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玄再不纠缠:“告辞。” 望着任玄的身影远去,守在温从仁身后的青年快步上前。 神色关切:“夫子?” “没事的。”温从仁摇头,竟是在调笑:“任玄这皇帝的鹰犬,这一世性子好上不少呀。” 温从仁摆着手,却是痉挛着弓下腰,猛的呛出一大口血来。 青年豁然变色:“夫子!!” 眼前身量未足的青年微微颤着身子,令秦应天越发不忍。 失神良久,秦应天终是开口:“夫子,如果您真的要对付他,拜托不要瞒我,您……别一个人。” “我没有一定要对付秦疏。”温从仁徐徐摇头:“本应死在这月初十的晋王爷现在还活着,这个世界和我所知道的已经不一样了。” “应天,如果秦疏不做皇帝,对你来说会更好吗?” 秦应天张张嘴说不出话来,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有茫然:“可我就遇不到夫子了。” “夫子说这个世界变了,那未来还有没有我,都不一定呢。”摇头一笑的青年尽归释然:“夫子,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升官吧。别管我了,夫子之才,经国救民才是正道!” 温从仁无奈摇头,归于一叹:“你啊……” 温从仁:“到这里几天了,可还习惯?” 青年挠挠头,老实道:“除了父皇,都挺习惯的。” ··· 都说天威难测,圣意这个东西啊,可是万万琢磨不得。 大乾传国十五代,眼看气数将尽就要改朝换代的关口,还真出了个圣人。 说是圣人也不准确,毕竟这位爷手上沾过的血得比他皇父、皇爷爷、太爷爷、皇太太太爷爷加起来都要多。 可偏偏就是这染红了半边天汉水的血,冲垮了世家大族们积重难返的滔天权势,皇帝爷的刀口再不费力,上到国舅王爷下到尚书宰相,一个个血淋淋的脑袋就挂在了城门楼上。 这是当今圣上二十七岁干出的事儿,秦疏这个疯子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性命、家国的基业、王朝的存亡统统推上赌桌,然后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的天子当然也不能指上他怀柔抚远,随之而来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高压强权,然乱世和重典也算相得相宜。这天下也难得的重返了几分清明。 现在朝上还健在的成年皇子拢共三位,上面这样一位父皇压着,普普通通就等于是直接白给。优秀还是变态两说,三名皇子拢共各有千秋。秦疏这变态老子养蛊养的乐在其中,皇位就一个,要么继承这椅子继承一切,要么身败名裂去陪前面几位弟兄。 棠棣之宜?不存在的;兄友弟恭?闹着玩吧! 兄弟三个要说一个一致的目标,那就只有——等我磨刀厉马做好准备,早晚砍了这个假爹!! 嗯,父辞子笑。 至于为何到现在还迟迟未有人动手,这就要问那几个走在前面的皇兄皇弟了。脑袋被挂城门楼上挺丢人的,啧,还是再多准备准备…… 等着等着,秦疏这一代暴君也熬到了天命之年,按大乾平均寿命来算,眼看着一代暴君就快寿终正寝了。 秦疏觉得不行,于是皇帝爷御笔一挥封了太子,分兵权,让政权,把三个皇子当中最不像他的晋王秦应天捧上了天。 老头子把机会指给他了,把握住了皇位就是他秦应天的,把握不住那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混迹朝堂这么些年,虽说五殿下性子怀柔了点,但夫子都被父皇下狱了,什么都不做,他秦应天就太混蛋了。 没说的,新晋太子拔刀而起,血溅紫禁。剑履冲殿的秦应天对上的是自家老子玩味的目光。 艹,没干过。秦应天骂骂咧咧输的清清白白。 二皇兄、三皇兄、六皇弟,咱们能凑一桌麻将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宣武门前刽子手手上的大刀一挥,明儿个城门楼上,他秦应天有的是人丢。 再睁眼,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朵云。 秦应天下意识摸摸脖子,嗯,还在。 没死? 周围是熟悉也陌生的精致。 藏龙街、归心院,这里应当理应是皇城。 前面的街上满满都是人,归心院外学子云集,看上去是哪届会试要放榜了。 锣鼓之声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两张黄色的榜文被官差贴到了墙上。 “放榜了!!放榜了!!” “考中了!!我考中了!!!!” “今年状元是哪个?” “状元张祁荆,榜眼陆溪云,探花温从仁。” 等等等等等—— 张祁荆——秦应天的脑子一翁。 张老头不是他爷爷朝的状元!! 下一朝的太子花了两秒消化了眼前的事实,然后迅速找到了新的奋斗方向——搞死本朝的太子!!! 对,他那混账的老爹。 那么问题来了,前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下朝的太子还能进本朝的宫城吗? 脑子有病才会考虑这个问题,秦应天暗自腹诽。 被老爹摩擦了二十多年的双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今天归心院唱名,状元榜眼探花,先傍上一个再说!! 张祁荆这老头和他有过交情,关键时刻能救命。 陆溪云,啧,听倒听过不少。