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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劫

时间:2024-03-24 14:00:36  状态:完结  作者:國華

  夜半时分我难以入睡,船行颠簸,半梦半醒之间,看见白色的魂魄伸出骷髅手,黑洞一样的眼窝里没有眼球,青烟阵阵如叹息,邀我在白骨盛宴中同饮。

  我正要伸出手,禁闭的窗弦却被江风推开,烟云骷髅顿时消失不见,房中残喘的灯火彻底熄灭,一室黑暗中我听见江风与浪声,一声接一声,其中夹杂着隐隐的钟响,船要靠岸了。

  侯笑寒果真为我准备了一袋箭,箭矢锋利,不是官家作工,更像是侯府武器库私造。我拉紧弓弦,一只黑鸦自墙檐坠落,断线纸鸢一样坠在林间。

  侯笑寒一声令下,军队如潮水自四方涌入,金陵的城墙泛着冷意,下弦月如刀,沉默地聆听盔甲碰撞的声响。

  我自正门走入,忽然觉得此路短暂又漫长。

  道路尽头的宫殿像一座野草丛生的荒冢,孤魂野鬼聚集于此,赴一场最后的盛宴。

  侯笑寒轻抬左手,弓箭手弯弓搭箭,箭如雨落,射向四皇子亲兵,一批人倒下又换上另一批新的面孔,厮杀永无止境,夜枭与黑鸦在空中盘旋,天穹高远,一时分不清是人间还是鬼域。

  我唯有看见侯笑寒拔刀,刀背轻吻那人喉间,银光磷磷如夜间骨殖滋养的鬼火,一颗头颅骤然落地,血浆喷射癫狂如胡女裙裾盘旋。

  我拾级而上,走过重重台阶,鲜血氤氲脚下的道路,有人拔刀想要阻止我的步伐,贴在手腕的短剑已轻车熟路,杀人不再是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

  温热的血溅落在眉宇间,眼前是血雾弥漫的光景,平静又熟悉。

  四皇子的长剑横于帝王的脖颈之间,侯佳宁站在白玉石阶之上,花容月貌,似水年华,华美的裙摆已被撕裂,拖曳在阶前,只剩一地支离破碎。


第37章 斗争

  “纪皇后与奉皇后又有何异?”四皇子狰狞开口,手中刀刃贴近帝王脆弱的脖颈,刀锋见血,帝王却并不惊恐,似乎犹在不发一言地蔑视这个曾经被他委以重任的儿子。

  “你太心急。”皇帝沉沉出声,刀锋又深了几分,他却并不在意,仿佛只是出来看花赏鸟,脸上还挂着快意的笑。

  “你没资格说我。”四皇子爆发一阵怒吼,双眼赤红,一如围猎时穷途末路的野兽。

  “我已经用尽所有,你为什么还要霸占这个位子?老了残废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不过是喜欢折磨我们?你从来不爱我们,不爱所有人,你只是享受我们之间为了你脚下那个位子而进行的厮杀?你乐见一切苦难,一切灾厄,王朝最大的悲哀便是有你这样一位帝王……”

  “害我们沦落至此的是你啊……”四皇子的眼角有泪光盈然,低头一瞬便消失不见,侯佳宁缓缓踱步向他走去,身后有人跟随,身影熟悉,竟然是兄长与许久都无音讯的宁玉。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们两人竟都默契地低下了头,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碎裂的玉佩还在我的身上,但我想哪怕是制玉之人也没有办法让它完好如初。

  纪家丞相却挡在了侯佳宁面前,名义上还是一对养父女,彼此血肉中却流淌着敌对的血液。宫殿之下战火纷飞,一时间还看不出谁晟谁负,但无论此夜如何,纪家在金陵的势力依然不可忽视,至少此刻谁都没有精力与时间迅速培养一个足以与纪家匹敌的南方世家。

