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即使在病中,也要穿戴全套的服饰,正襟危坐地招待晚辈。 祁峟看着老人家环绕满头的珠翠金银,馋的要死。 钱,钱,都是钱! 边境缺钱! 士兵缺钱! 百姓缺钱! 他皇祖母,有钱! 超级有钱! 和他父皇一样有钱! “皇帝来了,坐吧。” 太皇太后径直无视了小太后。 想来也好理解,娶进门给儿子冲喜的女人,结果把儿子冲死了,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都会厌恶这个儿媳。 祁峟也不和太皇太后客气,大咧咧坐在了主位下首,还特别有皇宫主人的自觉,吩咐小太后,“你也坐。” 小太后是个识分寸的,立马规规矩矩坐在祁峟对面。 坐姿优雅,挺拔如松,傲然如梅。 端的是国色天香,容颜富贵。 太皇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把这个18岁的寡妇放在眼里。 祁峟也不在乎这个细节,只道:“慈安殿,历来是皇太后的住所,祖母您,是时候移宫了。” 太皇太后知道新帝不待见她,但想不到新帝能这样不待见她。 手腕上挂着的佛珠手串都差点捏断,好险才克制住了脾气,道:“你就这样和皇祖母说话的?” “连个宫殿都要和皇祖母计较?” 小太后眼观鼻鼻观心,不掺和祖孙二人的谈话。 “你父皇头七未到,你就要把他老子娘赶出慈安殿?” 祁峟满不在乎地端起茶杯,品了口上好的白马毛尖,道:“祖宗规矩,慈安殿是皇帝母亲的住所。” “您是父皇的母亲,太后是孤名义上的母亲。” “您若是久居慈安殿,那太后一直住椒房殿?” “这也太违背祖制了吧。” 太皇太后:…… 你随便一个宫殿,不就能打发走那个女人了吗? 太皇太后掀了杯盖,准备喝口茶压压惊。 不想祁峟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不等她气喘匀,又道:“父皇薨逝,皇祖母您伤了身子,太后仁孝,舍身替皇祖母您分担庶务。” “皇祖母您万万全了这片孝心才是。” 太皇太后信手摔了杯子,浓妆重彩的脸上终于变了脸色,“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回皇祖母的话,自然是孤的意思。” 祁峟满不在乎。 “哀家老了,你就要骑在哀家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吗?” “你父皇泉下有知,会报复你的。”
第4章 宫廷变故 “报复?” 祁峟不屑地笑了笑。 “孤是父皇的儿子,是父皇钦定的继承人。” “纵使孤有再多不是。” “纵使孤手段残忍,背负性命无数。” “哪怕孤自灭满门。” “父皇依旧会选择立我为太子” “因为他知道,只有孤,也唯有孤,能挽救大祁朝数百年的基业!” “他担不起亡国的骂名。” “他怯懦、愚蠢。” “他愧对天下人。” “他无颜见列祖列宗。” “但是没关系,他选择了我。” “孤会亲自纠正,他一切的、所有的错误。” 话音一转,祁峟掏出骨哨,轻轻一吹,披坚执锐、身着重装铠甲的禁军来回走动的声音便窸窸窣窣地响起。 遍布宫殿各处。 小太后缩着身子,默默降低存在感。 太皇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接一个,被全副武装的兵士们捂住了嘴巴,强行拖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一时竟无人出声。 祁峟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尴尬。 “皇祖母久居深宫,想必很是孤单寂寞吧。孙儿孝顺,特意抽调了太子府的禁军前来陪您养老。往后余生,每一个日日夜夜,这些年轻的儿郎们,都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伺候您,守护您。” “不用谢我,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 “也不用谢他们,为太皇太后服务,是他们天大的荣幸。” “你……” “你敢囚禁我!” 太皇太后声音苍老,鼻腔震动,发出有气无力的嘶吼。 从容优雅一辈子的女人,眼下却妆容紊乱,朱钗松垮,歪了位置。 “皇祖母,是时候让出权力了。” “从宫权开始,到政权、军权……” “来日方长,孤有的是时间。” “这天下,这无上权柄,终归是孤一人的。” “届时,孤希望您,亲手献上权杖,以示臣服。” “呵呵。” “做梦。” 太皇太后声音沙哑,神态却依然倨傲如初。 祖孙二人,一脉相承的权欲熏心。 “太后,进内室亲取凤印吧。” 祁峟淡淡道。 小太后还未从巨大的宫廷变故中缓过神来。 上一秒,太皇太后还是那个站在帝国顶尖的女人,军队的经费甚至可以是她生辰的经费;大小政令皆自慈安殿出,先帝只是个盖章的傀儡;慈安殿一句话,椒房殿的皇后、未央殿的皇贵妃、重华殿的贵妃,便只能饮恨而死。 下一秒,太皇太后亲身诠释“落地的凤凰,猪狗不如”。 “怎么,太后还等着,孤亲自将凤印交至你手吗?” “不敢。” 小太后这才从混沌错愕中回神,慌忙吩咐近身伺候的宫人去慈安殿搜宫。 “禀太后娘娘,凤印在此。” 祁峟一个眼神,便有禁军统领将凤印从慈安殿梳妆台中取出,敬重无比地双手奉上。 “有劳。” 小太后壮着胆子,无视太皇太后“你敢”的嘶吼,小心翼翼地捧过凤印,扭头对祁峟道: “陛下恩德,本宫心领。” “本宫必然,不负陛下重托。” 祁峟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客气。” 便接着道: “你可一定要让老人家,好好活着。” 