皮子功夫利索,两人一文一武,站在一起也是相称的。 即便没有羽书那份直白的心意,他们也可以是知己、是朋友。 但元宵闹不明白自己和舒明义之间的关系,他们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舒明义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定国公尹元在遍寻不得后,便当他是悄然离开了京城,远在秦州的舒青也着人找过,但最终都没有寻着舒明义的踪影。 “算了,今日是过节,要想高兴的事儿。”元宵又强迫自己笑起来,同羽书多说了两句话,将人送到了门口。 虞书也笑,但离开时多少有些失魂落魄。 因此,他自然也没能看到在王府一角,有个带着斗笠身披黑色衣袍的男人,远远看了他的轿子一眼,然后又匆匆地没入了人流中。 若细看,便能看见那人侧脸上黥面的墨印。 而他的双眼,已蒙上了一重不透光的黑色麻布。 摇摇晃晃的绿色轿子内,御史中丞捧着热腾腾的月饼,想的却是小时候某一年的中秋,作为孤儿的他没有归处,比他大一岁的翰墨却牵着他的手,指着某个方向告诉他——那是他的家乡,等王爷大事定,他就带他回家。 虞书叹了一口气,最终将双手,埋入掌心中。 轿夫们行得急,端着他们大人就匆匆忙忙回到“虞府”,这空荡荡的大宅院挨挤着“季府”的牌匾,都是用从前御史中丞舒楚修的旧宅院改建。 虞书下轿的同时,正巧遇上了从宫中出来的季鸿。 季鸿见了好友,远远同他拱手,中秋团圆,他还要赶着上祭龙山看师父。 虞书看看天色,笑问道:“今日不朝,有事耽搁了?” 季鸿叹了一口气,“宫禁水渠堰塞,宫人通淤的时候从中发现了不少尸骸,大约是从前留下的戎狄残部和我们牺牲的士兵遗骨,我已经着人收敛入葬了。唉……只是陛下没见过这样多的死人,吓哭了……” 新帝黏季鸿,虞书知道。 他摇摇头,拍拍季鸿的肩膀,玩笑了一句,“太傅辛苦。” 季鸿一下就苦了脸,不过他念着凌琅小小年纪就接连丧了父母,唯一的亲人还直接将他留下了陌生的朝堂上,季鸿一时心软,就留下来劝了许久,应付宫人来报时,便没有仔细看。 自然,也没细看那宫人清点上来的遗留兵刃中,有一柄已经锈蚀的长|枪。 中秋月圆,京城放了焰火。 漂亮的黄色月华升空,凌琅由身边的宫人嬷嬷陪着,抱着一只由季鸿亲手给他缝的兔子布偶、上了城楼。 高高的城门楼挡住了他小小的身子,好心的小太监想将他抱起来,他却板着小脸,让人拖来了一只木箱子,他爬上了木箱,在内监的搀扶下,看清楚了热闹的皇城,还有远处不断攀升的孔明灯。 墨蓝色天空中,皓月皎皎,星汉灿烂。 凌琅抿了抿嘴,听见了街巷上孩童追逐打闹的欢呼,看冒着浓浓白烟的小摊,瞧车水马龙来回穿梭的货郎、小贩,他愣愣半晌,最终,在听见身后脚步声时、自己蹬蹬跑下。 对着从祭龙山中赶回来的太傅伸出双手,凌琅如愿被对方抱到怀中。 季鸿还没说话,凌琅先开口:“老师,我会做明君的。” 他说得很认真很认真,一双乌亮的眼睛中,倒映着漫天星斗。 季鸿一愣,而后闷笑出声,见内监和宫女远远跟着,他悄悄伸出小指,“好,那陛下,我们拉钩钩——” ○○○ 同京城一样,远在南境的鹤拓城也热闹非凡。 不过苗人庆祝的不是中秋,张灯结彩的鹤拓城前广场上,到处扎满的是大红色绸缎。 凌冽和乌宇恬风依偎着坐在一扇翠屏前,面前还是那顶高高大大的圣王银帽,只是在银帽前跳舞的,变成了穿着盛装的十多对男女,为首的一对是桑秀同那个遂耶部的勇士。 往后的,则是不少百越武士和雷山两部的姑娘们。 他们离开时,百越国的水渠没有开凿好,如今归来,那条水渠不仅挖好了,还成就了好几对美事。 小蛮王记下了凌冽说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话,遂耶部的小勇士在北上中原的过程中建功无数,桑秀的家人由此松口,乌宇恬风便给他们主了婚,更让所有最近一段日子成婚的小夫妻们,一道来鹤拓城中庆祝。 苗人婚俗与中原不同,看着围着圣王银帽跳舞的姑娘小伙子们,凌冽笑,只觉得南境愈发有趣。 他同小蛮子回来之后就胡闹了数日,在鹤拓城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脸红心跳的回忆。 明日,他还约了乌宇恬风,让小蛮子带他往榆川边捡贝壳,他喜欢那串贝壳风铃,也想给乌宇恬风做一个。 两人正絮絮说着话,圣王银帽那边却传来一阵骚乱。 地面微微震了两下,三层楼高的黄色□□匆匆撞开人群,阿幼依一跃下地,没站稳、呲溜一声在草坪上滑跪。 乌宇恬风皱皱眉。 阿幼依却在他开口前抢先道:“华泰姆!华邑姆!蜜香树,开花了——” 凌冽手中的筷子掉了。 