  侯佳宁必然也有侯佳宁的思量,她向来聪慧,从不逊色于她的丈夫。

  侯佳宁对这她名义上的养父粲然一笑,优雅从容,看不出任何纰漏,后者也回应她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要不是此刻置身于刀光剑影,还真要以为这只是寻常父女相见的温馨场面。

  纪丞相先一步出声:“皇后娘娘可知四王妃有喜?您这位做姐姐的,可要多去探望自己的妹妹啊……”

  “那是自然,谢谢父亲提醒,是谁给予我这样高贵的身份,是谁助我登上皇后之位……”侯佳宁的眼眸里有极致的大火在燃烧,两人一来一回之间,气氛异常凝重,纪丞相步步紧逼,未到最后一名士兵倒下输赢便尚未分晓。

  侯佳宁的裙摆拖曳在白玉石板上,像一尾池鱼跳上了岸,无奈地挣扎着摆动着华丽的鱼尾,以为鱼之将死却又狠狠甩尾,吐出诡异奇丽的泡沫,一双眼睛牢牢盯住你的身影,似乎要带到地狱里再细细品味。

  “只是,皇嗣一事实在重大,四王妃怀中之子,是否真是皇家血脉……”侯佳宁缓缓牵动嘴角,像游鱼浮出水面嘲弄飞鸟,“这可就难说了。”

  她从袖中扯落香囊,一股奇异却熟悉的香味迅速弥漫,我闻见这股熏香时回头望向兄长,兄长亦与我对视,我们两人顿时明了,千头万绪,在此刻随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浮出水面,一切的一切果真如奉皇后所言。

  “幼时皇子都要在十王殿中受教,不知四皇子是否对这股香味感到熟悉?”侯佳宁步步紧逼,奇异的香味挥之不去,奉皇后的诅咒犹在耳畔,叫嚣着谁也别想获得永恒的幸福。

  “这可是奉皇后亲制的香料,长安屠城之日,她可是亲口承认,中此毒者终身无嗣。”

  “除了居于东宫的太子,我想陈家的皇子,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才对……”侯佳宁的目光冷酷平静,缓缓扫视周围众人,最终定格在四皇子身上。

  “可是纪王妃又如何来的身孕呢?”纪丞相终于跪倒在她的裙裾下,我在心里暗叹,不愧是两边动摇的墙头草,够狡猾,够不要脸,不到最后时刻绝不示弱,他的命又太好,哪怕再出格我们此刻也对他无可奈何。

  “还要继续这场荒唐的闹剧吗?”侯佳宁伸手扶起跪倒在地的纪丞相,“父亲,您该站在我的身侧。”

  “我还是纪家的皇后,不是吗?”

  宫殿之下的战场忽然离得很远很远,鲜血变得模糊,人声渐渐消散,长阶尽头,有人提剑,拾级而上,玉佩与盔甲碰撞,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如山寺寒钟阵阵敲响,我回头,侯笑寒的身形如风中烛火泡影。

  胜负已分,侯笑寒藏匿在盔甲之下的面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夜枭与暗鸦在空中盘旋,四皇子将长剑抛向空中,长剑落地,砸碎一块玉石板,裂痕如溪流纵横,他将皇帝往前狠狠一推,明黄的衣袍摔在阶前,渗出点点血如花,我看着银发渐生的帝王,忽然觉得纵横捭阖也是无趣。

  “其实此刻,我应该一刀杀了这老东西,我应该成人之美,应该让你们名正言顺,但是啊……佳宁,我偏不,我会永远诅咒你。”

  四皇子的有泪,而泪盛在眼角,却迟迟不肯落下。

  “恭喜你,终于赢我一次了。”四皇子的话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像一只无处容身的夜枭。

  侯佳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哀,她平静道:“从前你能赢我,不过是我每次都在让着你。”

  四皇子被押送大牢时,侯佳宁没有再看他一眼。

  四皇子的诅咒并没有说完,他被士兵按压时突然暴起,望向她离去的背影时双眸沉沉,我看不清那是爱还是恨,只知道后来扑上去的士兵拼命捂住他的嘴,他面容狰狞,再看不出昔日任何一点尊贵的影子。

