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存了心思责难他,此种情景下,大侄子的嚣张傲慢,正和他心意。 何大状元,你不是一直自豪于你的文采出身吗?不是一直得意于你的少年得志吗? 眼下,你还不是要乖乖跪下,像哈巴狗一样,给我侄子下跪磕头! 从五品官员的前途小命、尊严身段,悉数掌握在他家侄子——平平无奇的白丁手里。 啧啧,真是好落魄啊! 有够解气的。 何玉琢脊背绷得笔直,丝毫没有跪下的意思,刘地主等急眼了,竟然主动上手去拉扯他。 两人身材悬殊,何玉琢一时不敌,被死死钳制。 暗一在祁峟的示意下,随手捡起一个石子,信手一扔,轻松封死了刘地主的穴脉,何玉琢这才逃过一劫。 训练有素的暗卫纷纷拔剑,一行人迅速控制了刑部大堂。为首的暗一更是掏出令牌,疾声大呼,“圣驾亲临,速速跪下!” 金灿灿明晃晃的令牌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粗衣麻服的祁峟自人群中缓慢走出,眼含微笑,声音和煦如春风,“当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孤很满意。” 陛下亲临! 杨书和脑袋“嗡”地一声宕机,“轰”的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瘫成一滩肉泥,煞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声音也颤栗。再也不复先前的威风,结结巴巴道:“陛……陛下,不知陛下降临,臣有失远迎。” “事到如今,爱卿就不必跟孤客气了。” “毕竟这刑部,可是你的刑部。” “你刑部尚书大人的客气,孤可受不起。” 祁峟声音骤然一冷,脸色也肃正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睥睨杨书和,脚尖踢了踢眼前人软烂的肥肉,察觉到地上人的闷哼,顺势加重了力道,风轻云淡地踩了又踩、碾了又碾。 末了,还觉得不够过瘾,如法炮制地处理了杨书和的好大侄儿。 伯侄二人痛的大汗淋漓,想大叫出声却又不敢,生怕扰了圣驾清安,惹来更血腥残暴的惩罚。 毕竟祁峟陛下暴名在外,没有什么刑罚是他们心狠手辣的陛下不忍执行的。 只能面目扭曲的死命隐忍。 刑部的猫咪也前来凑热闹,三三两两地聚拢在两人身旁,对着两人的手脚毛发又啃又咬。 刑部的猫,那都是捉耗子的好手,一只比一只牙尖嘴利,尖尖细细的牙齿咬在皮肤上,一口一个血坑。 伤口触目惊心。 伯侄俩很是受了些苦。 祁峟这才心里舒坦。 “陛下,您是,,,是,,,太子殿下!” 跪倒在地的佃农们很快识破了祁峟的身份,一个个虔诚无比请安问好: “祝陛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祝陛下生活顺遂衣食无忧。” “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都是乡野出身的农人,大家都没学过礼仪,也不知道见了皇帝该如何问候。只循着本能,把最好听的祝福,诵与陛下听。 七嘴八舌、杂乱无序的问候声中,满是活泼生动,喜庆快活。 看着又哭又笑自发聚拢在身侧的百姓,祁峟一时感动,又倍觉心酸。他明明不曾帮过他们什么,只是将荒地分与了他们,只是减免了两成的税收,只是,在最关键危难的时刻,力排众议开了粮库…… 只是,尽他所能,保住了他们短短两年的性命。 祁峟一时感慨万千,又无比暗恨自己的无能,他是大祁朝的皇帝陛下,人人皆道他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言出必行”的水份有多大。 京郊的百姓,尚不能得到善待,那天高皇帝远的溪南山地、安南平原呢? 祁峟第一次深刻无比地意识到:他和他父皇一样是傀儡皇帝,区别无非在于,他至少将中央官员的任免权死死握在了手里,不像他的父皇,子女妻妾都保全不了。 祁峟第一次暗恨自己的软弱与无力,也越发痛恨自己的心软与仁善。 他有那么好的百姓与臣子,他发誓,绝不辜负他们! 不辜负任何信赖他爱戴他的人! 祁峟再次看向杨书和,冰凉的视线嗜血而残忍,“杨大人老糊涂了,那就退位让贤吧。即日起,刑部大小事务,悉数交由何玉琢何大人处理。” 末了,祁峟温和慈善地看向何玉琢,盈盈一笑,道:“何尚书,你可愿意?” “臣必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二十来岁的青年,声音里满是锐不可当的进取之气。 “那便从眼前的案子开始,好好安抚百姓佃农,彻查京郊强征谷租的地主官僚,一经查证,格杀勿论!” “臣领旨,必不负重托。” “孤相信你。” “至于杨老尚书,先收押监狱,待锦衣卫查清杨家一应旧事后,再行处理。刘姓地主,补上40大板就赶回庄子上种地,明年秋后,斩首示众!同时父债子偿,他名下的儿孙悉数贬入奴籍,世代耕地。” “他若是死早了,就由儿子代受死刑。” “一定要让他好好感受下贱民的生活!让他清楚地感受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罚!什么才是真正的刁民。大家伙可明白?” “陛下放心,我们会好好关照刘地主的。” 庄子上的佃农兴高采烈。 