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和玉跪得离人群最近,自然也将他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见大家都更加偏向于他们,觉得林幼南丢了清白,他原本还悬着的心,瞬间落回了原处。 他甚至还朝着林幼南投去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眼神。 似乎在说:看吧,这个世道对女子便是如此苛刻。 赵缚站在林幼南身旁,将他的挑衅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脏不知为何,被猛地刺痛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将林幼南害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他心中也难免多了几分负罪感。 只是魏和玉这厮,也的确不是林幼南的良配。 他想,他已经对不起林幼南了,那他便努努力,想尽法子将她的名节保住,起码,不能让她沦为整个大雍的笑柄。 他也知晓,林砚很喜欢林幼南,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一旦他知晓了林幼南与自己的婚事作罢,已经失去过挚爱一次的他,想来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吧。 “林小姐,你这样,可真是折煞老夫了,今日本就应当是老夫带着犬子来向你赔礼道歉,昨夜之事,若是林小姐仍旧心中芥蒂,和玉便任凭林小姐处置如何?”魏相也牢牢抓住了这个风口,立即向林幼南施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生死不论!” 赵缚心中冷哼,倘若他们父子,是真心实意地来向林幼南道歉,怎会闹得如此大的阵仗?这不是铁了心地想要给林幼南难堪吗? 更何况,他这话一出,倘若日后魏和玉出了些什么意外,大家也都会怀疑到林幼南的身上去。 “魏相,您这话说的,幼南千里迢迢从北境来到上京,她的父亲镇北将军,远在千里之外的岷州,为大雍守着边境,她的几个兄长也都为了大雍而战死沙场,幼南在这京中,无依无靠,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对魏公子动手?”赵缚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魏氏父子。 闻言,围观的百姓们瞬间转变了风评。 “这林小姐一家都是忠烈之士,魏公子竟还敢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这可真是寒了武将的心!” “谁说不是呢?这魏公子平日里便斗鸡走狗的,没个正形,如今竟然还色胆包天,对五皇子的未婚妻动手动脚,这魏家,该不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 听着身后百姓们的话锋转变得如此之快,魏氏父子不禁在心中捏了把汗。 而赵缚之所以敢如此为林幼南出头,完全是因为经过他一夜的深思熟虑,倘若他能将此事处理好,依旧会获得林氏的助力,而这魏氏,虽然在朝中也说得上话,可他总归曾经支持过三皇子,墙头草可要不得。 更何况,此事一出,魏氏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也将大打折扣,到时候若真的得了他们的支持,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所以赵缚这才对他们毫不留情。 更何况,他们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给他们长长教训,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乱子来。 林幼南也立即接话,“丞相,您这话说的,幼南实在是无地自容,倒不如一头撞死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底的泪渍,说罢便起身往门口那威严的石狮子前跑过去。 魏氏父子见状,吓得胆都快破了。 这可是镇北将军留在这世间唯一一根独苗苗了,她要是被他们父子俩逼死在这京城,且不说镇北将军会不会饶过他们,就连圣上那一关,他们也过不去。 甚至还会被城中百姓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魏相一把老骨头,却反应得比所有人都要快上几分。 他一把拽住林幼南的手腕,劝说道:“林小姐!林小姐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是啊,林小姐,千万别为了别人的错误,付出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不值当!”人群里也有站得靠前的百姓向林幼南喊话。 “幼南,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今日一死了之,林将军在这世间,可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就连赵缚也上前劝说道。 他倒时不担心林幼南真的会做傻事,只是他既然都已经站在这了,那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 就是作戏也得要做全套,才能让百姓们信服,他赵缚个信任自己未婚妻的体面人。 因着林幼南这突然的举动,所有围观的百姓们也都跟着担忧了起来,他们长久地生活在上京,从未感受过北境的战乱之苦,可他们心中也都清楚,大雍的和平,都是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们,用血肉堆筑起来的防线。 “魏和玉羞辱人妇,该死!” “林将军在北境为大雍和平而战,如今他唯一的女儿却在上京遭受这样的委屈,大家伙都评评理,若是你们的女儿被如此对待,你们寒不寒心啊!” “严惩魏和玉,还林小姐一个公道!” “严惩魏和玉!” “……” 围观的百姓们自发地开始喊起了口号,就连带着圣旨前来的王忠全,也差点没能挤进这个战场。