  我回到殿中,四周的帷幕皆被放下,龙榻四周燃烧着香料,浓郁的香气与云烟将宫殿掩映如空中楼阁,纪丞相离开时与我擦肩,谄媚地向我问好,我只觉得厌烦,侯笑寒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侧,盔甲染血,我伸手触碰,犹带一丝温热。

  老皇帝吐血不止,看来今夜的一切还未真正结束。

  “就这么放过纪家人吗?”我问。

  “至少此刻,他们还无人可替。”一夜苦战,侯笑寒赢得并不轻松,“那老狐狸精明着呢,不过,不会让他再嚣张太久。”

  我们走近龙榻,苍老的皇帝躺在床上,他的目光与我相接,不再是记忆中的暴戾与厌恶,不再是冷漠与疏离,那样的目光只会在福至心灵时出现,他想笑,一笑嘴角的鲜血便控制不住,侯佳宁没有为他叫来太医,而是坐于一边拟写圣旨,兄长与宁玉守护在她身侧,室内烛光摇曳,唯有帝王咳血声声不止,无人在意,今日便是落寞的死期。

  袖中碎玉不受控制地掉落,侯笑寒想为我捡起,我却先他一步藏回袖中。

  侯佳宁拟好了圣旨,字迹足以以假乱真,虽然此时已无人会追究是真是假。

  “让我们来迎接一位新的帝王吧,十三皇子还是十四皇子?”侯佳宁冷冷瞥向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帝王,她并不想要帝王的回答,只是想要在此刻狠狠抱负这个作弄她一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眼珠却缓缓转向了侯笑寒,又落到了我的身上,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笑时我久违地与他有了共鸣,明明没有任何血缘维系,我却在此刻与这个男人达成了父子的默契,我看见白色的亡魂围聚上空,而他终于在临死前看见我眼中的世界。

  那双混浊的眼睛满带笑意,大殿飘荡着他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旨意:

  “当然是要让我真正的儿子来继承啊。”


第38章 你我

  长剑封喉,那颗银发渐生的头颅滚落在我脚边,这天的月亮出奇地明亮,如水银泄地,泄落进被封锁的宫殿之中,无头的身体还在汩汩涌动着鲜血,保留着生前还未完成的动作,一只手指向侯笑寒的方向,固执地不肯落下,那颗头颅上的眼睛反射着亮光,皇帝的灵魂还未远去,他犹在宫殿中执着地徘徊。

  月光照亮殿中每一个人的脸庞,无论是惊异还是沉默,在十三皇子将刀锋收回的那一刻,大家在无声中交换了一种默契。

  兄长纹丝不动地站在床榻前,过河剑上的血迹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我的内心与他一样虚空,这一生的痛苦之源被草草终结,原来只需要这样一刀,干净利落。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知道真相,因为他再也没有与我对话的机会。当我再次望向那颗掉落的帝王头颅时,狰狞的双眼已被侯佳宁缓缓合上,她将他的头颅放回枕上,贴心地重复着一位皇后应尽的义务,照顾她的丈夫,无论生死。

  连绵的篝火映红了黎明前夜,行宫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狂烈的大火?月亮渐渐被一个黑色的影子吞噬,只剩下外沿一道银边,天狗食月,遥远的天空没有了月亮星辰的指引,一切都透露着强烈的迷惘。

  地上的鲜血已被清洗干净,皇帝安详地躺在床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兄长的长剑犹在滴血,血落在新换的羊毛毡上,开出红梅点点,粘稠的血腥味再次翻涌而起。

  总归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兄弟,我能感知到他异常的情感,那是他要与我离别的前兆。

  “兄长。”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喊他。

  他安静地笑了,半生郁郁不得志,今时化作唇角一丝淡然的笑,他将长剑挽起,声如裂帛,半截长发就此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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