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再是跟在沈铎寒身边默默无名的小侍卫。他一出现在晚宴上,周围便投来无数道目光。 那些目光中究竟带着怎样的含义,萧乙不想深究。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最靠近沈铎寒的地方,在他走过去时,他明显感觉到从旁侧投来一道灼灼的目光。 偏头望去,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孟停云。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萧乙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不经意间的一瞥,已经落入了沈铎寒眼中。 晚宴结束后,走出宴席,萧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匆匆赶来。 随风警惕地拦在旁侧,萧乙听到熟悉的嗓音里带着疑惑响起:“宋兄?”似乎是不敢相信会在这里与他相遇。 萧乙回过头看去,来人正是孟停云。 “孟兄。”在此处相遇实属意料之外,萧乙即便心中再念及旁事,也不得不停下来与孟停云打声招呼。 “当真是你啊,宋兄。”孟停云几步走近,作势就搭上萧乙的肩,“原来你也在宫里当差,那咱们今后就是同僚了!” 萧乙不由疑惑:“孟兄这是……” “新科状元。”孟停云拍了拍胸膛,“我孟停云是也。” 闻言,萧乙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笑意:“如此,便恭喜孟兄了。只不过……” 他正要说起自己眼下还有事,得先行一步,就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迅速靠近。 随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孟停云身边拉走。淡淡的竹香入鼻,便是不去看,萧乙都知道来人是谁。 夜色之中,几名宫人随后赶来,宫灯照亮这一片地。萧乙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开,握着手腕的桎梏反而更紧。 孟停云起初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随即躬身道:“参加陛下。” “孟卿在此处,可有何事?”沈铎寒冷声开口。 孟停云刚要回话,萧乙立即抢先一步说道:“孟大人在宫里迷了路,恰好碰上,我便给他指路出去。” 沉默片刻,沈铎寒道:“既是如此,萧策,你送孟卿出去吧。” “是,陛下。” 待孟停云走后,沈铎寒依旧没有松开手,而是拉着萧乙往碧溪宫的方向走。 这一次,萧乙没有挣扎。他说:“沈铎寒,你不要伤害他。” 沈铎寒一语未发,脸色愈发阴沉。刚踏入碧溪宫,他就一把将萧乙扛到肩头,走到床边,将人摔到床榻上,倾身压下:“萧乙,在你心里朕就是这样的人吗?” 萧乙一双眸子毫无波澜看着他:“你难道不是吗?先前的庞世忠,宋清琢,还有再之前的……” 他话还没说完,沈铎寒便狠狠吻上那双一张一合的唇,堵住一切言语。 萧乙也不甘示弱反咬回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在两人口唇之间溢出。 沈铎寒一时吃痛,松开唇盯着身下的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深不见底。“刚刚朕看到你对他笑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朕笑过。”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低沉。 “呵。”萧乙嘲讽地冷笑一声,蓄力弓腿袭向沈铎寒身下。 沈铎寒随即一掌摁住,电光火石间,便将萧乙翻了个身,狠狠压在身下,凑近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朕现在就办了你!” 一只温热的手随后探入衣摆。萧乙全身打了个哆嗦,奋力挣扎着:“你这个疯子!” “朕就是疯子。”那只手不断游移,来到他身下。萧乙额间青筋骤然暴起,双眸应激到发红,犹如困兽般嘶吼:“沈铎寒,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然而男人却手下动作不停,连连亲吻着他殷红的眼尾:“朕等着。” 就在这时,随风清脆的嗓音在殿外高声响起:“陛下,章太医求见,说是到了给公子针灸治疗的时辰了。” 第66章 碧溪宫外, 章江提着医药箱,垂首而立。良久,随风传来消息, 让他入殿。 殿门打开,只见沈铎寒满身寒意走了出来, 章江默默躬身道:“参见陛下。” “章太医这么晚还来,辛苦你了。”沈铎寒话语中意味不明。 章江徐徐回道:“原本应是酉时来行针的。今日恰逢晚宴, 一结束臣立刻就赶过来了,治疗一事耽误不得。” 如此一言, 沈铎寒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行针要多久。” “回陛下, 行针倒是不用过久。只不过行针之后……”章江头垂得更低了些, 恳切道, “萧公子就不适宜过于剧烈的活动了, 以免影响气血运行与身体调理。” “知道了。”沈铎寒深吸口气, “太医何时治好, 朕何时再进去。”言下之意, 便是不打算离开了。 殿内。 萧乙迅速整理好衣服,从床榻起身, 狠狠擦去唇角的血迹。他剧烈喘气,眸中翻滚着浓烈的恨意, 直至见到章太医才逐渐平息。 关上殿门, 章江一踏进殿内,便感受到萧乙身上未散的戾气,小声询问:“公子,可有大碍?”。 萧乙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眸中已然一片清朗:“没事,章太医, 这次真的麻烦您。” “臣不麻烦。