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洄赶忙跟上去。 山后的村子十分安静,四处是残破的屋舍与荒草,凉风一吹,更是寂寥。 程洄跟在萧径寒身后,边走边抱着手臂搓了搓,念叨道:“半个人都没有,怪瘆人的。” 萧径寒:“要真有半个人,你想见?” 程洄:“......”主子,你不要吓我啊,更害怕了。 他们小心翼翼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似乎这只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破败村子罢了。 “好像也没什么啊,”程洄嘀咕道,却见前边萧径寒骤然停住了,他险些撞上去,“主子,怎么了?” 萧径寒抬脚碾过地上低矮的杂草,说:“若真没有人,这儿又怎会是遭人踩过的痕迹?” 程洄这才发现,这附近的草木不似村里其他地方那般繁茂,反倒像是有人时常走过,踩得草儿生长不起来。 萧径寒沿着那踩踏的痕迹一路走去,见尽头是一间徒有四壁的屋子。 “有人常来这儿吗?”程洄在屋里转了转,纳闷道,“来这儿干什么?又没吃的,又没穿的。” 萧径寒目光扫过屋内,也有些疑惑。 程洄走得累了,便想倚着墙歇一会儿,可后背才靠上墙,那墙就突然往里塌了一小块。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墙不结实,就感觉脚下木板一阵震动,随即缓缓打开,露出了通向地下的梯子。 “主子,”程洄吃惊道,“是密道!” 萧径寒往下边看了看,说:“你守在这儿,我下去看看。” 程洄点点头。 萧径寒顺着梯子往下,密道内油灯嵌在壁上,悠悠燃着。 他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热,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了赵老板的那批货---火药、矿石...... 车炮、兵刃? 心底顿时有个猜想破土而出。 身后忽地传来响动,萧径寒猛地回过头,见虞南王萧阙提剑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萧径寒一怔,喃喃道:“父亲......” 剑光陡然一闪,皮肉破开,胸口霎时一痛。 萧径寒不可置信地看着扎进自己胸膛的长剑,鲜血淌落,浸染出一片殷红。 好痛,他失神地想,怎么这么痛...... 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萧径寒一口血喷了出来,“咳咳咳......” 萧阙没有抽回手里的剑。 萧径寒垂下眸,低声笑了,只是那笑分外苦涩,又像哭似的:“原来,真是父亲要杀我......” 萧阙终于开口道:“你不该来这儿。” “我不来,父亲就会放过我吗?”萧径寒一手抓上胸前的剑刃,鲜血淋漓。 他抬起眼,讥讽道:“父亲要谋反,怕我去告发么?” “或许你不会,”萧阙淡漠道,“可本王在这虞南之地忍了二十多年,眼看大业将成,又如何能赌?” 萧径寒张了张口,无声道,可我是您儿子啊...... 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大概在萧阙心里,从来就没有他这样一个儿子吧? 就像多年来,萧承禹对他的打骂欺辱,甚至将他赶出王府,他的“父亲”都视而不见。 自己早该习惯了才是,又在奢望什么...... “主子!” 猝然一阵药粉袭来,萧阙下意识抬袖一挡,再抬头看时,萧径寒已经不见了。 他怒道:“来人!” 程洄背着萧径寒,急匆匆逃出密道,又从怀里摸出短笛,着急忙慌一吹。 不一会儿,暗卫甲乙丙赶了过来,见萧径寒这浑身是血的模样,也吓坏了:“主子!” 程洄焦急道:“快去找大夫!” 他背上的萧径寒却哑声道:“回扶风山。” 程洄也怕留着这附近,早晚会被王爷的人追上,只能背着人一路逃命。 “快去找辆马车。”他气喘吁吁,正想换个人背萧径寒,就见前边萧承禹赶着车乱蹿而来。 程洄当机立断:“把他的马车抢过来!” 众暗卫立马冲上去,对着萧承禹一顿揍。 “大胆!”萧承禹没看见趴在程洄背上的萧径寒,还以为是遇上劫匪了,喝道,“我乃虞南王府世子,你们胆敢......啊!” 众人打得更狠了。 他们抢了马车,留下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萧承禹,匆忙往扶风山赶去。 程洄给萧径寒胸口止了血,又胡乱包扎了一番,见他微阖着眼躺着,双目无神,好似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了。 “主子,你别睡啊!”程洄惊慌道,“我跟你说说话吧!你方才见着世子那模样了吗?好惨哈哈哈......” “张婶早上也来信了,说大宝又掉毛了哈哈哈......” “她问你想吃什么?烧花鸡吃不吃?” “老靳说二公子找你。” 萧径寒置若罔闻,眼睛都快闭上了。 程洄见状,心急火燎---不行,要来点狠的! 他脱口就道:“二公子要生了!” “裴先生要改嫁!” 萧径寒:“......” 【📢作者有话说】 等攻认清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这么嘴硬啦,快了快了!
