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不枉费她如此费劲心思地去贴合他的喜好。 二人进了坤宁宫的宫门后,在太监的带领下,一同踏进了太后的殿内。 赵缚并未见过几次这位太后,当年先帝去世没多久,太后因忧思过度,在宫中没便去了住多久,便去了蓬莱洲带发修行。 太后膝下并无子嗣,但却一直尽心照顾着先皇后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只是在那场夺嫡之乱中,她也没能护得住那个孩子,被早就想要夺得皇位的赵旭,一剑刺死在了她面前。 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养了多年的孩子,倒在自己面前,而杀他们的,却是他们的血脉至亲,太后当时简直快要崩溃了,她哭得失声,直至昏厥过去。 至于赵旭为何没有趁机赶尽杀绝,将太后也一并处理了,而是允了她离开皇宫,前往蓬莱洲,这其中又有不能人道的秘辛了。 若是说起来,便是三天三夜也未必说得完。 “皇祖母。”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赵缚和林幼南一齐跪在了地上,向背对着他们,正在虔诚地诵读佛经的太后请安。 虽是太后,可她的年纪却并不太大,三千青丝中竟也找不出一根白发。 她并非先帝的发妻,先帝的发妻,乃是太后的亲姐姐,但先皇后生皇子时,难产血崩而亡,先帝深爱发妻,为了不委屈这个孩子,他便娶了如今的太后,也就是先皇后的妹妹作为续弦,因为太后爱慕先帝,也因为这个孩子,体内流着的血,有一半是虞氏的,是她亲姐姐的。 先帝并不害怕她会对皇子不好。 赵缚望着太后的背影走神,直到他身旁的林幼南轻轻地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他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将思绪从回忆之中剥离。 听到动静后,太后也放下了手中的犍稚[1]和佛珠,在身旁的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跪得笔直的赵缚和林幼南。 太后上前了几步,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疲惫。 她轻声说道:“都起来吧。” 她对这几个所谓的孙儿,都没什么感情,过阖宫上下,得知了她从蓬莱洲回来,替赵旭暂时接管六宫事宜后,都纷纷过来向她问了好。 所以赵缚会来,她并不意外。 只是她今日得见了林幼南后,却忍不住地热泪盈眶了。 “好孩子,你母亲可是丁氏?” 太后的身子似乎十分虚弱,她只是走几步,脸色便苍白了不少,可她却似习以为常一般地,一把拉住了林幼南的手,越看越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 林幼南不知太后为何会知晓她的母亲,但她还是十分乖顺地点头回答道:“回太后,家母的确是丁家的。” 太后拉着她走到软榻前坐下,眼中的慈爱都快要将人溺死其中了。 她嗓音哽咽道:“像,实在是太像了,好孩子,你和你母亲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林幼南从太后的只言片语之中,试图拼凑出一些往事的真相,但很可惜的是,父亲并不和她多说有关于那场夺嫡的混战。 她也是从士兵们口中艰难地拼出了一些细节。 如今太后说的这些,她大概也都是听不明白的。 但她能够感受到,太后眼中的情绪,是与故人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难道太后认识她的母亲吗? 林幼南心中忍不住地想着,但疑窦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 …… 但接下来的谈话,太后都不再过多地透露从前的事情了。 在皇宫里,这是不可说的忌讳。 直到日渐西沉,二人才从坤宁宫里走出来。 一个下午,都听着太后絮絮叨叨,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年轻来说,倒真算得上是一个挑战。 “孤得回一趟景和宫,天色渐晚,孤派人送县主出宫吧。”赵缚说着,不等林幼南出言表达自己的态度,便径直向着远处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好生将县主送出宫去。” 若是白日,林幼南或许还能腆着脸,说去他的景和宫参观一圈,但此刻已然不再合适说这样的话。 哪怕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也不能。 被旁人瞧了去,只会骂她不守妇道,眼见天色都不早了,还与赵缚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甚至还会将她在生辰宴上,与魏和玉那档子破事也拿出来遛一遍。 这皇宫里的人,每日的生活枯燥乏味,又提心吊胆,编排他人似乎便成为了他们这无趣生活之中,唯一的一点乐趣了。 她就算自己不在乎,可整个林氏在乎,父亲一生征战沙场,为大雍付出了太多心血,她得为了林鸿朗的颜面,再做得更好,更为谨慎些,不能再被任何人捏住了把柄。 小太监行至他们身前,林幼南温柔地向赵缚行了一礼拜别,随后便跟着小太监一同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送别林幼南后,赵缚便去打探消息了。 他听闻,那夏汾被赐了凌迟之刑,所谓凌迟,便是用剃刀,将人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剔下来,若是行刑之人手法娴熟的话,那剔下来的肉,片片薄如蝉翼,最后被剔得只剩下一个空骨架子,以及脖颈上的那颗项上人头。 而行刑的时间,也自然地要用上好几个时辰。 犯人则是清醒着昏迷,又在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在这样无尽的痛苦之中缓慢地死去。 赵缚还未走到刑场,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浓重血腥味。 他低头,借着两侧点燃的火炬,看清地上流淌着的黏腻液体,乃是腥臭的血液混合着脏污的浊水。 他停下了步伐,隔着门,远远地瞧了一眼刑场上的木桩子上捆着的夏汾,已经被剔得,只剩下一个空骨架子了。 想来就算是技艺再好,这夏汾也没有活路了吧。 赵缚倒还是头一次见这凌迟之刑,甚至整个大雍,这也还是头一遭。 