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这个傻孩子,喊完才反应过来,脸红得似熟虾一般。 思及此,薛兰忍不住笑了笑。 苏朗走后,赵孟旸就将他送入北尨城,此后一别半月多,也只有祁星来看过他几次。 当时赵孟旸只说战事有变,留他在身边难免分心,他才乖乖来了北尨。可如今他听说战事已定,两国已着手议和,赵孟旸却将他扔在这里不管了。 莫非是将他忘了?还是要另结新欢? 薛兰越想越烦躁,大半夜的心猿意马,瞪着眼望天。 忽然一阵风起,门被人一脚踹开,闪着寒光的一柄利刃,直奔薛兰而来。 薛兰只觉屋中杀气迸现,翻身而起,侧身躲过剑刃。在惨白的月光下,看清了来人的脸。 “颜逐?” “薛兰,你个缩头乌龟,让我找得好苦啊!” 薛兰恍然大悟,原来赵孟旸将他送入北尨城,是为了躲颜逐。可难道就这么躲一辈子? “你到底想如何?” “我想如何?”颜逐冷笑一声,“我要你的狗命!” 颜逐说着,一招狠过一招,薛兰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得随手捡了木椅、茶壶格挡,都被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剑一一砍碎。 薛兰心道:我若手中有剑,还不定是谁砍谁呢,小兔崽子,嚣张什么! 这样想着,脚下却暗暗往窗边挪去。 颜逐红了眼,一心只想取他性命,忽然发现他离窗边只有一步之遥,手上使了全力劈砍过去。 薛兰一闪身躲过,从窗口滚了出去。
第23章 赵孟旸心急火燎地往北尨城赶去,一路上惊人惊马惊犬都顾不得了,罗副将带上吕润,紧随其后。 他们赶到时,颜逐的长剑被薛兰双手握住,剑刃从手心剌过,殷红鲜血自白而纤长的手指间滴落。 痛呼声骤然入耳,赵孟旸只觉五内俱焚,怒喝道:“颜逐!” 颜逐闻声回头,惊慌之间,长剑“咣当”一声脱手落地。薛兰跌坐在地,端着双手,脸色惨白惨白,直疼得说不出话来。 吕润几乎是从马上滚落,狂奔过去,拉住颜逐,“翎追,你做了什么?” 颜逐还没回过神来,赵孟旸如此愤怒地直呼他名讳,自相识以来,还是头一回。 赵孟旸已将薛兰抱起,颜逐下意识握住他手臂,正要说话,赵孟旸先开了口,“放开,别逼我动手。” 颜逐松了手,怔立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不快去找大夫!”赵孟旸一边喊着,一边抱着薛兰进屋。 薛兰疼出一身冷汗,望着赵孟旸,想说话,却像是不知从何说起。赵孟旸轻声安抚道:“大夫马上就来,别怕……” 罗副将提着个老大夫进得门来,老大夫惊魂未定,见到浑身是血的薛兰,忙取了止血药和布带,为他处理伤口。 “伤口太深了……” 罗副将见赵孟旸失魂落魄,忙替他问道:“还能恢复吗?” “怕是……怕是难了……” “我不是说了,不许动他吗?”赵孟旸忽然吼道。 被他这么一吼,颜逐脸色也泛了白,强笑道:“大哥,你对他动了真心?对这么个……” “翎追,别说了。”吕润打断他话头,“赵大哥,对不起,翎追他是……” “何须你来道歉?”颜逐上前几步,吕润没拉住他,“大哥,你是在逼我,你明知我要的不是你的命!他值得你如此吗?” 薛兰闻听此言,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赵孟旸。 赵孟旸转身出门,“出去说!” 薛兰双手剧痛,眼前一片模糊,只依稀见得,颜逐同赵孟旸没说几句,便扭头离去。 赵孟旸回到屋中,伤口已包扎好,老大夫只是叹气,“小公子正当好年纪,可这手……哎。” 赵孟旸抱住薛兰,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还请先生勉力救治。” 老大夫摇头叹气,“老夫医术有限,只能保公子伤势稳定而已。不过,听闻近日城中来了一位名医,唤作常异的。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将军不妨请常先生前来一试,或许能治好公子的伤。只是这位先生脾性古怪,难以捉摸,将军可要当心触怒了他。” 赵孟旸颔首道:“多谢先生,罗副将,送先生回去。” “我的手……是不是废了?我还能再骑马射箭吗?还能握住刀枪吗?”薛兰低声问他。 “别怕,我会找人治好你的。”赵孟旸轻声说着,在他额角亲了亲,“有我呢,薛兰,别怕。” 薛兰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你先休息,我去找神医来给你治伤。” 常异的药庐里,只一个小童在打瞌睡,惊醒后,眨着大眼睛,脆生生道:“师父出诊去了,现下应在吴县,军爷家中可有病患?身患何疾?” “小先生,我家中有人被利刃伤了双手,伤势严重,不知常先生何时归来?” 小童为难道:“这可麻烦了,师父这一去,我也不知归期。这样吧,你先拿这金创药回去,与他敷了。明日天一亮,我随你去吴县寻师父回来,再行细诊,如何?” 赵孟旸双手接了药,道谢离去。 屋中泛着淡淡的药香,薛兰阖目而卧,赵孟旸只当他已入睡,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正要起身,却被薛兰搂住了脖子。 “昱升,别走。” 赵孟旸柔声道:“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你能不能抱抱我?” 赵孟旸俯身抱了抱他,却听他在耳边呢喃道:“昱升,我想要……” “好。”赵孟旸轻应了一声,伏在他身上,轻吻起来。 