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杰呆若木鸡,他走遍中原山川湖海十数年才寻来的一块上古神树的树根,在他眼前化成了一缕烟灰。 萨杰一口心血险些没呕出来。 眼前醉眼朦胧的美人看着他又青又白的脸色,犹是不解,软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萨杰有苦难言,更大的麻烦很快找上了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阴森森地拍在他肩上。 萨杰肩头一瑟,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加央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你在对我媳妇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周末加班,实在太忙,抱歉!
第121章 赵姬 这话叫叶璟明一窘,他盖着唇清咳一声,作势举手扬杯:“你回来了,我方才与萨杰在外头相遇,他还送了我一支好酒,你也快来尝尝。” 罪名坐实,肩都快被捏碎了,萨杰疼得龇牙咧嘴,怒不敢言。 唐云峥接过叶璟明手里的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杏春酒?” 他看死人一样瞥了萨杰一眼:“看来你真是很上心啊。” 他低头再看眼杯子,随手泼了,走上前贴了贴叶璟明额头:“热吗?” 萨杰的注视下,叶璟明不惯与他这般亲近,只是眼前确有几分恍惚:“有一些,许是屋里太热了。” 唐云峥叹气:“是酒的缘故,下次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要了。” 叶璟明困惑眨了眨眼,唐云峥指了指一侧正襟危坐的萨杰:“尤其是这种色鬼的。” 萨杰小声抗议:“是大夫……不是色鬼……” 唐云峥瞥他一眼,眼神跟刀子似的。 叶璟明愣了下,手撑着案几,身子晃晃悠悠。 他喃喃:“这酒入口虽不烈,但后劲好生厉害……杏春酒,是什么……?” 唐云峥便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叶璟明一惊,再看萨杰,眼含愠色。 萨杰一张脸苦哈哈的。 叶璟明咬了咬下唇:“我有些不舒服,便先去歇息了。” 唐云峥会意,踢了萨杰一脚:“还不滚?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他想了想:“离得远点,不许偷听。” 萨杰叫苦:“可是外头风雪很大哎……” 叶璟明看唐云峥一眼:“你也滚。” 唐云峥忙摊手解释:“啊,璟明,这不干我事。” 叶璟明转过身,背影气鼓鼓的:“你和他没差别,是我大意了,能玩在一块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脱靴上了榻,侧身蜷进毛毯里,拱起一小块来,声音沙哑又撩人:“都出去,吵死了。” 可惜唐云峥被连坐了,被踢出帐篷与萨杰一块吃雪。 唐云峥蹲在外边一边可怜巴巴听着动静,一边恨不得把萨杰埋雪里了。 萨杰欲盖弥彰:“我还没来得及干嘛呢。” 唐云峥牙都磨碎了:“你还想干嘛?” 萨杰被他按在地里呛了两口雪,两手扑腾几下,费劲嚷道:“你媳妇还把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上古神树种子给捏没了!” 他求饶,弱声道:“就,两两相抵……” 唐云峥:“抵个屁,你活该。” 他手劲倒是松了,萨杰揉着脖子缩成个鹌鹑,少顷,犹不甘心道:“要不然,你赔我吧……” 唐云峥眼里浮动着杀气。 萨杰一脸苦相:“至少给个面子见一见丹巴吧。” “你以为他能是个什么好人,”唐云峥嘲弄,“他是看中我手里三千死卫,要我给他找出圣诏捧他上位呢,你喝春酒喝傻了脑子,给人卖了还着急拍人马屁呢。” 萨杰耸耸肩:“哎呀,我哪能不知道,你就是眼睛放得天高,有些纡尊降贵的事情还得有人去做。” 他顿了顿,嘴唇微动:“我一直觉得当初圣诏里写的人应该是你。” 唐云峥别过头,目光顺着布帘往里看,门上悬挂的风铃随草原的风当啷当啷地响。 “是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多吉,我才不守着这四分五裂暗潮涌动的地方,”他轻哼,“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萨杰定定看他,片刻嘴里嘟囔道:“怪不得天巫说你这个人迟早栽在美色上……” 唐云峥挑挑眉:“放屁,他当初是说老子是个情种。” 萨杰悄悄翻个白眼:“有什么区别吗,你怎么好意思一脸骄傲的样子……” “区别可大了,”他想了想,龇了龇牙,“不许在我媳妇跟前胡说八道,不然改天就给你拉去喂秃鹫。” 萨杰心里犯嘀咕:“我们的事你怎么什么都往外倒啊,那叶公子方才说要参与进来,事关复国,危机重重,瞧他那身段如此纤细羸弱,如果贸然同意怕是要连累了他。” 唐云峥沉吟:“他若这样想,随他的意思就是。” 萨杰“哈”了一声:“你清醒一点,这是内斗,是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也不能什么都顺着他,万一弄出个好歹,到头来还不是你心疼。” “他于我们只有助益,绝不会是阻碍,”唐云峥弯眼笑,一脸骄傲,“他可是叶璟明,他比我厉害。” 萨杰斜他一眼:“哪里比你厉害?床上比你厉害?” 