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就在这儿,是否能获得认可,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若当真不成,我可以将离火的子焰给你。”
离火出现的那一刻,就占据了谢白榆绝大部分视线。 万火之宗。 是所有炼药炼器之人心中的圣物。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人随意得了去?
——笑话,见都没见过,别说得到了。
他也仅是在传承中瞥见过一眼,至纯之火,可以燃尽一切。 关于此火的记载甚少,仅有的文字也从未将其与某个人关联起来。
这样的事物,生来就是不可得的。 时至今日,人们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也仅是以阵法借来离火子焰片刻。
可那日在飞舟上,他走近这位帝君时,感受到了那股与传承中几乎一样的气息。 离火。 不是离火的子焰。
而在此刻,巨大的不真实感也自谢白榆心底生出。 “帝君……为何对我如此关照?”
是啊,为什么?
此次事件中,就算没有他,帝君也可以毫发无损。不该被误会的人也不会有事,为祸之人也都会受到惩罚。他此时才回味过来,帝君对他的态度几乎是纵容的,如今更是要将离火拱手相让与他。
一旁的珩澈倒是并不意外。
谢白榆是难得的人才,往后也极有可能大有作为。凛乌将离火这样的东西送出,可谓是把谢白榆狠狠地往上推了一把,待日后谢白榆有所成就,自然可以为凛乌的一大助力。
凛乌笑了笑,认真道:“看过话本吗?”
谢白榆疑惑地摇摇头。
“我看过不少,你和里面的一些人很像。”凛乌道。“他们被人称为‘龙傲天’。”
珩澈:“……”
谢白榆:“……?”
……
不出珩澈所料,谢白榆获得了离火的认可。但同时又有些意外,离火这样的存在居然也会认可一个人。
凛乌这样的另当别论。
起初珩澈并不清楚,后来看了不少书,他发现这家伙平日里用的东西,没一个简单的,甚至给他的用度也是。 随便拿出一样,放在众界,那都是足以勾动大片人心的。
修为高的生灵是会有不少底蕴,但据他推断,凛乌至多破虚期。
若是衍虚,众界定会有大量关于他的文字叙述,可九凰阁完全没有关于凛乌修为的描写,甚至没有关于凛乌的内容。 而且,泯界与华昙几乎是不相上下的局面,凛乌要是衍虚期,天平就会严重倾斜。
由此看来,凛乌必是破虚。
但……
破虚期都这样富裕吗?
不见得,阁相霜竹就不一样。 为了一颗幽宁药珀,自家的胞妹还要特地跑拍卖会去。虽说是珍贵十足,但凛乌随手给他的储物环里可不少,更珍贵的都琳琅满目。
那就只能是凛乌活得久了,或者师门丰厚。
竟然连离火都可以拿得出。
谢白榆收获满满地离开,珩澈也回到隔壁。
但凛乌仍坐在桌前,悠哉悠哉换下杯具,这次,只重新拿了一只出来。
不多时,并没有关上的门被再次敲响。
凛乌未曾抬头,依旧眉眼含笑,倒上果露:“坐。”
隔壁珩澈:“……” 他今晚算是长见识了。
这大晚上的,凛乌那里却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
颜舒:“哥哥还没睡下?” 他知道凛乌晚上是要入眠的。
凛乌脸不红心不跳,从容地捧起自己那杯果露:“专门等你呢。”
颜舒一喜,直接上前扑到凛乌怀里。好在此前凛乌连忙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果露。
接着,颜舒便趴在凛乌怀中伤心大哭。 “呜呜呜!哥哥!!白日里飞舟上那几个小子,竟然偷偷骂我奸佞!!说我舔得好就算了,这是事实,我就当做他们是在夸我,但他们居!然!骂!我!奸!佞!霜竹他们几个全听到了,飞舟上肯定就一直笑我!呜呜呜哥哥,我亲爱的哥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凛乌无奈地拍拍怀里的人,笑道:“好好好,居然敢妄议小舒舒,我一定不会手软的。”
颜舒狠狠抹了一把完全不存在的眼泪:“也是我不记仇,根本懒得去打听他们为首的那个柳蝉是焕焰门二长老座下的三弟子,另两个朱姓双生子是五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不然我肯定早就找上门向他们的长辈讨说法了呜呜呜……”
凛乌:“是啊,我们家舒舒太可怜了,他们就是欺负舒舒你心善不记仇。回头我就按舒舒说的挨个找过去。”
“呜呜呜就是嘛,我就是太单纯好欺了,我才不知道哥哥刚刚送了那柳蝉一株白玉寒芝……” 颜舒边“哭”边从从凛乌怀里抬起头看凛乌一眼。
终究是自己带大的崽子,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凛乌忍不住揉了一把颜舒的头,随后像每个老父亲都会做的那样,拿出一个储物戒。 “随便用。”
颜舒喜笑颜开,接过储物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哥哥当真修的无情道?”