祁峟淡淡纠正,“哪来的刘地主,是刘氏奴隶。” “陛下放心,我们会好好关照刘奴隶的。” 曾经的佃农,现在的自由农很上道,立马纠正了语言措辞。 祁峟很欣慰,又轻轻扭头,殷切望向何玉琢,道:“恭贺爱卿高升。” “孤很看好你。” “臣,谢陛下看重。” 何玉琢神情凝重地拱手作揖,眼里满是认真。 崔海河也站出来凑热闹,眉开眼笑道:“何大人身负奇才,又心性坚韧,身居高位也是应该的。只是,宦海浮沉,总多艰难诱惑,大人莫要忘了来时初心便好。” “晚辈,谨遵前辈教诲。”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读书人的克己复礼,尽数彰显。 祁峟越看越觉得满意。 真不愧是他钦点的状元郎! 时值傍晚,到了饭点。 祁峟游兴未尽,又不想回宫,便带着何玉琢,去了崔海河家。 原因无他,何府家大业大,人多嘈杂,比不了崔府清净。 深夜,崔家别院,祁峟和何玉琢同处一室,对弈品茗。 祁峟百无聊赖,穷极无聊的他开启了户口普查模式。 “爱卿可曾议亲定婚?可有心仪的姑娘人选?可有外室妾室、妾生子私生子?” 何玉琢:…… 何玉琢兴致恹恹,道:“臣,孤家寡人。” “既如此,爱卿,你看我家小太后……,你可曾喜欢?” 祁峟语不惊人死不休。 何玉琢:!? 陛下在说什么鬼话! 他幻听了不成? “爱卿,你老实交代,你和我家小太后,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何玉琢:!? 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 救命,这太窒息了! “曾经算是。” 何玉琢硬着头皮开口。 “现在呢?现在可还喜欢她?” 何玉琢:…… 救命,人麻了! 非议宫闱太后,他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如果,假设,孤打个比方,小太后想下嫁于你,你可敢娶?”
第17章 农家医女 “臣……,太后娘娘凤翔九天,臣不敢奢望。” 何玉琢惊惶错愕地起身行礼,言辞间的恳切慌乱不似作伪。 “当真不敢?” “还是不愿?” 祁峟不理会臣子的害怕惊恐,只闲闲地满上一杯茶,轻抿一口,道:“孤向来不以男女情爱之事责罚臣子,爱卿直言便是。” 何玉琢痛苦地闭了闭眼,纠结再三,开口却是“世间女子,淑韵娉婷、皎洁明媚者众,臣……,臣,” 见娴于辞令、能言善辩的状元公子失去了往昔的口才,祁峟也没了折腾人的心思,只懒懒地熄灭了烛火,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爱卿无需多虑。” 月色皎洁,灿烂的繁星洒落一地银辉。风吹过,扫落一地金黄,翻飞的叶打着卷,施施然飘落在祁峟身侧。 祁峟闲极无聊地捡起落叶,借着月色,随意把玩欣赏,见落叶残损了个边角,就毫不犹豫地捏成碎尘,随风扬去。 18岁的小太后无需为他那傀儡孱弱的父皇守节。 自古太后配权臣,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何玉琢不敢也不愿意配合,那便算了。 大祁儿郎多才俊,多的是人愿意配合、愿意主动。 至于青梅竹马的关系? 孩提时代的感情,当不得真。 只是可惜了小太后的满腔深情。 祁峟脑海中一幕幕闪过锦衣卫汇报的信息:夏妍闲暇时总爱翻阅何玉琢的诗词画作,崇拜欣赏地不行。每每得到一副真迹,都要命人用金丝楠木裱起来,悬挂在佛堂中央,日日焚香,月月诵经,宝贝地不得了。 可惜了。 祁峟漫不经心地回忆往事,将何玉琢从太后夫君预备役名单中除名。 到底是太后的二嫁夫君,宁可家世出身差点,也万不可在勇气胆量上有缺陷。 当然,才貌品性是最基本的入场券。 翌日清晨,尚书夫人早早起床,张罗了一大桌子美食。 滋滋冒油的牛肉馅拇指生煎、粉嫩嫩的玫瑰芙蓉百合花粥、咸香可口的脆皮羊奶酥酪…… 祁峟满足无比地用完早膳,便带着崔何二人去了京郊,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京郊,艳阳高悬,一场丧事正在进行。 祁峟对婚庆殡葬之类的事情有浓厚的兴趣,遂毫不忌讳地跟上去凑热闹。 白色的引魂幡高高飘扬在前,黄色的圆形纸钱铺了满路。 数百人的送葬队伍庄重而浩大。 唢呐声呜咽,哭声此起彼伏。百十来个纸扎的小人鲜活如生,秩序井然地在棺木前方开路。 祁峟眉头微皱,深沉地望着瞧不见头的送殡队伍,扭头对何玉琢问道:“京中最近有人家停丧吗?怎得如此浩大的阵仗,孤远远瞧着,棺材好像有四五副的样子。” 四五副棺木同时入土,太皇太后见了,都自愧不如。 何玉琢对京中事务知之不多,但也不算毫无了解,只道:“安家小公子前些日子打猎,被黑熊咬伤了腿,没得到及时救治,死在郊区的别院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这几日出丧。” 祁峟得到答案,若有所思地点头,“安家,工部尚书安怀济家?” “正是。” 何玉琢微微拱手,道:“安家小公子虽非安夫人嫡子,但是个规矩安分的,除了打猎垂钓,也没旁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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