第34章 救救我家主子 程洄第一次觉得自己比萧径寒养的那只鸟还聒噪,恨不能把外边赶车的暗卫甲乙丙也拉进来,一起给他家主子醒醒神。 好在萧径寒听完什么“二公子要生了”、“裴先生要改嫁”后,终于微微转过头,瞥了他一眼,虚弱道:“昏头了你?”胡说什么? 程洄见他可算是有反应,赶忙再接再厉道:“我也是担心嘛,裴先生满腹才学,又那么好看,性子也好,主子你一走,那些什么周兄啊,可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萧径寒望着随风扬起的帘子,帘外是灰蒙蒙的天,日光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他无声地看着,良久才轻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我的。 “怎么没关系?”程洄不满道,“主子你都亲人家了,这裴先生要是个姑娘,你们孩子都要生了!” 萧径寒:“......” 裴青玉去了李朔家,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回应。 隔壁的大爷闻声出来,得知他要找李朔,热心道,我看他收拾包袱走了,说要去什么京城伸冤。 裴青玉松了口气---萧径寒果然是瞎说的。 可他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故意气他? 似乎自从撞破他装傻之后,萧径寒就总是一身是刺的模样,与先前的阿霁判若两人。 可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裴青玉抬眼望向天际---他又走了吗? 官道上,李朔背着包袱急匆匆赶路,又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忘记跟裴兄辞行了。 他踮起脚往前方看了看,想着大约快到邻近的县城,进了城再给裴兄写封信吧,裴兄不会怪我的。 扶风山上,程洄看着又被萧径寒赶出来的大夫,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半路上就想给萧径寒找大夫了,可萧径寒说不用。 他还以为主子是怕王爷的人追上来,只好马不停蹄往扶风山赶去 可好不容易赶回来了,萧径寒却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把请来的大夫赶了出去。 程洄目瞪口呆,冲过去就拍门道:“主子,你干什么?!伤口还没上药呢!” 萧径寒“哐”地一声打开了门,程洄脸色一喜:“主子,大夫......” 萧径寒嗓音沙哑,有气无力道:“送几坛酒过来。” 然后又“哐”地一下把门关了。 程洄:“......”你有伤不治,喝什么酒啊?!又磕到脑袋了?! 可不送酒来,萧径寒又不肯开门,他只好趁着送酒的时候,把大夫一块送进去。 结果,酒留下了,大夫赶出来了。 程洄气得险些把门砸了。 可还是不敢,只能跟暗卫们在外边急得团团转,转了一圈又一圈。 暗卫甲摇摇头:“第五个了。” 暗卫乙叹气道:“酒也第五坛了。” 暗卫丙眼眶红红:“呜,主子要死了吗?” 众人:“闭上你的乌鸦嘴!” “不行,我得去找裴先生!”程洄下决心道,“咱们管不了他,裴先生还管不了他?!” 暗卫甲:“可上回靳哥不是去找过裴先生了?” 暗卫乙:“他说死了好。” 暗卫丙:“嗯,还要放鞭炮。” “我不信,”程洄道,“裴先生哪会这么狠心?再说了,上次是骗他的,这次可没骗他。”要是再这么下去,主子真的要死了。 他不敢再耽搁,牵了马就立即一路狂奔而去。 裴青玉站在驴棚边,看着小毛驴嚼着草料,想起阿霁第一次见它时,就喊它“大毛”。 他抬手摸了摸毛脑袋,低声问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毛驴没听懂,只顾着哼哼哧哧填饱肚子。 微风掠过,撩起裴青玉额前的发。 他静静地站着,良久未语。 “裴先生!” 身后陡然传来熟悉的喊声,裴青玉回过头,见程洄从马上翻下来,一脸着急道:“先生,不好了不好了,我家主子要死了!” 裴青玉吓了一跳:“怎么了?” 程洄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道:“主子他受了重伤,呜呜呜......伤口那么深,流了一地的血,快不行了呜呜呜......” 裴青玉一愣,瞳孔微颤:“怎么会......看大夫了吗?” “大夫被主子赶出来了,”程洄呜呜道,“主子说,他谁都不见,只想见先生。” 裴青玉:“可我......” 程洄:“求先生救救我家主子!” 裴青玉:“我是教书的,不是大夫。” 程洄:“主子说,你亲亲他就好了。” 裴青玉:“......”
第35章 我又不是大夫 裴青玉耳根一热,却又冷静了---这是又诓他呢,哪有人受了伤,不找大夫,反倒要......亲就好了。 他恼道:“是他叫你来骗我的?” “不是不是,”程洄赶忙辩解道,“我没骗你,我对天发誓,主子他真的伤得很重,半条命都没了!” “伤了就该去看大夫,”裴青玉话都说不出口了,声如蚊呐道,“哪......哪有要亲的?” 程洄又掐了自己一把,悲怆道:“主子是怕你不要他,心都死,大夫来了又有什么用?裴先生,你就去看看他吧!” 裴青玉也不知他话里有几分是真的,犹豫道:“可我......” 程洄哭得更大声了:“我可怜的主子,血都要流干了呜呜呜......” “孤零零一个人躲在房里,这要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啊呜呜呜......” 裴青玉终是心软了,轻轻点了点头。 程洄立即就不哭了,拉着裴青玉就要上马:“裴先生,那咱们快走吧,主子他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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