颜舒开心,凛乌便也觉得心情舒畅,他始终浅浅笑着:“是。”
颜舒就着凛乌手中的杯子,自然地给对方续上果露:“那哥哥方才心中所想是什么呢?”
他可看见了,凛乌会因为他而高兴,这与他想象中的无情道不太一样。
凛乌抿了一口果露后放下,设了个小结界拢住房间,防止声音传出去,他语速平缓: “兄弟姐妹也好,母父与子孙也罢,或者是朋友同伴,都互为对方情感的承载。感情是属于自己的,但那些关于‘你’的记忆,却是属于彼此的。我们‘存在’,因为有心念情感,因为我们知道自己、记得自己。 可见‘存在’并非因为这些所谓‘实物’,我手中的杯子、桌上的果露、这片院落、乃至世界,这些东西是虚是实都不重要。我心念仍存,有所思,有所想,我便在,我心中有你,你便在。 那么别人有关于我们的‘记忆’,那又何尝不是‘存在’。心念记忆皆是‘虚’,但正是有了这‘虚’,才能生出‘实’来,由此见虚与实并非绝对,有与无亦是。 我所修无情道,并非部分人所认为的断情绝爱、冰冷待人,是心存万物万象。万象在我心中,我心自生万象,那万象便是我,我也可以是万象。”
凛乌清楚地感受着整个世界的屏障,抬手可触,但始终不得越过。
不重要,他在,那么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颜舒已经忘了呼吸,心境飞速跃升,碰到万象境的门槛,才堪堪停住。这还是他没有完全听明白、凛乌没有完全细讲的情况下。
凛乌见此效果,欣慰地点点头。
颜舒心中狂澜愈发静谧,喧闹到极致的静谧。
难怪凛乌上次说无情亦是有情……
难怪凛乌上次说到紧要关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多了是怕他受不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次凛乌选择了为他讲解。
颜舒心境大有进益。
前不久才突破至溯源境……凛乌仅仅几句话,便让他摸到万象境的门槛。
那凛乌的心境又该如何恐怖……
果然,在每个境界之间,都是隔着一道天堑的。
哦不对,他的哥哥没有心境,因为没有神魂。 嗯?哥哥为何没有神魂来着?他记得哥哥好像给自己说过,是他记不清了。
“哥哥……您为何没有神魂?”
凛乌那如远山的眉一挑,更添几分灵气,他自然读懂了颜舒的另一层意思:“我也记不清了。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想这事儿。”
看来,他的神魂也与世界的精神意识有关。 如果世界真有意识,那算什么?神……吗?
古早时期内界的生灵将华昙生灵称为“神”,因为华昙生灵可随意操控一界变化。 那么世界意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是也算“神”呢,世界就是其身躯,想怎么动都取决于那一意识。
凛乌面上不动声色,将杯中果露喝完。
……
颜舒走后,凛乌仍坐在桌前。
果不其然,莫约一刻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凛乌熟练地换上新杯具。
“坐。”
霜竹面带犹豫。
屋中结界只隔音,并不阻挡任何人的进出。
凛乌:“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就多坐会儿,等一等,等人到齐了一起说。”
霜竹:“?”
不久,房门果然再次被敲响。
“进来吧,坐。” 凛乌不急不缓地又拿出一只杯子,想了想,多拿了几个。
来人是司伐阁另一位相公梵心。
霜竹:“!!”
霜竹一口果露差点没喷出来,梵心亦是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你怎么来了?!”二人异口同声。
“……”
“……”
凛乌抿了抿唇:“梵相公,焕焰门是你负责的对吧?你传个信,叫正在路上的焕焰门门主和大长老加快些速度,再让他们二长老和五长老滚过来。”
他们帝君的语气并没有丝毫不悦,但梵心和霜竹就是感觉帝君生气了。
……
十个、十一个……
算上他,这是今晚第十一个了。
珩澈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敲门声,默默在心头数着。
……哦,也不全是脚步声,有两个竟然是滚来的。
颜舒来找凛乌时,在颜舒提起无情道后,凛乌就设下了隔音结界,后面所有的内容珩澈都没能再听到。
总不能都是来找凛乌表白的。
几乎直至天明,所有不速之客才离开。
十几个人来,凛乌倒了一晚上的果露,手都酸了。
……
珩澈在二楼的廊上望向隔壁院落。 风云暗动,就在他的面前,但他几乎一无所知。
谢白榆在飞舟上便与凛乌有过交流,他们说了什么?
那个带有夹层的药珀盒子……霜月仅仅是来示爱的吗?
颜舒又只是来抱怨的吗?
后面来的几人又是为了什么?
珩澈一概不知。
…… ---- 珩澈精神状态:(-20-1-1+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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