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明:“我倒觉得,我来对了时候。” 他拿剑鞘抵着阿那沙胸口,将他连连逼退至墙角,扎布挣扎着起身想要救人,没几步又摔倒在地。 叶璟明:“这等功夫还想要杀人劫财,我看你们劫财不成倒会先搭上一条命。” 察觉到胸上钝痛,阿那沙认命地闭上眼睛,少顷,听见叶璟明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说来,我便放你二人离开,有一字隐瞒,我要你们两人的脑袋。” 前国主多吉备在任期间,受臣民推从,因他死因不明,现任普鲁国主堆古上位后,便将责任全数推在多吉的中原妻子赵姬身上,多吉死后实行天葬,尸骨不存,化作灰去,赵姬尸体却葬在普鲁宝殿的圣墓之中。 堆古上位名分存疑,因此地位不稳,他之下仍有四位督主,对其国主之位虎视眈眈,他为人暴戾,一改之前多吉温和亲民的作风,发动了与中原的军事战乱,普鲁子民又回到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大多胆战心惊,苦不堪言。 叶璟明藏身在墙头树下阴翳处,抬眼望前方,此处古柏森森,宫殿巍峨,宫殿圆弧状的拱顶仿佛山巅光滑雪白的巨岩,岩下诡谲又阴森,四周拉满了铜黄的符咒和朱红的旗帜。 这里是圣墓,埋葬赵姬的地方。
第115章 嘉玛 叶璟明蹲在墙头观察好一阵子,赵姬故去多年,圣墓周边仍有重兵持枪械反复巡查,这等严防死守,说是军事重地也不为过,事有蹊跷,叶璟明思忖再三,仍打算悄声潜入进去。 他目如鹰隼,躲在暗处锐利盯梢,待到有守卫伸个懒腰,随口/交待了句什么,仿佛是要找个地方放水,他便悄悄尾随过去,出手利落地敲晕了他,把他身上那副盔甲换了下来。 他回到原处,盯着门前余下几人的动作。其他守卫见同伴迟迟不归,嘴里笑骂着叶璟明听不懂的普鲁话,有两人借机偷懒,也走过去寻他了,守门的便仅剩一个,叶璟明见状跳下树来。 那人持枪蹲守在大殿门前,远远瞧见他,夜黑风高,他瞧得不甚清楚,挥手打起招呼,叶璟明突然发力,疾跑过去。 那人莫名,电光火石间叶璟明蹿至身前来,他方才醒悟,还不待惊呼,眼前随后一黑。叶璟明很快解决了他,将他拖至暗处。 叶璟明终于推开眼前一座沉甸甸的巨大白色石门,悄声潜入进去,他戴着面巾,却未被预想中天降的石灰撒满全身,显然这圣墓不日前便有人来过。 里头漆黑一片,叶璟明擦亮了火折子,也只瞧见周边一小方天地,圣墓外观高耸阔气,里头也空旷寂寥,鬼气森森。 叶璟明摸索过去,碰到一樽厚重棺椁,他举手微一照,棺椁上头漆金,板上花纹妖冶,刻有叶璟明看不懂的普鲁文字。 叶璟明便一座一座地摸过去,这里棺椁形状不一,陈列也不一致,有的单独摆放在一间耳室,叶璟明在黑黢黢的圣墓中行走大半天,听见后方远远传来响动。 许是被人察觉,要追查到圣墓里来了,他神色一凛,脚步匆匆,顺着一处甬道躲进就近一间耳室里。 耳室空旷,除角落里落灰的珠宝和瓷器外,别无他物,珠宝堆上放了几枚胭脂盒子,此间墓室主人应当是位女子。 叶璟明再一细看,上头唯独胭脂盒子表明光洁,表明不久前才被人擦拭打开过。 他也不觉可怖,看了片刻,也径直上前打开了它。 可里头只是变了色的胭脂。 外头动静越大了,叶璟明潜身入墓室中室里去,这处才是摆放主人棺椁的所在,因了前头的胭脂盒子,叶璟明特意往里头照了一照。 赵姬,两个中原文字赫然在目。 叶璟明沉吟片刻,嘴里低声致歉,随后上前一步,将沉重的棺椁用力推开。 这是座石棺,石板摩擦发出咯吱的声音,粗砺难听,在黑暗里极为骇人。 叶璟明推开了它,手中微渺火光往里一照,脸色一瞬发白。 身后追查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清晰传入叶璟明耳里,他不作他想,毫不犹豫地跳进棺里,从里头将石板慢慢推合上去。 他竖起耳来,听见有人走进来,嘟喃一阵,又很快离开,圣墓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他也濒临窒息,在最后的当口将石棺推了开来。 他跳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对里头的人大是不敬。 叶璟明从普鲁宝殿的圣墓里走出来,他回到普鲁集市的一处三层楼高的客栈里,老板是个中原男人,见他神色怔忪,面无人色,仿是昨日夜里受了什么惊吓打击,于是担心地问了一句,是否要送些暖身的姜汤上去。 叶璟明垂下头,谢绝了他,他回到房中,将门板一下闭上。 叶璟明心跳如鼓。 他窥到了普鲁国主的秘密,仿佛也窥到多吉死因的一角。 赵姬的墓是空的。 棺椁里头没人,那么赵姬或许活着。赵姬活着,她就可能知道多吉和堆古的所有秘密。 即白的天色下,叶璟明眼瞳逐渐发亮。 不幸是,有人与他一同在打听赵姬的下落,那个人可能是堆古本身,也可能是想要堆古把柄,意图推翻堆古统治的人,叶璟明既与前者为敌,又想与后者结盟。 