乌宇恬风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等众人齐齐汇聚到禁地时,远远就听见了隆隆水响,黑色的石壁前方:万丈银涛下,滩涂中央的白色巨树上,大朵大朵绽放了花朵—— 那一整片的白色花海,在日光下隐隐放出金光。 香蜜树开花,代表着今年秋天一定会结果。 乌宇恬风想到自己从前第一次带凌冽来时的承诺,他兴奋地牵起凌冽的手,一叠声地叫着“哥哥”—— “我能带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甜果了!” 凌冽浅笑,看着在煜煜金芒下,比那一整颗异树还要漂亮的金色卷发,再看着卷发之下,他家小蛮子比绿宝石还漂亮的眼瞳。 最终,他凑上前去,亲了乌宇恬风一口。 “唔?” 凌冽贴着他的嘴唇,不许他发声,却在心底告诉自己—— 他其实早就吃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甜果。 远处的百姓还在欢呼,两人相拥着、旁若无人地交换着缱绻亲吻。 白皙的树干、金色的花叶。 像极了他们,又或许,本就是他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历时小半年,终于讲完了皇叔和恬妹的故事。 后面还有几个小番外,是IF线的七皇子和小蛮子,大约是没有紫氏和六皇子那些事,凌冽的母妃也没死,无忧无虑的七皇子凌冽迎娶了前来和亲的蛮国小王妃的故事。 ----- 新文写《波斯王子偷嫁敌国将军后》,是个金发甜妹小猫咪X直男憨憨大狗勾的甜饼。 文案: * 三年前,大将军萧令璟奉诏奇袭突厥,半道遭伏受伤,被一位肤白貌美、金发异瞳的波斯“小美女”救下:小美女对他悉心照料、温柔小意,令萧令璟忍不住心动。 他们对月行礼完婚,萧令璟将祖传玉佩相赠,并承诺:将来一定会补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惜,等萧令璟击败突厥凯旋、带着八抬大轿去时:小娇妻和他们曾经相守的木屋都已被掩埋在黄沙里。萧将军遍寻不得、伤心自责,并对外称:发妻已故、终身不再娶。 后来,萧令璟班师还朝,却在庆功宴上意外发现:前来和谈的波斯王子,竟与他的发妻,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 波斯小王子夜宁,因国内叛乱,不得已男扮女装逃生。逃亡期间,偶然捡到个来自中原的蠢汉子。 汉子生得高大英武,却眼瞎地将他当做姑娘,小心翼翼、恭敬守礼。只因偶然撞破他沐浴,就扑通跪地,红着脸要娶他为妻。 夜宁平生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儿郎,便将错就错,与这位敌国将军偷偷成了亲。憨直的男人还将家传玉佩挂到他脖子上,许诺战胜后会来接他回家。 后来,国内叛乱平息、夜宁只得无奈与这位“夫君”分离。三年后,波斯与中原和谈,夜宁眨眨妖异的蓝绿眼睛、舔舔嘴唇,揣着玉佩进京。 当中原皇帝问他有什么条件时—— 夜宁伸出手,遥遥一指坐在后排郁郁饮酒的萧令璟:“我要你。” * 为了和平,皇帝一纸诏书,命大将军萧令璟迎娶波斯王子夜宁。萧令璟誓死不从、本打算以死为“发妻”守志,却不想,在同那波斯王子拉扯时—— 意外看见他脖子上,分明挂着他们萧家的玉佩。 萧令璟:……你家中可还有妹子? 夜宁笑眯眯:我只有一个哥哥。 萧令璟:你、你曾到过突厥? 夜宁托着腮:没有哦,我一直在波斯王庭。 萧令璟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接下了圣旨,大婚当晚,他甚至还梦见了他的发妻:金发异瞳的小美女言笑晏晏,拉着他的手带他在黄沙中嬉戏。 再醒来,萧令璟头皮发麻地看见被自己压着的夜宁。夜宁身上青红点点,大将军终于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睛。 夜宁:??? 夜宁:你……哭什么? 萧令璟:我对不起发妻,更对不起你。 萧令璟:我把你当替身,我不是个好东西。 夜宁沉默良久,终于好笑地凑过去亲了亲他: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就是我救了你? ----- 1、男男可婚背景,撩人坏心眼异瞳金发小猫咪受 VS 老实憨直大狗勾铁直男将军攻。大甜文,都是双箭头。 2、摸清楚媳妇儿性别很重要,搞清楚自己的取向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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