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听训和他话并不多,往往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这日,纪听词为纪听训端来调理身体的药,纪听训难得多看了他两眼,纪听词隐隐有些欣喜,面上却压着情绪,细声道:“今日晴光好,喝了药,哥哥要不要出去走走?” 纪听训话不多,以往要是纪听词叫他哥哥,更是声都不会吭一下,纪听词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要改口,纪听训却道: “可以。” 简短的两个字让纪听词愣神瞧着他,纪听训撇眼过来:“干什么?” 纪听词这才陡然回神,连忙摇头,“没没有,哥哥既同意,我叫小蝴蝶去拿件披风过来给你,阳光虽好,但只怕你还吹不得风。” 说罢,纪听词放下|药碗,招呼小蝴蝶过来做了嘱咐,随后大着胆子上前,扶着纪听训过来坐在桌边。 “药都是不好喝的,同往日一样,我给你准备了蜜饯和酸梅。”纪听词边说边打开两个小盒子。 纪听训没什么表情,端起药碗便一口不停地喝着,好似那中苦味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似的。 放下|药碗时,纪听训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纪听词还是捕捉到一丝快闪而过的蹙眉。 哥哥只是在强装罢了。 纪听词验证了心里的猜想,但他还有脑子,不至于去戳破,而是将蜜饯和酸梅退到纪听训面前。 纪听训淡淡看了一眼,他最爱酸梅的,但第一手先取了一颗蜜饯。 果然人都是怕苦的,纪听词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吃了一口后,纪听训便起了身,这时小蝴蝶也取来了披风,纪听词想给他穿上,但纪听训避开了。 “我没到残废的地步。”纪听训冷冷到了一句。 纪听词尴尬笑了笑,随后主动给纪听训拿起酸梅,两人一道出了屋子。 春日时节,万物灿烂,冬日里那些光秃秃没精气神的树木草丛这会都笼盖了绿叶,叫唤的鸟也不再单单只是麻雀,什么燕子杜鹃这会也争相鸣着。 二人行至小池塘边,绿芽的杨柳随风飘扬着,塘面也因风皱面,涟漪四起。 纪听词看着一处,忽然欣喜起来,指着一小树道:“海棠树!它没死!” 纪听词蹦跳着跑过去,纪听训瞧了瞧那树,看起来像是没移栽多久。 果然下一秒纪听词就冲他道:“这是去年我和时瑾玄种的,我一直以为它活不了呢,没想到还是抽芽了,估计四五月份的时候就能看见花了。” 纪听词朝海棠树左看右看,久久沉浸在这道欣喜里,“对了,我和时瑾玄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哥哥想知道是什么吗?” 他的样子和问话的语气,活像是和纪听训实实在在一起生活着长大从未分离过的兄弟,纪听训脸色有些不自然,披风下的手指微微蜷曲。 他没回答纪听词,纪听词自个就说了:“叫扶苏,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听?这个名字是时瑾玄给我讲书的时候听到的,我脑子笨,记不住书里的道理,但是这两字我却记得很清楚,时瑾玄说它本就是树的名字,所以我就取了这个。” “等扶苏开花了,哥哥和我一起看好不好?” 纪听训撇开眼,没作回答。 纪听词也不在意,蹦蹦跶跶又跳回来,手里多了一枝不知何时摘的桃花。 他把桃花递给纪听训,一张脸上,带着比桃花还俏的笑容。 “我记得有一句诗…嗯…叫什么额,”纪听词皱着眉努力想着,可还是记不起具体怎么说的,于是又一知半解地解释道:“就是说,桃花落了再深的长度,也比不上感情。” 纪听训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这诗只怕三岁小儿都能熟背,纪听词是被纪修誉宠傻了?连句耳熟能详的诗都念不出来。 “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纪听训大发慈悲回了一句。 “啊对!是这样的。”纪听词道,“我也想和哥哥说,说这句诗。” 纪听训望了望面前的桃花,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纪听词,忽道:“有什么意义吗?我受的苦,可不会因为你这一枝桃花就会烟消云散。” 纪听训语气平淡,就像在单纯求证这个问题一样,可短短两句话还是像一盆冷水,把原本满是热情的纪听词浇了个透心凉。 失落了半响,纪听词才重新强扯出笑容,对纪听训道:“有意义的,这代表我想补偿哥哥的心,以往哥哥因为我受了很多苦,我却都没有护过你一回,所以,这一次,不管结局如何,我一定让哥哥平安无事。” 纪听训闻言,目光落在纪听词身上,内心将这番话反复品了许久,可最后浮现出的感受不是嘲讽,不是冷笑,竟然是一句想脱口而出的辩驳: 其实,你也护过我,不止一次。