第264章 大情种 王忠全好不容意才穿过人群走到了林幼南和魏相面前,可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绊了他一脚,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着跪在地上的魏和玉摔了过去。 而魏和玉的背上,还背着一大捆藤条。 身旁的小太监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王忠全就已经摔到魏和玉身上了。 藤条上的尖刺直直没入王忠全的胸膛上,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王忠全因害怕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低头看向魏和玉背上的藤条。 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上手摸了摸。 那看起来尖锐的刺,竟然一碰就会弯,触感软绵绵的。 而魏和玉身上那些抽出来的血痕,竟然也都是……涂上去的假伤口。 王忠全稍稍用手指一搓,那伤口下便是一片白花花的皮肤,根本就没有一丝伤痕。 他这一套动作下来,让在场围观的百姓们越发地义愤填膺了。 “这魏氏父子怎么这么恶心!竟然还弄个假的来糊弄人!” “那还来道什么歉?” “这算是道哪门子歉,分明就是上门来给林小姐难堪的!” “依我看,这魏和玉这么多年来作恶多端,多半也是魏松源纵容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魏氏在京中为非作歹,就该严惩不贷!” “……” 原本那些为魏氏父子说话的百姓们,此刻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所有围观之人的声音全都凝聚在了一起:“求朝廷严惩魏氏,还林小姐一个公道!” 不仅魏松源和魏和玉疑惑,为何瞬息之间,大家态度便会两极反转,也不明白为何这王公公竟然会当众拆台,就连赵缚也没料到,事情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他甚至忍不住在信纸暗暗庆幸,昨夜他没有被魏松源开出来的条件所诱惑。 否则今日与他们这样的豺狼父子同为一个阵营,他还真是又该说不清了。 …… 因着民情激愤,最终此事还是闹到了御前。 一边是一直都明里暗里支持赵玄的丞相,一边则是为大雍戍守边关多年,牺牲惨重林氏。 就连赵旭一时之间,也被难住了。 可他就算是再想保住魏和玉,如今百姓们怨声载道,甚至还有不少女子开始自发地为林幼南请愿。 赵旭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能不顾及百姓们的想法。 倘若今日就这么将魏和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么他这个皇帝往后也将在百姓们心中立不住威严。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赵旭还是忍痛,处置了魏和玉,而魏相也因教子无方,纵容魏和玉犯下此等滔天大祸而贬职了。 朝中如今的局势,也可谓是大变天。 但这正是赵缚想要看到的。 只不过,他设下这场局的最初目的,却并未得到妥善的解决。 赵旭担心百姓们有怨言,也担心林幼南在京中受委屈的事情,让林鸿朗知晓了,哪怕林幼南亲自求他收回成命,他心中也希望这桩婚事作罢,可碍于各方面的考量,最终赵旭还是没有同意。 他虽然不愿意让赵缚白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岳丈,结门这么好的亲事,可他更想要将林鸿朗手中那三十万镇北军给收回来。 所以,赵缚便成了这个根本就不用任何思考,便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棋子。 赵缚被太监来催时,他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这门亲事,黄不了。 但他踏入殿内后,却仍旧装作无知地询问道:“父皇,您如此着急唤儿臣前来,可是发生何事了?” 赵旭看向这个跪在殿中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如果赵缚能够和小时候那样,一直藏拙,或许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因为这些年来对他的忽视而产生愧疚,许他后半辈子无限的荣华富贵。 奈何他自打从宫外回来后,便一直小动作不断。 起先他不愿意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他,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有所防范了。 只是去了一趟北境,一个月的时间,便将这镇北将军之女勾得魂牵梦萦。 他还真是,继承了他母亲那副好皮囊。 可赵旭每每看到他的眉眼,便会想起死去的兰妃。 …… “今日唤你前来,就是想要问问你的意见,你可还愿娶荣安县主为妻?”赵旭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说话时连眼皮都不曾掀起一下。 赵缚心中自然是不情愿的,他费尽心思设下这么大一盘棋,就是为了将这桩婚事彻底搅黄。 可如今的局势发展,让他也意想不到。 他若是说愿意娶,在赵旭看来,他便是狼子野心,想要与镇北将军联手;他若说不愿,那他便是不顾大局的自私鬼。 无论他如何回答都是错的。 而且他也相信,赵旭心中一定以及有了答案,今日喊他前来,根本就不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只是想要再次试探他罢了。 赵缚正了正神色,后背跪得更加笔直了,“父皇,婚姻大事,儿臣做不得主,一切但凭父皇定夺!” 这种违心的场面话,赵旭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些年来不知听了多少了。 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可他面上却还要和赵缚演出父慈子孝来。 “这件事,荣安县主受了委屈,朕知晓你心中亦不好受,若你不愿与荣安县主履行婚约,朕明日便答应了她婚约作废。”赵旭看向赵缚的眼神中满是怜惜。 可这种心疼和怜惜,却没有一丝真情在。 全都是演出来的假象罢了。 赵缚没想到他这么一出戏下来,最终却还是改变不了一点结局。 可如今他却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沉默了几秒后,他才开口向赵旭表达他的忠心:“父皇,儿臣不委屈,婚约也不必作废,儿臣愿娶幼南为妻,此事并非她的过错,百姓们心中也自当有一杆秤,无论世人如何评说,儿臣都愿娶荣安县主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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