生不如死的活着。 祁峟怨毒地吞下最后一口茶,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犹如沾染了巨毒的花斑蛇,血腥而残忍,犹如探查死物。 祁峟老神在在地一挥衣袖,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广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布,居高临下地站起身子,俯视太皇太后苍老的脸,澄澈的黑眸与沾满权欲的雾蒙蒙的眼睛刹那交锋。 凌厉而锐气的眼倏然一笑,阴恻恻的。 “这是父皇的传位圣旨。” “前朝后宫,一切事由,太子祁峟,自行决断。” 太皇太后颤栗的喉咙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 慈安殿伺候在侧的宫女太监全被祁峟换成了自己的人。 这些人,没一个人听太皇太后杜氏的差遣。 她们的主子,从来都只是祁峟。 “呵。”祁峟顽劣而残忍地捡起一块瓷器碎片,饶有兴趣地来回把玩,更是恶趣味十足地走到太皇太后身前,俯下身子,审视太皇太后因为惊惧而暴起的眼珠,和完全扭曲的脸。 “孙儿的母后,临死前,也是如此的狼狈吧。” “孙儿保证,您只会比她更惨。” 少年人挺拔的身姿投下漆黑的阴影,巨大的黑暗将太皇太后瘦小的身躯完全笼罩。 祁峟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提起碎片。 放在老人家脆弱的脖颈上,轻轻一划,稍微带点力度,便蹭出一粒粒细小的血珠。 强烈的恐惧和害怕,以及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让太皇太后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声咆哮。 怨毒的咒骂,声调模糊,听不清。 优雅从容一辈子的老妪垂死挣扎。 “祁峟你不得好死。” “哀家要废了你。” 祁峟浑然没有挨骂的不爽与羞恼,只戏谑道:“孤竟不知,皇祖母您有废立皇帝的权力。” “只是孤却不能如您所愿。” “可惜了。” 祁峟遗憾地摇了摇脑袋。 小太后看祁峟的眼神早已从一开始的慈爱平和,变成了震惊与恐惧。 “陛下您将太皇太后囚禁,不,圈养在慈安殿,那本宫住哪里呢?” “继续待在椒房殿吗?” “当然不是。”刚刚还满面春风开怀大笑的祈峟立马变了脸色。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椒房殿,给孤空置出来。你和皇祖母,一同居住在慈安殿。” 小太后:…… 也不是不行,至少慈安殿,守备森严,虽然少了点自由,但是安全。 “将宫内府库的布帛、丝绸、粮食、金银器物,一一校对,登记成册。” “三日后,孤要看见账本。” 小太后:…… 就知道天下没有白捡的馅饼。 但她人微言轻,只能轻声应下。 她难道有说不的权力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没有的。 太皇太后被变相软禁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 户部尚书杜泽虽然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但是,他到底没有冒着触怒新帝龙颜的勇气,去为姐姐求情谏言。 何况他也觉得,姐姐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没能死在儿子前面,就该有这样一场劫难,逃不掉的。 只是囚禁,又不是赐死。 对于权势滔天的外戚而言,没有满门抄斩,已是仁至义尽。 小太后的母亲镇国公夫人,闻言简直雀跃的不得了,任谁闺女被赐婚给出气多进气少的病秧子冲喜,谁都会不高兴。 眼下可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镇国公夫人越发觉得祁峟陛下英明神武。 而等在雍和殿,准备接受陛下召见的通信兵更是高兴的连连喝彩。 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人,早就看太皇太后不顺眼了。 毕竟是皇帝老子娘,平日里奢侈也就算了。 居然在打仗的时候,挪动军费,强加赋税,置办首饰华服。 真是该死啊。 至于天下百姓,不论是做生意的商户、种地的农户、还是打猎的猎户。 有点见闻的,都高兴的不得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苛政暴|政的老太婆,晚年不安宁,感到由衷的高兴! 说句大不敬的,他们甚至暗暗祈祷老太婆早日西去。 祁峟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两场国葬一起办,省钱。 加口棺材的事。 轻松。 但想着太皇太后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祁峟到底是忍了下来。 朝廷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了不当亡国之君,为了更好更快乐地当一名暴君。 他可以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祁峟从慈安殿回到雍和殿的时候,没再委屈自己的双腿,坐的软轿。 国丧正在进行,但祁峟半点不在乎。
11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