二人纠缠一番,薛兰弓起身子,手腕松松拢着赵孟旸,仰起头,低声唤道:“昱升……” “我在。” 片刻后,薛兰微微松了手,“我好想你。” “我知道。” 次日一早,薛兰在赵孟旸怀中醒来,赵孟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薛兰忍不住笑了。 “有没有不舒服?” 薛兰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比上回舒服多了。” 赵孟旸动身去了吴县,祁星闻讯赶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蔫头耷脑地进了屋。 薛兰见他一语不发,便先开口逗他:“怎么了?媳妇儿丢了?” 祁星低头搅着一碗热粥,带着浓重的鼻音:“都怪我。” “怪你什么?” 祁星自责道:“都是我疏忽了,才叫颜将军找了过来。我要是能再小心些,世子就不会受伤,都怪我,我真是个傻子。” “你才知道自己傻啊?”薛兰笑道,“他要是铁了心找我,你就是把我藏到天上去,他也要造个天梯找过来的。” “可是我……” “是你们将军责怪你了?” “那倒没有,将军只让我加强防守。” “那你哭什么,堂堂七尺男儿,别哭哭啼啼的。这点小伤算什么,我都没哭呢。” 祁星抽着鼻子,抬头看着他,瘪着嘴道:“世子就别唬我了,世子眼睛都红了,定是哭了一宿。” “薛兰……可以吗……仲青……疼吗……”赵孟旸的低语似乎犹在耳边,薛兰想起自己昨夜是为什么哭的,心虚道:“没睡好不行啊,你这粥还能不能喂了,一会儿凉了。” 祁星整张脸都皱着,连忙凑上去给他喂粥,“世子多吃点,伤好的快些。” 薛兰无奈地笑了笑,在祁星充满愧疚的注视下,迫不得已喝了三碗粥。 “对了,你们将军将我送过来……是怎么打算的?”薛兰慢悠悠喝茶。 祁星面露难色,“这,将军说不能告诉世子。” 薛兰心一沉,“他是不是……想替我扛了?” “世子怎么知……”祁星话一出口,后悔不已,赶忙改口道:“将军会保护好世子的,颜小将军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他最敬服将军,绝不会对将军动手的。” 薛兰扯着嘴角笑了笑,“颜逐那个疯狗不会,他自己会。” 祁星哑口无言。 “我猜,他是不是嘱咐过你,一旦出事,就送我回北燕?” 祁星犹豫片刻,艰难道:“是,将军说,世子回了北燕,就安全了。” 薛兰低下头,看着裹了布带的伤口笑,祁星忙道:“世子的手会治好的!” 薛兰笑了笑,“或许吧。” 祁星不解地看着他,竟错觉他那笑里带着释怀。 “药熬好了。”吕润端着药碗进来,“将军头还晕吗?有没有发热?” 薛兰看着他笑了笑,“我还好,谢了。” 吕润抿了抿嘴,轻叹道:“我没看住他,害得你受伤,抱歉。” 薛兰还是笑,“赵孟旸说了,若没有你通风报信,他就赶不过来,他若赶不过来,我就没命了,多谢。” 吕润绕过祁星,径至床前,“祁副将先去歇歇,我来喂药吧。” 祁星草木皆兵,肃容道:“还是我来吧,将军走之前吩咐我要寸步不离地照看世子。吕公子若没什么事,还是回去吧。” “祁星,你先出去。”薛兰开了口。 “世子……好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祁星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薛兰静静靠在床边,微微笑道:“有劳了。”
第24章 吕润缓缓搅着药汤,轻声道:“我记得初见时,薛将军并不似如今这般。” “哦?那时哪般?张狂?凶狠?”薛兰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要残废了,不这般,还能怎样?” 见他如此,吕润只是好言安抚:“天下名医众多,将军不要自弃,会好起来的。” 薛兰笑着叹了口气,“我好像也没怎么你吧?颜逐为何非要不死不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对了,你是怎么救出他的?” 吕润语声仍旧温柔,拿汤匙的手却指节泛白,脸色也不大好,“那夜,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被绑住了手脚,孙砂,还有好几个人……”勉强笑了一下,“我不太能忍疼,哭着求过他们,可他们却像是听不到。后来赵大哥打过来,他们商量着要去投降,只留下一个人,我……杀了他,背着颜逐,逃了出去。” 说到杀人时,他的眸光有了一点动摇。 “我明明让他送你回去!”薛兰激动之下,忘了伤口,手磕在床边,疼得缓了半晌,才继续道:“我要是派个可靠的人送你,就不会……” 吕润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你同我只一面之缘,又分属两国,你本就无须为我考虑什么。” 当日只想戏弄一下颜逐,未想竟能惹出这般祸事来。薛兰心中百味杂陈,喃喃道:“原来真是我的错。” 吕润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一丝恨意也无,“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偿还我什么,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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