只是……”章江压低嗓音,“陛下还在殿外守着,未曾离开。” 闻言,萧乙眼眸中闪过一抹狠绝:“我原先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今日当真碰上了。章太医,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章江打开医药箱,从中取出一个药瓶来,“此药具有强效催眠镇静效果,见效快,是臣特别熬制而成,即便是内力再高强的人也得至少睡上五六个时辰。” 说完,他再取出另一个药瓶,“这里面是解药,公子可以先服用解药,这样就不会受到影响。” 萧乙接过药瓶,紧紧握在手里:“多谢章太医。” 不多会儿,章江走出殿内,面露忧色对沈铎寒道:“陛下,恕臣之罪,萧公子非但不愿意行针,就连晚间熬制好的汤药也不愿意喝。如此一来,即便臣有再多方法,都没办法给萧公子调养身子了。” 沈铎寒闻言,面色一沉,转身入殿。 踏入里间,只见萧乙依旧衣衫不整斜倚在床榻上,面色有些苍白,唇角紧抿,倔强之中无端生出几分柔弱的意味。 沈铎寒不由得放柔声音:“刚刚章太医跟朕说,你又不喝药了。” 床榻上的人只目视旁处,一语不发。 无奈,沈铎寒端起温热的药碗,坐到床边,舀起一勺递到萧乙唇边:“你可以跟朕闹脾气,但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然而萧乙却一掌击来,沈铎寒立即端着药碗避开,汤药顿时洒了一半。 僵持之下,沈铎寒端起药碗,大口喝进,再凑到萧乙跟前,捏住他的下颚就将唇送过来。萧乙顺势一把扣住沈铎寒的后脑勺,反将那口药汁灌入对方口中。 松口之后,萧乙露出畅快的笑意:“整天让我喝这么苦的药,你不若自己也尝尝味道!” 望着眼前少年肆意的眉眼,沈铎寒心头微动,将人扣进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说是一个吻,两人却如同厮打的野兽一般,猛烈地纠缠到一起。吻到最后,身上的人渐渐失了力,颓然垂下头来。 萧乙知道,这是药生效了。将人推到床上,抹了抹唇角,他走到殿外,对沈铎寒的那群侍从公公说:“陛下今日宿在碧溪宫,你们无事便退下吧。” “是。” 随后,他将章太医和随风唤入殿中,对二人说道:“今日情况有变,不过也并非无计可施……” 待交代完,他又道:“随风,把你的剑给我。” 取了佩剑,萧乙走到床榻前,“噌”一声拔出,提剑便要砍下。 “万万不可!”就在这时,章江赶了过来,一把拦住萧乙,“公子这是何意?” “章太医,你让开,今日我便要与他做个了结。”萧乙眸中闪着无名之火。 床榻上,俊挺的男子双眸紧闭,全然不知此刻发生了些什么。 “不可,不可啊!”章太医跪下身来,“臣不知公子与陛下之间究竟有哪些纠葛,臣毕竟是北浔臣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陛下是一代贤君。自他登基以来,勤于朝政,整治贪官污吏,颁发了不少有利于百姓众生的政策。公子,就算是看在臣今日帮了你的份上,留陛下一条命吧。” 执剑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良久,萧乙重重闭上眼,将剑重新插入剑鞘。 * 再次从碧溪宫走出时,章江提着医药箱,在他身后,跟着一名侍从,头深深垂着,身形瘦削,面容隐匿在黑夜之中。 路过看守碧溪宫的侍卫时,他开口道:“我给萧公子新开了药方,随风跟我去取药。几位今晚还多看着些,别让外人进去打扰了陛下和萧公子。”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一路快步前行,来到太医院,章江取出一封信,递给身旁的男子:“公子,这封信是臣亲笔加封,上面写了一些宫内没有的药材,只能出宫取药。为了以防万一,出宫时搜查到你,你还是带上臣的这封信。” “多谢章太医。”男子接过信,虽是萧乙的嗓音,面容却有了不小的变化,“章太医的一手易容之术,属实出乎萧乙的预料。” “早些年间,宫里有嫔妃让臣调制敷涂在脸上的东西,没想到眼下派上了用场。”章江淡然一笑,望着面前有些陌生的面孔,语重心长道:“山高路远,公子珍重。” 太医院距离西门较近,而在这条道上,正停着东宛公主的马车。 格瓦将马车后厢门敞开,焦急地左右四顾着,口中念叨:“都几时了,宫门都要关了,怎么还不来?” 不远处,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快速靠近,格瓦期待地望了过去,等再近一些,不由心生失望。 此人不是萧乙。 然而这人却直直朝着她走来。格瓦正要令人拿下,就听这人开口道:“格瓦公主,久等了。” “你……?”灯火昏黑,便是格瓦都没认出他来。萧乙“嗯”了一声:“是我。没时间了,快走吧。”随即踏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格瓦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萧乙圆滚滚的脸颊:“手感挺不错,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你那小侍卫。不过你走了,他怎么办,留在宫里等死吗?” “不会。”萧乙凝眸看着窗外,“碧溪宫外那帮人盯的是我,不是他。况且随风很厉害,我让他过了寅时逃出来,也给他指好了道。” “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啊,皇帝对你不好吗?我看挺好的呀。”格瓦一手撑着下巴,不解地问。 自从答应帮萧乙之后,这两天来,格瓦时不时就跑去碧溪宫转转。看萧乙舞刀弄剑,再看萧乙吟诗作画、弹琴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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