可这家伙死的太早,怕是用不上。 至于温从仁,这可就有的说了,少年天才,十六岁的探花郎,可惜不得圣心,浮浮沉沉不少年,皇帝都从他爷换成他伯换成他爹了,愣是没进台阁。最后被发配给皇子教书,眼看皇子升皇帝,学士升太傅了。倒霉孩子一把梭suo哈,把命作没了。 嗯,没错,他秦应天就是温从仁的便宜学生。 秦应天打定主意,今儿个咱就先提前入个师门!! 秦应天自然也没见过温从仁几十年前的样子,不过少年天才嘛,拢归得找小的、瘦的、年轻的。 马上就状元游街了,三选一他还能搞错不成?! 秦应天使出吃奶的劲挤过人群,从归心院门口往里瞄,只见院内马车轿子满满当当,就是来回攒动的人头有点乱。 时间眼看就过了吉时啊,官员办事效率这么低的吗?也就皇爷爷好说话,这搁他爹手里,归心院里得砍一半。 想起秦疏,秦应天又背后一凉。 眼瞅着院子里越来越乱,丝毫没有准备好的架势,向来以干练著称的五皇子就差被逼出强迫症来。 秦应天窜出人群,用着驾轻就熟的亲王气场成顺利忽悠过侍卫,堂而皇之的进了院子。 秦应天向天一拱手,咳上一声对着迎上来的操办官员沉声道:“吾奉皇命,特来查看。吉时已过,尔等怎么还未成队?” 迎来的官员叫苦不迭:“大人,我也没有办法呀,可陆世子就是不肯上马。说什么不会骑马,不游街。” 这算个什么理由?秦应天蹙眉:“不会骑马轿子不成吗?” “轿子嫌晕。”那官员声音更细,活像个蚊子在耳边稳稳。 “反了他了!!”秦应天提起太子爷的架势,气的不打一处来:“这还没做官就这样,日后还得了!!他人呢!!” 官员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过身往西园的亭子一指。 只一眼,秦应天就从亭外的人群里认出了温从仁。 小小的少年身量未足,在一群青年里相当扎眼。 秦应天这下更气了,这陆溪云什么人啊!还让比自己小的来哄! 五殿下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 不难分辨人群中心那个缎蓝锦袍的青年就是陆溪云。 毕竟所有人苦口婆心众星拱月也就围着这一个小老爷。 “陆公子,一时之快如何逞得!这大好功名,不可儿戏啊。”这是归心院的主考官。 “你要归你。”这是陆溪云。 “陆兄,殿试不过是陛下一家喜好,陆兄之才远胜区区,张某之魁实属侥幸,您就莫要介怀了。”这么会做人,张祁荆没跑了。 “同你无关。”这还是陆溪云, “陆兄可否道明原由?大家也好相予计议。”秦应天看的目不转睛,他的小夫子,打小就是老好的人了。 “小孩子别管闲事。”又是那个可恶的陆溪云。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应天抢身而上,气势汹汹的替自家夫子出头:“小孩子怎么了?人家小公子比你懂事!你这么大的人,还让个小孩子劝,不嫌难为情啊?” 陆溪云瞟他一眼,不予置辩。但秦应天是什么人,见对方手起三寸就知道陆溪云那混蛋要动手,这动作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敢说不会骑马!! 秦应天绷紧身体虚招以待,只是不待他出招,另一名从人群里窜出来的玄衣青年,已先他一步按下了陆溪云不安分的手。 那玄衫男子一面按住陆溪云,一面振振有词:“哎哎哎打人就过了啊!!这事说到底是皇帝那老头子混蛋!!你别迁怒于人呀!!!” 那人不劝还好,越劝越糟糕,陆溪云一把推开那人怒道:“就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那人也不恼,反而一把拽过秦应天:“这家伙太不像话!我替你收拾!!” 秦应天还没有应该过来,就被人连拖带拽扯离人群。 秦应天手脚并用挣扎起来:“哎哎哎,兄弟!!放开我!!” ---- 这里不是新线,马上接回第二章 —— 另:晋王殿下视角的兄弟 他爹
第9章 谁家纨绔? 那男子手松的果断,秦应天一个不稳险些没栽过去。对方瞟他一眼,啧上一声:“我可是救你于水火,快说谢。” ……我可谢谢您嘞,秦应天愤然却仍是强忍道:“不劳兄台费心,这陆溪云太不像话,在下正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对方挑眉,略有玩味:“你?” 呵!五皇子除了自己老爹这辈子还没触过哪个,秦应天撸起墨色袖子:“看着!!” 五皇子气势汹汹的上去了,五招过去了,十招过去了。 然后……呃……没有然后。 虽然不想承认,鼻青脸肿的被扛去医馆的人反正不是陆溪云。 小丑竟然是我自己……五殿下眼泪汪汪:“兄弟,刚才错怪你了。” “能撑十招,你不错。” “多谢相救。” “哈,好说。” “敢问弟兄高姓大名,在下日后必当为报。” “不必在意,善后而已。”对方端起酒来:“这样,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打人的事他不对,你别和他计较。” 秦应天连连摆手谦谨道:“不会不会。” 陆溪云这个皇奶奶的宝贝侄儿他还是听闻过一二的。 皇奶奶育有二子先后夭折,皇帝也就是他爷爷专门到盛德寺请了和尚,烂七八糟说了一堆,什么命数如此母子相克,归纳下就是媳妇儿子您选一个。他皇爷爷点点头,不带犹豫的选了媳妇。又想着媳妇膝下无子总显落寞,就专程从皇后娘家、二度把陆溪云这个都封了世子的祖宗又接进了京。
35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