由此可见,这件事对赵旭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刑场上的几道身影忙碌着,赵缚也没了看下去的欲望,他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后走去。 可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官兵押解着囚车,往刑场这边过来。 整整五个囚车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不出意料的话,囚车上的,乃是郑氏族人。 直到囚车缓缓驶近了,他才看清楚车内的人,竟全是郑氏的男丁。 赵旭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慈手软之人,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些女眷们呢? 但他还未来得及猜想女眷们去了何处,一个押解囚车的官吏便认出了赵缚的身份,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他语气中满含着讨好的意味“五皇子殿下,您怎么到如此污秽之地来了?” 赵缚随口敷衍道:“用过晚膳后,想着消消食,一时不注意竟走到刑场来了,听到这有动静,便来查看一下。” 官吏哪管赵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委婉地劝道:“殿下,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赵缚点头,但视线却落到了囚车关押的郑氏族人身上,他将那名小吏拉到了一旁问道:“郑大人这是犯了何错?怎的全抓来刑场了?” 小吏重重地叹了叹气,“小人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上头吩咐我们连夜去捉,我们也不敢耽搁。” 闻言,赵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随手掏出来一袋银子,塞到了那人手里,“那怎么只抓了男丁?郑氏的女眷们呢?” 小官吏拿了这么大一袋子钱,自然是喜笑颜开,他一边说着惶恐,一边却忍不住地掂了掂分量。 他见赵缚如此好奇,他便破例向他透露道:“回殿下,女眷们都被充为官/妓了。” 注: [1]敲木鱼的棒子通常被称为犍稚。这个词来源于梵语,意味着打击或被打击的物体。
第270章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交易 “充为官妓?”赵缚有些不可置信地复问了一遍。 赵旭竟然下令,将郑氏的女眷们,全都充为官妓了? 这对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而那些女眷们从此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那些曾经在朝堂至上受过郑氏的气,或是遭受到郑氏打压的官员们,如今都会特意地去找郑氏的女眷们撒气。 他实在是没料到,赵旭竟然如此地赶尽杀绝。 其实似乎也合理,毕竟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子都下得去手,一个同床共榻多年的女人罢了,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 郑淑给他带了绿帽子,让他心中不爽,他便下令,让整个郑氏的女眷,从今往后都沦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 他不得不佩服赵旭这股子狠劲。 “是啊,殿下,您不知道,那些女眷里,还有好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真是可惜了,往后的日子,也不知她们能不能熬得过去!” 赵缚轻嗯了一声,也不再继续从他那套话了。 他转身往刑场外走去。 不知为何,他竟也觉得,心中无比地畅快。 他仰头,看向漆黑到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 在心中默念道:“母妃,你看到了吗?杀您的凶手,如今终于遭到应有的报应了。” 赵缚听宫中的暗线称,皇帝离开璇玑宫后,淑妃便悬梁自尽了。 只可惜,这报应来得实在是太迟了些,也不知母妃有没有瞑目…… 如今淑妃已然倒台,整个郑氏也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赵缚如今可以放心地,将精力留在对付皇后,和争夺皇位上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那块巨石,突然松动了些。 - 宫中大换血,对于所有的皇子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郑氏倒台,赵缚和赵文巍心中最大的感慨是,害死他们母妃的凶手,终于死了。 而太子与皇后,也欣慰不已,少了一个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当初郑淑的肚子里可还揣着一个龙嗣呢,只是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这金尊玉贵,满含期待的龙嗣,是个插着鸡毛便想装凤凰的野鸡。 而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只有赵玄一人。 因着赵缚那日和他决裂时说的话,他如今的确要比从前沉稳了不少。 但这种沉稳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他一见到岑溪,便很快打回了原型。 “岑溪,你别生气了呗,你看我都哄了你这么多日了。”赵玄像个无赖,赖在了岑溪的药堂里。 本着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博取他的原谅,岑溪原以为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皇子,肯定是个花架子,但也不知道赵玄哪来的牛劲,自告奋勇地为他磨药,结果把他药堂里的几个药碾子全给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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