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见过许多因山贼威势而不敢反抗的受俘之人,元靖被那些山贼捉到这里,眼中不但毫无惧意,更能为了一块玉佩与山匪们进行正面对抗,这样的他令纪秋行感到久违,心里也有点不希望元靖这么轻易的死去。 落入元武寨之前,纪秋行曾跟着父母学过一些功夫,而在劳役之余,他总会观察那些山贼训练的模样,并在心里唾弃他们的手脚功夫似乎还不如他的爹娘高明。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不敢小瞧那些山贼的实力。 因为他看过被雷允打伤的人是如何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也听过他们在伤势发作时口中不停地喊热,说浑身彷复遭受烈火烧灼一般的痛苦。 那时的他对所谓的内功了解并不多,却已能够明白他的武功提升再多,短时间内也不会是雷允的对手,只有难得的休息时间里,他才能忆着父母过去的教导,趁着没人注意时来精进自己的功夫,想像自己一朝一日能将雷允击败,和寨子里的所有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而元靖与他不同,即便有过差点死去的经历,他在伤势复原后不顾一切地要将玉佩夺回。 他不甘就此倔服于山贼,更不愿意玉佩离身,在将东西夺回后,元靖就一直将玉佩带在身边,于是过不到几日,山匪们便发现了这件事情。 那一日,纪秋行如往常一样外出砍柴,却在途中碰上滂沱大雨,不得不到雨亭里暂避一段时间,直到他回到寨里时,事情早已结束一段时间。 刚踏入寨中,他便感觉气氛异于平常,还来不及弄清楚清况,就被山贼们强硬地集中圈到寨中一处,直到询问了旁人,他才得知元靖伙同一干俘虏对山贼进行反击,一群人已全数死在山匪的手下。 即使经历过残酷的对待,元靖也没有放弃过反抗的想法,而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忍辱负重,实则却也与大多人一样,不过是在被动等待他人的施救。 如今得知自己是输给了元靖,纪秋行本该觉得甘拜下风,但是看到谢子云怀恋时的神情,他的心中却又隐隐感觉到一丝不服。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元靖也遭遇过他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还能像谢子云所见到的那样坚毅如初── 瞌上双眼,纪秋行忽然将酒坛抬到头顶倾下,任由剩余的酒水将自己淋的一头一脸,强令自己清醒过来。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放下酒坛,纪秋行不由得一阵苦笑。 甩了甩浑沌的脑袋,纪秋行轻吐了口气,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其余酒客一脸惊愕的表情下踉跄地出了客栈。 在同行的这段时日,纪秋行一向都比谢子云要早醒来,但今日谢子云已在大堂坐了许久,却还迟迟不见纪秋行踏出房间。 回想昨晚的情况,两人似乎可以算是不欢而散,即使谢子云说不清这“不欢”是为什么原因,这时也忍不住要怀疑纪秋行是不是已不告而别。 然而心中虽然这么想,他却仍坐在原位,一言不发地喝着茶。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一壶茶已将近见底,楼梯处传来一道脚步声,谢子云抬起眼,终于见到纪秋行扶着脑袋下楼的身影。 见他走得磕磕绊绊,来到面前,身上更带有一股浓重的酒气,谢子云立刻皱眉道:“你摔进酒坛里了?” 纪秋行在谢子云对面坐下,随即笑道:“听起来滋味不错。” 说着,他便伸手要去倒茶,但还没碰到壶身,谢子云便将他的手挡下,道:“你现在一身酒味,先去沐浴更衣。” 纪秋行喝不成茶,只能默默缩回手道:“子云,我可只有这件衣服。” 谢子云道:“我可以给你。” 纪秋行抱着脑袋又往桌上一趴:“我好不容易才下了楼,现在走不上去了。” 谢子云沉默。 半晌,他转向一旁伙计唤道:“小二,麻烦替我烧桶水来。” 伙计应了一声,迅速来到两人桌旁:“请问客官要送到哪间房?” 谢子云看着纪秋行,冷冷道:“不必送了,直接淋到这人身上吧。” …… 伙计的笑僵在脸上,纪秋行立刻直起身子道:“小的这就回去沐浴更衣!” 说完,他便认份地起身准备回房,但还未跨出一步,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身旁伸来一双手,即时为他稳住了身子,纪秋行愣了愣,有些意外的看向手的主人。 谢子云揽着他的腰,皱眉道:“怎么会喝成这样?” 纪秋行怔愣了半晌,而后低低一笑:“心情来了,难免多喝一点。” 谢子云转头令伙计将热水送进房里,便扶着纪秋行准备上楼:“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纪秋行眨了眨眼:“子云这是在关心我吗?” 谢子云道:“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还是随时保持清醒比较好。” 心知谢子云定然是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纪秋行只能遗憾地叹道:“明白了。” 将纪秋行送回房后,谢子云便回到大堂等待。 他本以为纪秋行应该很快便会沐浴完毕,但是这一等,便是近半个时辰过去,谢子云只当纪秋行是酒还未醒,晕在浴桶里了,立刻又回去敲他的房门。 纪秋行的声音随即自房中传出,听上去却十分清醒,谢子云推门进入,便见他双臂大张地横躺在床上的模样。 