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南哭得更厉害了。 她如此聪明,哪里会不懂赵缚欲言又止下,对她满含的不信任。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深受打击。 可她和赵缚,甚至都没成亲,赵缚也不爱她,她要站在什么角度上去要求他呢? 可她还是轻声地问道:“殿下,我要如何自证,你才会相信我?” 这句话她是为自己问的,也是为大雍千千万万的女子问的。 为何女子被冤枉失了贞洁,便只有以死明志一条路…… 为何这世道对女子便如此地苛责。 她不明白。 她一点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大家的恶意会这么大! 赵缚抿唇,思索了片刻,或许是心中有愧,他难得地对林幼南展露出温柔的神情,就连语气也软了下来,“幼南,你别多想,大家没有不相信你。” 但林幼南能感觉到,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说辞。 这都不过是赵缚对她的宽慰罢了。 很快她在生辰宴上与男子幽会,还被未婚夫婿当场抓了现行一事,便会在整个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她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是那种没来由地,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她身上,她喘不过气,也托举不起这么大的石头。 可让她的眼神落到了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魏和玉身上时,心底霎时涌起一股怨毒的情绪。 她紧紧攥着手心的发簪。 她想要让这个毁坏了她名声,害得她乃至整个林氏都将蒙羞的罪人碎尸万段。 这么一来,她与赵缚的婚事,或许也将成泡影。 赵缚瞥见她手中紧攥着簪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赶在林幼南动手之前,赵缚连忙挡在了魏和玉和林幼南中间。 “他父亲乃是魏相。”赵缚轻声说道。 魏相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必然会将自己的孩子保下来。 更何况,魏和玉一直以来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都是一个纨绔形象,像他这样的纨绔,做出这种事来,也实属正常。 倘若魏家因此还能与林家结门亲事,那更是整个朝野的局势都将改变。 林幼南闻言,崩溃痛哭。 她被人欺负了,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全身而退,而所有的后果,却都要她这个被害者来承担。 凭什么! 这世道凭什么如此不公? 她真想就这么一簪子刺下去,将他的喉咙划破。 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中郁结的怨气消散。 只可惜,她是林鸿朗的女儿。 父亲镇守边关多年,兄长们也都为了大义战死沙场。 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手刃魏和玉,否则父亲便会因此而遭受无妄之灾。 赵缚站在一旁,看向林幼南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恨刘淑荣和郑淑,当年对他母妃的构陷,可他如今似乎也成为了她们那样的人,他如今,也在亲手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赵缚以为,林幼南不会在意这些的,毕竟她从小在边关长大,性子要比这些京中的贵女们豪爽一些。 可当他亲眼看到林幼南哭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他心中也忍不住揪疼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但事已至此,如今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赵缚蹲了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幼南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幼南,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无论外人如何作想,你都得自己想得开。” 他叹息一声,“孤不会因此而厌弃你,你我的婚事……” 原本抽噎着的林幼南突然抬起了眼眸,“殿下,你我的婚事,改日我会去同陛下说明。” 她知道赵缚心底是不相信她,是嫌弃她的。 她虽心悦赵缚,可也不愿强迫他去接纳一个他打心底不愿意接受的人。 她能理解京中的人们心中对女子的贞洁,看得很重要。 赵缚脸上愣了一瞬,但心中却早已欣喜不已。 总算是不枉费他辛苦算计这么一遭,终于能够摆脱这场亲事,将这一切都拨乱反正了。 但他还是要装作深情地同林幼南表明自己的决心,“孤还是愿意娶你,孤相信你。” 可这一句相信的话,对于此时已经想开了的林幼南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也不会再更改了。 而且她能够感受到赵缚所说的,并非出自真心的。 她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殿下,你我的婚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她深知赵缚的雄心壮志,所以不愿意让赵缚娶她这么一个,被人非议的女子为妻,那样不仅帮不到他,反而还会害了他。 林幼南只觉浑浑噩噩地,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 而赵缚望着她瘦削的背影,也有一瞬的恍惚。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他其实,掐准了时间,还派了陈则暗中保护林幼南,一旦魏和玉真的想要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陈则便会在暗中制止。 他命陈则将魏和玉带上,亲自去了一趟魏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着魏相的面说了个清楚。 魏相得知自己这个纨绔儿子,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祸,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举家流放的准备。 “殿下,犬子糊涂,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臣教子无方,殿下若不嫌弃,从今往后,魏氏定当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魏相的话音落下良久,赵缚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 其实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有魏家的助力,的确能够重创太子。 可他还不能立刻答应下来,否则他那点功利心,全都暴露无遗了。 “丞相,令郎冒犯的不仅仅是孤的未婚妻,更是镇北将军之女,孤做不了这个主,也没有替林小姐立场原谅令郎。” 魏相自然清楚这一点。 “那殿下看来,臣应当如何做?臣就玉儿这一个孩子。”魏相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赵缚添了一把火,“丞相,孤记得,如今林将军也只剩下林小姐这唯一的女儿了。” 他的五个儿子全都为了守护大雍而战死沙场。 而这朝堂之中,文官们在赵旭的猜忌之下,早已如履薄冰。 此事传入赵旭的耳朵里,他会偏心谁,不言而喻。 - 回来后,赵缚罕见地没有去叶抒的房里,而是独自睡在了耳房。 他和衣而卧,不知是因为换了床有些认生,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一整宿翻来覆去地也没睡着。 直到天亮后,陈则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去。 “殿下,林小姐的事,不过一夜,如今已在京城中传遍了。”陈则作为这件事中的参与者,他心中也异常难受。 这可是和他们在北境共同作战的林将军唯一的女儿,也是林砚捧在心尖尖上的心上人。 赵缚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陈则见赵缚也精神恹恹的,大抵猜到他也是一夜未眠。 果然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是多少会有些于心不安的。 赵缚有气无力的同陈则吩咐道:“去库房挑几样贵重的礼物,陪孤一起,送去林府。” 陈则立即应声:“是,殿下!” 他今日还得去演一演。 昨夜是演给林幼南看的,那么今日便是演给整个上京的达官显贵和百姓们看的。
第263章 口碑逆转 赵缚与一众小厮带着礼物抵达林府时,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带着魏和玉上门请罪的魏相站在林幼南面前,而魏和玉上身不着寸缕,背上还背着粗壮的藤条。 他的身上,还有好几道被抽打出来的红痕,此刻正在往外渗着血珠。 这是来负荆请罪来了。 众人见到赵缚,十分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毕竟这可是此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他们想要吃更为炸裂的瓜。 而赵缚亲眼见证权臣之子,在生辰宴上欺辱自己的未婚妻,光是想想都已经恨精彩了。 现在魏相还抛下自己的老脸,带着魏和玉上门请罪,又被赵缚撞了个正着。 这还真是孽缘啊!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都被赵缚听了个真切。 他径直走向被魏相架起来的林幼南,展子啊她身边,给予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这才向魏相问好。 昨夜赵缚离开后,魏相也是一宿未眠,连夜命人备好了请罪的藤条,今日一早便将犯下滔天大罪的魏和玉拽了起来,带着他来向林幼南赔罪。 赵缚说的对,林幼南的身份特殊,她可是林鸿朗的女儿,倘若因为此事逼急了林鸿朗,让他生了反叛之心,那魏和玉便会成为最大的罪人。 为了他的儿子,他得先发制人,这样以后才能有机会为自己翻盘。 见气氛已然烘托到了高/潮,魏相甚至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林幼南跪了下来。 “林小姐,是我教子无方,害得你蒙受了如此大委屈……” 魏相的话还未说完,林幼南也紧接着跪了下去。 这种时候,谁跪谁有理。 更何况跪在她面前的还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家。 她得跪得比对方还要低些才行。 两位都是有头有脸,身份尊贵之人,如今却当着百姓的面,如此地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这样的热闹,倒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因此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眼见林幼南被魏相逼至如此,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这林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原本一个多月后,便将嫁为人妇,与五皇子殿下琴瑟和鸣,可惜被魏公子这个纨绔给搅黄了。” “是啊,这女子最重名节,如此一来,林小姐往后还如何嫁娶?” “嫁娶?”其中一个围观的男子,在听了身旁的两个妇人的谈话内容后,拔高了音量,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这林小姐现在都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了,谁还敢娶回家?做出此等令家族蒙羞的事情,她还不如投湖自尽得了,至少还能博个好名声!” 该男子这话一出,人群中瞬间多出了许多道附和他的声音。 自古以来,女子便需得完美地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她们被人要求要贤惠,要孝顺,还要听话懂事,要为夫家生儿育女,还得会操持家务,女子身上的压迫和束缚,从未有一日减轻,甚至从何时起,还要迫害那些死了丈夫,丢了清白的女子,逼着她们去死,来换取一块贞洁烈女的牌坊,为家族增添一缕可笑的荣光。 他们捂着耳朵,从来都不愿意听听受害者的申辩诉说,甚至还要将受害者唯一为自己证明的机会也要夺去。 只因被迫害的是女性,他们害怕每一个被压迫束缚的女子反抗,将吃人的世道说与其他还未遭受折磨,亦或已然身陷泥沼的女子听,他们害怕女子觉醒,害怕无法再继续掌控一个听话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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