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康安微微挑眉。 他会意道:“苏樽月你出去吧,这人多了热闹,他受不住。” 苏樽月:“……” 就三个字,受不住了? 午康安这反应之灵敏让齐鹤也怔了怔,将未尽之言咽回了喉咙,神色有些难明地望了望他。 萧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来回扫了扫,打定主意将两耳堵住,眼抬都不抬,一心扫荡着桌上的美食。 午康安极其自然地夹了菜给他,低声问:“怎么了,不喜欢她?” “吃药吃多了,自然知道多了哪些。”齐鹤斟酌着,他似乎没必要告诉午康安这些,但仍然回道,“药苦是必要的,但没必要那么苦。” 午康安有些好笑。 这人不喜苦是真的,行事狠辣也是真的,可他竟以如此敷衍的方式来回报苏樽月的报复行径? 甚至称得上幼稚。 “毕竟,我喝了她的药确实好了……”齐鹤迟疑了一会,搁置下木筷,转眼看向午康安,“那么一点吧。即使微不足道。” 午康安心知齐鹤醉翁之意不在酒,隐晦却也直白地表示自己不必为他上心,但他始终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连林萧那祸害都能活得那般久,齐鹤这么年轻,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能活个一年半载。 而这些时间他定能为他寻到那灵丹妙药。 午康安点头应道:“晓得了。” 他待萧肆走后,倏地扣住了齐鹤的手腕,不顾对方有些抗拒,将宽长的袖子往上拉,露出一截瘦削而苍白的小臂,遂而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自从上次见过这些纹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这难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齐鹤身上,恩怨情仇多而乱,归根结底都结于这不明不晰的病上。 齐鹤与林萧之间,除了他的父母难道就没有其他牵扯吗?如果是,他不仅要应诺杀了林萧,也要将这祸害挫骨扬灰。 “你能告诉我,怎么得的吗?” 齐鹤见挣扎不出也不费那力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见午康安抽出思绪看过来时,眉梢一动漾出一抹淡笑,轻声,语调微微上扬:“嗯,什么?” “……”午康安对他的反问有些猝不及防,被问得一愣,又怕齐鹤言行不一,话里温和,却在以后冷言冷语相待,于是坦诚道,“我想知道是谁。” “你要与我交心?”齐鹤凑近他,手指卷住了垂在他耳侧的细长辫子,漫不经心道,“你确定,真的要吗?” 他的心可够黑。 午康安无视他昭然若揭的警告,伸出长臂揽住他的腰,将脸凑过来,轻而快地偷亲了他一口,而后像个偷腥的狐狸,笑得两眼微眯。 “自然,不过,你乐意就好。” 齐鹤:“……” 他很快便想好了,等一会就向苏樽月讨要那几份药材,亲自熬给午康安喝,省得他每日甜言蜜语,一锅又一锅得烹煮,不时还要拿个吻来折腾自己。 【📢作者有话说】 来炸个尸。 猫猫与狐狸。 什么时候小午能够学会理解齐鹤所求时他才会真的抱的美人归。
第35章 “林萧在我幼时下的。” 午康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齐鹤淡然的脸,仿佛那句话不是从这双薄唇吐露出来的。毕竟齐鹤主动说起自己事可太罕见了。 他松开了齐鹤的手臂,轻柔试探地握住了他的手,不敢出声惊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低眉敛目……却像个慈眉善目的菩萨。 齐鹤眼里微微闪烁了一下,目光从碗里被挑出姜末的清汤渐渐转到午康安的发梢上,良久才道:“同图环一样,他想拿我试药。但我想,他更想找个人亲身体验他的痛苦,或许他也曾一瞬间认为,我会变得同他一样,因为不甘痛苦。” 抓住他的手轻轻一动,齐鹤收回落在午康安身上的视线,鸦羽长睫如飘飞的蒲公英,轻轻盖住了那双瞳里的喜怒哀乐,好像也带走了他语气里应有的叹憾:“他有一部分是对的,但我还没变得跟他一样歇斯底里。我算错了周迁,我也估算错了你。” 齐鹤从未接触过情爱,他实在不知这品尝起来是什么滋味,难道同他这样权衡利弊吗?可明显不是,午康安带他走就是揽了一身荤腥,齐鹤想得深了,不禁开口道:“午康安,你为何……” “我喜欢你。”午康安堵住了他的口,斩钉截铁道,“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但你这次回来不怕被父兄发现吗?”齐鹤似乎只是被告白挠了一下耳朵,微微一怔再无波澜,淡淡劝道,“好不容易谋得的自由真要为我拱手送人?” “你觉得我为难?” “你在让我为难。” 午康安难得有些失落,可他早已知道齐鹤性子冷,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稳了稳心神,认真且执着地望着齐鹤道:“心有谋求,一为自由,二为你。我都要,但你信我绝不会教你为难。我会把握好的。” “所以我要给你的是坦坦荡荡,无关王室权争,无关江湖恩怨,只在你我,心甘情愿。” 少年热烈滚烫的爱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声招呼不打便肆无忌惮地奔进了齐鹤荒芜的心底,可他沉寂太久了,几乎抵受不住这份阔别已久的鲜活。他不胜窘迫地撇开了头,眉轻蹙着,颧骨上慢慢浮现了一层薄红。 午康安在他耳边一笑,轻轻道:“怎么脸红了?” “还有,今晚我能同你一起睡吗?” “你想得倒好。”齐鹤难得嗔怒道,“不能。” 午康安知道把人惹恼了,连连点头。