谢子云问道:“好了怎么不下去?” 纪秋行漠然抬起脑袋:“你这衣服太难活动了!” 他与谢子云身材相当,衣服本该十分合身,但纪秋行向来穿惯了粗布短衣,这时忽然换上谢子云那宽袍大袖的衣服,一时只觉走起路来绊手绊脚,索性便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谢子云道:“你想穿裋褐,到城里再给你换一件。” 纪秋行缓缓地直起身,上下伸展了下四肢:“倒也不必了,穿着这身衣服,要是被敌人发现,还能顺便混淆他们的目标。” 谢子云道:“先前脱身时已经用过相同的方法,他们恐怕不会上第二次的当。” “就算不上当,他们还能两个都捉不成?”纪秋行不以为意,“这还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 谢子云道:“盯着摄心术的人,可不只有一方势力。” 纪秋行一手支着脑袋:“说起这事……那个女人连摄心术为什么在血烟门都说不出来,要说那是他们问月阁的东西,未免太过可疑。” 谢子云却道:“问月阁已在江湖中存在数十年,如果摄心术在许久之前便已失落,以初迎的年龄确实不太可能知道详情。” 他精擅易容,也观察过不同年龄之人的外貌状态,初迎颈部露出的肌肤,已足够他判断初迎的年龄与他们相差不大。
第23章 虽然是问月阁暗探,到底是后来加入的人,对当年的事情了解不深也算合理,只是这样的话到了纪秋行耳里,不免又有了另一番意思。 纪秋行挑眉道:“看不出来,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子云竟连她的年龄都摸清楚了。” 谢子云默然。 心知再纠结这个问题,纪秋行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谢子云索性无视他继续道:“总而言之,从问月阁对我的态度来看,他们的话多少可相信一些,至于其他的疑问,只有到了白海城见到问月阁之人后才能继续了。” 纪秋行又道:“不过问月阁这种江湖势力也就罢,朝廷的人竟然也会参与秘笈的争夺,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谢子云道:“当年父亲曾任朝廷暗探的首领,如今摄心术又在血烟门出现,这两件事之间或许脱不了关系。” 纪秋行伸展四肢,随即站起身道:“还是先到白海城再说吧,阿枫不知道有没有顺利替我们查到什么。” 谢子云一怔:“阿枫难道不是只需要联系血烟门的人?” 他回忆起那日分别时的情况,确实只让莫巧枫做这件事而已,然而纪秋行闻言却是“哼哼”一笑,一脸神秘地道:“你这么说,可就太过高看那个丫头了。” 消息散拨要快,需要的人不少,所以在前往平风寨前,谢子云便已将的这件事情交待给血烟门的几名心腹,而莫巧枫所要做的,只是找到他们告知一切就绪便能完事。 可惜谢子云并没有想到,莫巧枫从来也不是个安份的主。 原本三人约好事情完成后,莫巧枫便留在城里等他们前来会合,但是这一等,必然就是好些时日过去,于是莫巧枫等得无聊,便开始观察来到白海城的每一个人,留意所有可能为谢子云而来的对象。 客栈中人来来往往,其中不泛江湖人士,但江湖人士也分来头大小,谢子云要钓的却不会只是普通的小虾米。 作为陆定玄的亲传弟子,莫巧枫曾在血烟门待过三年,自然也学过一定的侦察手法,对摄心术表现出兴趣的人不少,她并无法一一探明,便只能挑一些看上去比较有可能的对象暗中跟随查探对方的低细。 这样的方法难免会有错漏,莫巧枫本也不指望这么做就能得到什么结果,但想不到在几日之后,她竟真的发现可疑的目标。 莫巧枫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却能看出他们的行动方式分明受过组织性的训练,绝不会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于是她立刻来了兴头,便将谢子云的交待抛诸脑后,跟随对方出了白海城。 不出她的所料,那些人一路往桐阳山的方向而去,只是莫巧枫暗中跟随许久,也没能从他们偶尔展开的交谈中探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会不会跟错人了? 莫巧枫一时陷入犹豫。 这些人个个警惕,即便停下歇脚时也会互相照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人几乎没有可能。 从白海城往桐阳山势必需要花上几日的路程,而那里自有纪秋行两人守着,如今她探不到什么信息,似乎已经没有跟下去的必要。 正思考间,忽然有一人自林中现身,来到那些人面前道:“目标已经跑了,大人命所有人先到前方七里处的客栈会合。” 当中一人问道:“他的身边有几名帮手?” 那人道:“目标是单独逃脱,但路上可能会有其他人接应,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他的武器,是一把藏于袖中的短剑,路上多留意穿着大袖的人。” 又一人“啧”了一声:“这官道上穿大袖的人可不少见。” 那人又道:“习过武的人,举止姿态总会与一般人不同,而习武又穿大袖的人,恐怕就更不多了。” 最初开口的人道:“先去与大人会合吧。” 一行人应下,按着那个人的说法动身向着客栈而去,莫巧枫在一旁听到这里,立刻决定先一步到他们的目的地等着。 那些人的人数不少,如果一直跟着,难保不会因为一时失察而被发现,幸而她与纪秋行经常来往白海城,对这附近有哪些捷径小道一清二楚,更知道他们所要去的客栈是在哪里。
58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