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是…我不知道……”凛乌眼神迷茫起来,像蒙了一层浊雾。“怎么可以把我关在这里呢……”
颜舒叹了口气,将凛乌重新搂入怀里。控制着规则白焰,将黑线燃断。 黑线断开,怀中的人似乎停滞了一息,随后栀子花香入鼻,温和熟悉的叹息声响起。
凛乌身形变化,却没有起身,而是就此回抱颜舒。 “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我好难过,也好害怕。” 语气是沉稳的,却略带着鼻音。 “有什么事后面我再问你,现在先让我抱一下。”
颜舒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又用了用力。
绕过颜舒肩头,凛乌便看到倒在颜舒后方的珩澈。
“……”
拍拍颜舒,两人起身。
凛乌稍一抬手,此间无边黑暗褪去,恢复了原来的浅蓝色。他查探了一下珩澈的各脉,并无大碍,神魂受了些刺激,比起原本的神魂破碎算不得什么。 斟酌着,还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离开这里吧。”凛乌对颜舒道。
颜舒心念微动,三人便出了秘境。
以神魂结契后,骰子便在神魂之中,用到时无需再将其拿出来。
凛乌抱着人往寝殿走,颜舒也跟上来,一脸纠结。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凛乌,他怕凛乌又会受刺激。
凛乌:“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别担心。”
颜舒:“哥哥曾经大概是遭人背弃过,他将哥哥关起来,还取走了哥哥的记忆……”
凛乌挑眉,示意颜舒继续。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竟逼得哥哥不停地自剜双眼,自毁听力。” 颜舒话语中充满了不爽,丝毫不需怀疑,若是伤害凛乌的那人此刻在此处,不论对方多么强大多么厉害,颜舒都必定要冲上去与之拼命!
凛乌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倒是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果然。”
他果然有个“故人”。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便麻烦了许多。
“我本以为通过幻境勾出深层的执念,就可以让我想起当初的事,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刻意将其抹掉了。”
“以至于即使亲历了执念幻境,我仍对那些内容一无所知。也对,按理说我不可能会有自己忘记的事,时间再久远都不会。只是……‘背弃’又从何说起?而且,并非是他将我关起来。”
凛乌将人放在榻上,走到几案旁坐下。 “或许是这份执念真的深重,也可能是我本身的问题,才叫我的执念幻境通通外现了,你们所见那片黑暗的空间……是我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进入那片空间倒也与进入凛乌的神识没什么区别。
颜舒也坐下来,认真梳理着这件事。 “哥哥恨透了那人,但有一瞬眼中又有几分贪恋,所以我想那人与哥哥或许曾经是友人,只是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多半是那人做了些背信弃义的事。至于那片空间……既然属于哥哥,如此说来就不是那人将哥哥圈住的,可为何当时哥哥口中念着是他将您关起来……您还特别想要离开。”
凛乌眉头渐渐皱起:“我可以保证,确实不会有谁能越过我掌控那片空间。我想要离开却又没有离开,那定是有不能离开的原因。而我能说出是对方将我关着,那想来这个原因与那人有关。你说我不停自剜双目……”
“嗯,不知哥哥为何要毁掉耳朵和眼睛。”
耳朵和眼睛……
凛乌来回咂摸着这两个词,蓦地,他似乎有了几分明了。 “毁掉视听,应该是防止看到、听到什么。”
颜舒一讶,回想了起来:“哥哥在幻境里很抗拒见到那个人!但同时,也不愿忘记。”
“嗯……看来我与那人的过节不小,叫我扣一地的眼珠子都不愿见到,却还要记着这个人。”凛乌笑着调侃道,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可惜我还是没能记住。”
颜舒见凛乌笑起来,心中先前一直绷着的部分也放松下来。
无论怎样,哥哥没事就好。
凛乌缓缓起身:“小舒舒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颜舒点点头。
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凛乌思绪拉回。
执念…执念……
他怔住片刻。
上次见面,那人曾说——“执念原来可以做到那等境界”。
当时不明白,现在,他好像更不明白了。
但经此执念幻境一事后,他便几乎肯定——确实有个幕后的操盘手。 即使他非常不希望事实是这样。
先前他将做局之人误认为是此界神明,主动权和唯一的未知握在凛乌自己手中。 而此刻,先前的种种都被推翻。各种因素纷纷变为未知,对方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他。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恐怕要输。
所以他不能再拉颜舒入局了。
珩澈被对方设做棋子,也该尽量推出棋局。
太危险了。
其实要是此时对方直接跳出来,告诉凛乌他要什么,凛乌都可以给,神格什么的命什么的,都可以。
凛乌是真的无法忍受这种蒙着眼睛被人掌控的感觉!