第75章 汤圆 夜暮时分,照顾好纪听训睡去后,纪听词从屋里出来,因要忙着处理时瑾微弄出来的乱子,时瑾玄近日也总晚归。 纪听词本想着去厨房煮碗汤圆,等时瑾玄回来时能吃,路过大院时,却看见时瑾玄回来了。 纪听词迎上去,时瑾玄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亲了口纪听词的额头。 “怎么又没休息?”时瑾玄问。 纪听词回答:“哥哥才睡下,我想着你也还没回来,准备给你煮碗汤圆呢。” 白日里处理公务,时瑾玄可谓一身疲惫,这会听着自家小夫人说着这些话,心如被暖阳罩着,时瑾玄摸着纪听词的耳朵:“夫人真好。” 纪听词握下对方的手,软声道:“好了,你先回房坐坐,我去煮。” 时瑾玄低头蹭了蹭纪听词,道:“我和你一起,既都知道了,我可不能干坐着,让你一个人去弄。” “可是你才回来,去休息休息吧,我很快就会好的。” “既然很快,那我和你一起也耽误不了多久的,走吧夫人,”时瑾玄边说边搂着纪听词往厨房去,“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汤圆是下午的时候纪听词和刘婆子等人包出来的,那时候就为时瑾玄预留了一碗的量,等着晚上直接下锅煮就好。 厨房这会没人,还怪冷清,纪听词去外面抱了点柴进来,准备生火。 时瑾玄虽然对于厨房还是个小白,但也不闲着,帮着纪听词一起忙活,柴火燃起来,纪听词去涮锅,时瑾玄拦住,说着:“我来吧。” “你会吗?”纪听词打趣着。 时瑾玄来劲了,“夫人看不起我?” 纪听词笑笑不说话,抱手静静看着他,似乎等着看对方要如何表演。 时瑾玄挽了挽袖子,拿起瓜瓢往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锅里,随后左右看了看,顺手拿起一块布就准备下锅洗。 纪听词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 时瑾玄自我怀疑着,“不是,涮锅?” 纪听词将他手里的布抢过来扔一边,“谁说是这样涮锅的?这水要不了那么多,一小瓢就好了的,然后,”纪听词舀了多余的水出去,然后取来竹刷把,涮着水绕着锅转着,“用刷把沾水,转着涮涮,带一下锅身,简单弄一弄就好了。” 时瑾玄看得直愣神,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厨房里有叫竹刷把的东西,纪听词手法熟练得紧,三两下不仅把锅涮好,连锅里面的水都不知道怎么弄干净了。 纪听词将竹刷把往灶台上磕了磕,抖掉多余的水,随后将其挂回墙壁,再去重新用瓜瓢取来水倒进锅里,等其烧开。 然后再去到一旁,取来下午包好的汤圆,舀了冷水将其泡了泡。 做完一切,纪听词拉着时瑾玄一起坐到灶火前,看着火。 灶里的干柴烧久了,发出咔咔炸声,弹出的火星子四散着,时瑾玄还怕那火星子会落在身上,连忙伸手挡在纪听词面前。 纪听词抱着他的手笑了起来,随后歪身倒靠在时瑾玄怀里,咯咯笑着起不来似的。 时瑾玄懵着脸,“怎么了?我又犯傻了吗?” 纪听词仰起头,下巴垫在时瑾玄肩膀上,道:“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想起自己有着阎王外号的时瑾玄皱起了眉,可爱这个词怎么能放在他这种雄壮的男人身上? 纪听词不管他脸上冒出来的抗议,伸手点了点时瑾玄的鼻子,道:“这个火星子不用怕的,若是冬天烧炭的时候,炭盆周围没个遮挡那还悠着点,但这还有灶炉壁挡着,所以没什么关系,烫不着人的。” 时瑾玄像个受教的学生,哦了一声。 纪听词笑脸盈盈,道:“平日里都是你在教我知识,总算有我可以同你说道的地方了。” 时瑾玄闻言,摇头笑了起来,“你呀,才是可爱得紧。” 一边小脸被时瑾玄捏着,纪听词却还笑的开心,傲娇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 锅里的水发出滚烫的热泡声,纪听词站起来,将凉好的汤圆下锅,一边用锅铲混着,防止粘在一起。 煮汤圆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纪听词就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端到时瑾玄面前。 “很烫,吹一吹。”纪听词嘱咐道。 时瑾玄点着头,问着:“夫人不吃吗?” 纪听词只煮了一碗,下午的时候也没想着多留,他摇头回答:“我下午的时候吃了一碗,这是给你留的,我不吃。” “下午吃的,到现在也该饿了,和我一起吃点吧。” 纪听词还是摇头,“你吃吧,我真的不饿,我先去洗锅。” 转身时时瑾玄拉住了他的手,纪听词回头,“怎么了?” 时瑾玄把人拉坐在身边,“我可不能没良心,让夫人给我做了夜宵还要让你刷锅洗碗,你坐着,待会我洗。” 纪听词想说什么,时瑾玄先一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快速道:“就这样。” 如此,纪听词也就没在动了。 瓷勺装着白皙浑圆,还冒着热气的汤圆,时瑾玄吹了吹,随后将第一口递给纪听词。 纪听词还以为时瑾玄要他也吹一吹呢,于是也冲着汤圆吹了吹,随后笑着看着时瑾玄,像是在说:吹好啦,快吃吧。 时瑾玄愣了愣,随后失笑,他没解释多的,吃了这第一个汤圆。 “好吃。”他评价到。 其实也就是普通的芝麻汤圆,味道都大同小异,可耐不住‘情人眼里出西施’,时瑾玄就觉得碗里的汤圆跟仙丹似的。 纪听词本来就单纯,被夸的时候跟孩子一样开心,两手撑着弯开的笑脸,快乐得像个太阳花一样。 时瑾玄吹了第二个汤圆,也送到纪听词嘴边,纪听词又如法炮制地吹了吹,但这次时瑾玄却没收回手,而是说道:“你吃。” 纪听词想了想,没拒绝,张口吃下了。 “我吃一个就好了,剩下的你吃。”纪听词道。 时瑾玄也不勉强,回答:“好。” 屋外的风吹的树叶飒飒响,时不时偶传进几声鸟叫,就是这般光景,衬得夜晚娴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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