唐云峥忍无可忍,撩起袖来将他按雪地里揉搓,因了嘴贱,萨杰再次糊了一脸的雪。 叶璟明焦躁地翻来覆去,迷糊中见唐云峥走进来,清甜的水顺着碗沿灌入他燥热的喉舌,心头难纾的欲念云散烟消,他很快沉睡过去,一夜好梦。 他一睁眼,便见唐云峥拧着萨杰的后衣领,将人扔他跟前赔礼道歉来了。 萨杰一脸可怜,扑上前便要抓他的手:“还请叶公子务必加入我们,我等所谋,没有公子不能成事。” 叶璟明警惕地一下抽开,叫他扑空,狐疑道:“你变脸如此快,是不是有诈?” 萨杰讪笑道:“叶公子这话说的,怎就疑心我呢……” 叶璟明转脸看唐云峥,唐云峥拿汤匙搅着手里肉粥,笑笑:“姑且信他一回,我们一会儿去见赵姬。” 叶璟明终于看见了普鲁前任国主的妻子,赵姬,她静静躺在一处僻静的不见天日的地洞里,容貌完好,气息浅淡,像是睡着了。 她并不似叶璟明想象中那般绝色,她眉眼秀致,下颚小巧,轻薄衣料下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身段有着南地女子的温婉娇柔。 她五官不似普鲁女子浓丽,叫人一眼难忘,长长挂怀。 这样一个清秀平凡的女子,收获了普鲁国君唯一且真挚的爱。 叶璟明突然好奇起他们的故事。 萨杰还在随口调戏赵姬当初从中原带来的女侍,小窈。如今一直是小窈照看着赵姬半死不活的身子。 小窈拦着萨杰不让他看:“你那双贼眼,黏在王妃身上就下不来了,太讨厌了,有损王妃尊仪,不许看不许看。” 萨杰作势伸长脖子:“我带人过来咧,又不是有意的。” 他轻佻扫小窈一眼:“那,看你也行。” 小窈两手赶忙捂着胸口:“流氓!” 萨杰努了努嘴:“那,怎么他看可以,我看就不行?小窈,我待你这般好,你还歧视我。” 小窈偷瞄一眼叶璟明,好不容易见个面善的中原人,又是个年轻俊美儿郎,她下意识道:“那他是中原人嘛。” 叶璟明还凑在唐云峥耳旁说些什么,闻言走过去:“非是有意叨扰,堂堂普鲁王妃如今躺在这种地方,委实受辱了,在下叶璟明,想问姑娘一些事情,还望姑娘能信任我。” 小窈隔着他瞧一眼唐云峥:“我信得过加央,你问就是。” 叶璟明思忖片刻:“姑娘是王妃贴身女侍,平日在旁照顾时,可有听见王妃与国主商讨圣诏相干之事?” “这些我先前都与加央说了,”小窈抿了抿唇,“我们王妃虽瞧着纤弱,却是天底下最善良、心思最细的人,我是她来普鲁时在边境捡的丫头,哪怕是她后来嫁与多吉国主,贵为王妃,私下里都与我以姐妹相称。” 她齿关深深陷进唇里:“她嫁给多吉后,心性便不似之前那般天真烂漫,每日都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她每每与多吉谈到国事相干的事情,总要支开我,我原以为她是防备我,后来才明白,她只是将所有危险的事情一力承担了下来,对我是,对国主也是。” “我是她的女侍,却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却一直被她默默保护得很好,”她一脸泫然,喉中哽咽,“她如今成了这般样子,我甚至仍在云雾里,完全不知事态真相,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拿不出来,我真是后悔,如果我当初多留心王妃一些,也不至如此……” 叶璟明神情微动:“你别难过,她有心支开你,而你顺从她的话,并没刻意打听过一切国事,或许如此,你才能如她所愿活下来,把她口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消息传递给我们。” 唐云峥接道:“那些知道太多的人,早在一开始便死在堆古的刀口下了。” 小窈一怔,眼中缓缓溢出泪,叶璟明心底一酸:“你是她苦心庇护也是她有意留下的最后希望,所以不要为之前的事难过伤怀,振作一些,我们得让王妃摆脱这种境况。” 他转眼看一看安恬沉睡的赵姬:“至少,让她回到她与多吉相识相恋的地方。” 小窈鼻头红红的,她举手抹了把泪,用力点头:“听你的,我听你的。” 她话一转,困惑道:“可是她最后,也只是对着茫茫雪原说,我以后会在圣墓等你。” “仿佛是对国主说的,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可是那会儿,国主已经天葬了呀。” “这句话就够了,”唐云峥浓眉一皱,“她是对我说的。” “赵姬何等聪慧,我不在普鲁境内,三王生变,多吉死因有疑,她知道我会去查,她把线索留在了圣墓里。” “但她还没等到我回来,就服药赴死了,堆古重兵围守宝殿,萨杰来迟,回天乏术,也只能像如今吊着她一口气罢。” 叶璟明疑问:“堆古如果当真是以假的圣诏弑君夺权,他应当会摧毁所有人证物证,他谋杀了多吉后,便会嫁祸赵姬,假使嫁祸不成,他也不会将赵姬厚葬于圣墓的。” 萨杰难得没有插科打诨,他沉默许久,解释道:“王妃太聪明了。” “她在堆古解决完国主后,是当着四位督主的面,含泪殉情而死的,多吉国主生前也明令过,他死后,王妃必须以中原的规格仪式葬入圣墓。” “堆古再想拿王妃做棋子时,王妃已入圣墓,他再想嫁祸已经迟了,他继位本就名分不正,王妃死后,他也暗地里煽动市井流言,说多吉国主是为中原的妖女所害,只是王妃以身殉情,事迹实在太过惨烈,也太过动人,子民口耳相传,并不很信他这番谣言。” “王妃死后,我传讯加央,动用死卫的力量偷入圣墓窃出了王妃的身体,只是距她服药赴死已过去一些时日,我再想救她,始终回天乏术,”他垂下眼皮,眼中闪动一丝悲伤,“是我医术不精,不能挽回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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