骤然间,血气上涌,凛乌不受控制吐出一口血。
与幻境中的不同,这些血落地后立即变为深蓝色,而后又纷纷化成灵气,在极短的时间内“蒸发”得无影无踪。
其实先前幻境中那些余留的情绪心念对凛乌的影响远超过颜舒见到的。
凛乌为了让颜舒放下心,硬是强以精神力压制着一切杂乱而痛苦的心绪。
如今终于失了控,凛乌被那仿佛无穷尽的怨恨与委屈碾得手脚冰凉,心口好像被开了个洞,怎么也补不上,由里向外溢出苦涩酸痛,头昏脑涨,眼睛也管不住泪闸。 全身的都被卸了力,再也支撑不住,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双臂和头堪堪伏在矮几上,泪水滚湿了衣裳。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得要死。
意识被这些滔天情绪绑着漂泊,逐渐在这片苦海沉没。
还真是,多事之秋……
凛乌昏迷过去。
……
珩澈醒来时,心尖仍有几分疼痛。抬眼发现是熟悉的床幔,便知事情大概也就解决了。捂着胸口缓了缓,起身欲下榻。 这一起身,就看见了倒伏在矮几上的凛乌。
凛乌怎么在那儿睡觉?这不像凛乌一贯宽以待己的作风啊……
随后,珩澈便意识到事情不对,下了榻来到凛乌身边。 “师尊?”
凛乌的长睫颤了颤,珩澈注意到泪痕,愣怔了两息。
“师尊您怎么了?”
有些红肿的眼睛缓慢睁开,目光涣散,眼里头含着水花,不知是因为刚醒还是别的什么。 凛乌的眼神逐渐聚焦,悲恨与委屈的余韵未散,被此二种情绪浸染的眼睛看向珩澈。
这一眼看得珩澈心头一跳,生出些不忍,同时竟还有些不太合适宜的心动。
他突然很想拥住他。
珩澈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在那片空间里,他心力不支昏了过去,却并非完全没看到凛乌当时的样子。 他当时就想上前把人搂入怀里的,只是实在力不从心。
凛乌倒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无奈地笑了笑,拍拍珩澈的后背。 “谢谢小澈儿,为师没事。”
师徒俩起身,凛乌取出一道奏疏。寻常的事务一般是不会送到他这里来的,除非他要求,或者是上递之人注明。这道奏疏显然是后一种情况。
不同于寻常灵信,这奏疏是纸笔所书,凛乌都不用翻开,就已经猜到是让自己去做门面功夫的事。
帝宫内宫干脆改为‘司礼阁’算了,帝宫十二阁变十三阁,他也不用做什么帝君,就做个司礼阁相公。 调侃归调侃,帝君与各阁相公还是不同的。帝君用来撑门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整界的定心丸。
他人亲笔所书,凛乌便也翻开亲眼阅览,没有用灵识一扫而过。
看完后,他也拿出纸笔,写下什么。写完与奏疏放在一处,差宫侍递给司政阁。 每件事务不论去到何处,都会在司政阁有备份,以便对不合适的地方商讨做出修改。所以这些东西递给司政阁即可,除非是什么一定要避开司政阁的密要。
依那道奏疏所言,凛乌近段时日要去看锁虚山、焕焰门、回春堂的大比,捧场北辰商行的贡献拍卖会,还要去一念府授一堂课。 前几个都好说,唯有这最后一项……他去一念府教什么? ---- 珩澈精神状态:(7-1-9)%=-3% (珩澈受到的影响确实很大,这个9我不可以做解释,容易剧透) 凛乌:我要每个人的抱抱 珩澈:……?
# 第二卷:秋·凉(小小的虐心)
第28章 雾里观花
是夜,因为无需再由凛乌补魂,珩澈没有留宿在长宁宫。 先前已经习惯了晚上会睡觉,可回到永乐宫,珩澈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持灯来了幽凰阁。
玉桌上的那颗“黑球”静默,但珩澈总觉得其中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克制住要去触碰的想法,他转身,《山风移时术》闯入眼帘……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拿起了它。
月引逝水,花盛镜中。 藏木于土,不破而不立,此消而彼长,你死而我活。 生机客为,主随客动,或主死客生,或主客相融……
珩澈觉得这东西读来有点困难,只好一句一句看着。却没想,在心念随之而动时引动了规则,几条白色丝线在他身边若隐若现地环绕。
不同于秘境,世界中的规则并没有那般好掌控,况且珩澈心境才红尘境,根本还未开始接触规则之力。
要说珩澈丝毫不意外,那是假的。
可这些规则却让珩澈心生安定,同时,有一种不太真切的玄妙感伴随而来,将他裹挟。
这书册中的,确实是时空之术。
“水”、“镜”、“土”大概是指的时空。此术并非改变时空,而是改变施术人自身。要去向何处,便要有“锚点”,也就是某个准确的时间节点。 而后,“月”、“花”、“木”是指施术人自身魂、识、生机,以此为“锚”,抛入时空,寻找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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