讨饶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恼。” “我们慢慢来吧,反正来日方长。” 齐鹤:“……” 这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 虽然西谷王有意遮掩,但今时不同往日,午康安半路而逃的事儿还是在有心人的留意下走漏了风声。 此时的西谷虞城,午竟正坐在寝殿里听着亲信汇报,一听到午康安人已到了西谷,不禁放下了卷轴,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殿下。” “他回来这事王上知晓吗?”午竟问。 “阿云山禀告了王上,属下不好拦截。不过王上并不知道三殿下在何处,三殿下只与属下传书,告知属下要将此信转交于殿下。” 午竟一展书信,大为惊奇地道:“他竟然要我带他去药谷!” “那三弟现今在何处。” 亲信凑近耳语了几声,午竟微微惊疑,问道:“还有一人?” 午竟略为思索一番,当即道:“备车,本宫要去见王上。” 却不料亲信跨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言辞恳切道:“殿下,西谷向来不崇尚言,只信功绩,何不如先将惠民政策贯彻到底呢?万民所向是殿下,王上便不会多说二话了。”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本宫连父亲都不能说服,如何征服天下?”午竟言语铿锵,说完便挥袖而去,上了马,“无须再提。” 亲信不得不行一大礼,心知劝不得了,叹道:“属下惭愧,便祝殿下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 “您放心将西谷交给我吧。三弟不会再回来了。” 西谷王躺在床上,背过身,不言不语。 午竟在这站了一天只为与父亲促膝长谈,可哪想西谷王半点情面不给,只一味打盹不理,这宫里人来人往,几乎让午竟丢尽脸面,他拳头紧握,不服道:“儿臣哪处不如三弟?难道您认为我在中原长大便不能掌控西谷了?” “是!”西谷王哪成想转过了身,大声应了他,“你身上的书卷气娇贵气,哪点与西谷相配?你说说你颁布的政策是想作什么孽,西谷人拿什么富饶土学中原人自力更生?祖宗留下的东西在你眼里一无是处,你心在哪,我岂不会不知!” 被兜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午竟难堪地退了一步,沉默了半响,才咬牙道:“爹,我也不认为你对!走着瞧!” 西谷王气得青筋暴起,却见午竟走到门口,回头道:“可你最喜爱的儿子也到中原了,流连忘返,你也不觉得脸疼吗?” 他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门,不知道宽慰自己还是反驳西谷王,轻声说道:“还有,我做质子,明道十二年才得以回故乡,这不是我的错。” —— 雪落了几日,寒梅压枝头。 伊天涯坐在石凳上,手执毛笔,细致而和缓地绘着这寒梅,不时抬头端详,雪落在他如玉的脸庞上,衬得他越发清冷脱尘,不似人间人。 可一声“天涯哥哥”刹那间就将他拉回了这烟火里,他无奈放下笔,看向将他养了几天的厚雪踩得支离破碎的人儿,“慢点儿走。” 周迁一身纯黑的劲装,勾勒出将少年高挑却稍显单薄的身形,可他急急跑来时却丝毫不见孱弱,像是一道清风呼呼而来,不过眨眼便到了伊天涯身前。 伊天涯站起身,看着周迁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又望着他的手——周迁在手上绑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还隐隐带着灰尘和鲜血,一瞧就知道又冒着寒去后院练拳了。 伊天涯低下头,轻轻地,却带着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将少年冻得干裂的手指放在了手心,周迁难为情得蜷缩了一下手指,闷闷道:“没事,小伤而已。” 伊天涯比周迁高上了半个头,目光在他沾着雪和叶子的头上停留了一会,又因为少年的下一句坐了下来,仰头直直望进周迁的双眼。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周迁将双手背在身后,郑重道,“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我要走了。” “我知道了。”伊天涯语气平淡地回道。 周迁见他丝毫不在意,心里微微失落,但很快他就想道,这些日子没少给天涯哥哥添麻烦,明明不是有意却总是打扰到他独处,还经常深夜肚子饿,偷……偷吃膳房里剩下的小糕点,虽然他知道了并未责罚,可周迁还是觉得天涯哥哥这么不拘言语平板无趣的人,可能不太喜欢他。 收留他,也许只是他一时慈悲吧。 “几日走?” 伊天涯将桌上搁置的手炉放入周迁怀里,后者手忙脚乱的接下,“后……明天。” 伊天涯掀开眼,眼里有洁白的雪,也有身着黑衣的他,他说:“既然想好是明天,就不必再提行程了。正好我无事,你想去哪?” 周迁呆呆地“啊”了一声,猛然回神,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啊,那……就玩冰嬉吧!” 伊天涯眉梢微动,想道一声不会,却耐不住少年隐隐的期待,无奈应了下来。 “都听你的。”
第36章 周迁走时,只拿了伊天涯一把长剑。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伊天涯这几日吩咐仆人送了许多东西到别院里,而周迁自知此去一别,不提报恩,连面都难得一见,自然连连推拒这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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