他还是得回到那里,但这次倒不着急潜伏进去,他要蹲守的,是那个与他目的一致的人。 但他前些日子夜探圣墓,闹出来太大动静,宝殿周边防守愈加森严,叶璟明连日在其周围打转,都难有收获。 他也不急,他本就轻功绝顶,足尖一瞬闪动,打几座宫殿屋檐瓦片上踏过,背影秀逸,轻悄如燕。 这一月里,普鲁宝殿里的路况已被他打探了个八九,他再次游刃有余地自墙头高高跃下,这一次,不慎吃了从暗处发来的一记冷箭。 叶璟明头一偏,险险避过,锐利的箭头在他细白颈上擦出一道细线,他目光一挑,看向射箭那人。 来人手持弓弩,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眉眼冰凉犀利,耳上垂着一双银白细长的坠子,一闪一闪,尤为醒目,仿佛凛冬月下光华炽盛的霜雪。 他冷哼:“逮到你了。” 叶璟明眼神隔着面巾,瞧他一眼,并不停留,转身便跑。 那人拔腿要追,随行的侍卫匆忙拉扯住他:“格桑,我们查了那么久,还没弄明白对面的身份,先不要轻举妄动,你再捅出篓子来,一会儿首领又要为你擦屁股了!” 格桑回过头,露出一张皎然昳丽的面孔来。 他姿态却极傲慢:“我先把那刺客的脑袋提回来给他看,看你们还在这说七说八的,你们这样迟疑不决,只会害我误事!” 旁人劝他不住,格桑已然头也不回飞跑走了,他追着叶璟明足迹,一路追到一处荒芜草地上。 野草过膝,狂风乱作,风里夹着雨雪,好似刀片,恣意拍打在格桑面上。 他视野渐渐不清,抹了把脸,凶神恶煞地大声喊道:“站住,小偷!” 对方不停,他想想,心中有个猜测,又用中原话喊了句:“你站住!” 前方始终不紧不慢的身影当真一下顿住。 那蒙面人瓮声道:“你会说中原话?” “这不重要。”格桑起手拉弓,碧绿的扳指抵着细长的箭羽,箭矢一旦发出,一招毙命,难留活口,“不想死就转过身来。” 他眯起眼,瞄准了前方黢黑背影:“揭开你的面罩,跪下。” 叶璟明饶有兴味地转过头:“你的跟班没有跟来。” “我不需要他们。”格桑高傲道,“别说废话了,快点投降,我或许能饶你不死。” “你误会了,”对方嗓音平淡,“我是说,你的跟班没有跟来,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因为我要杀你的话,可就太轻易了。” 格桑神色一凛,手指拉开弓弦,箭矢骤然发出,贴着叶璟明头皮擦过去,叶璟明身影闪动,一下蹿至他身前来,凌厉的剑气激得他手中弓弩一嗡,弦细如发丝,应声断裂,格桑一愣神,冷白的剑锋便已抵上咽喉来。 “你这就缴械了,”对方低声笑了出来,“这点本事还妄图追拿我,普鲁人原也不过如此。” 格桑涨红了脸,气他轻视自己国家,偏如今又受制于人,他艳丽的眉眼扑闪几下,恼得将下唇咬出了血来。 叶璟明存心逗他一逗,剑尖一挑,杀人不见血的锋刃沿他歡骨,轻佻描画起他俏丽的脸蛋。 叶璟明不欲杀他,拿剑往他面上拍了一拍,轻笑一下:“你不是我的对手,先学一学怎么拿稳了弓,再来杀人,小孩。” 格桑遭他这般轻视,气得嘴唇直发抖:“你,你……我输给你了,你杀了我便是,你居然还作践我……” 叶璟明哼一声,见他同伴远远追上来,便撇开剑,威呵一句:“你走吧,下回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格桑气极了,索性闭上双眼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吧!你不杀我,我日后定会将你追查到底的!” 叶璟明懒与他纠缠,转身时格桑倏然出手,拉开他面巾一角来,叶璟明反应也快,一下扼住他手腕,气力之大,叫格桑眼里痛出泪花来。 叶璟明凝眉:“小兔崽子。” 格桑痛叫一声,模模糊糊瞧见眼前一双清冷眉目。 叶璟明松了手,转身跑了。格桑身后的同伴追了过来,着急问他是否有事。 格桑两颊羞红,又恨又气,目光停在叶璟明离开的背影上许久,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他不愿承认是自己落败。 这事情还是禀到了这支宝殿卫军首领的耳朵里。 格桑放跑了刺客,在外等候发落,却因他是督主丹巴的侄子,无人敢对他不敬。 宝殿安排有多支卫军,今夜西南门当值的卫军首领,是新来不过一个月的,嘉玛,他连跳数级,一下从看门的小兵拔升为卫军领头,许多人对他都不大服气。 嘉玛人也散漫,对宝殿里发生的许多事情显得毫不在意,唯独对待圣墓很是上心,那不是个吉祥的地方,宫殿里的人虽嘴上不敢提,但大部分都是极为避讳的。 因此底下有人暗讽嘉玛“有病”,嘉玛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些口无遮拦的人很快便没再出现过。 嘉玛也许身后势力惊人,有人说他是堆古的人,特意安插在手底下,盯着卫军人群里是否藏有敌国奸细。 他身份神秘,许多人虽不服他,却又怕他,其中就包括格桑。 格桑是知道嘉玛手段的,他亲眼看见前一秒还笑吟吟的嘉玛,对待当着他面大放厥词的人,一瞬间便将他一张嘴唇撕作两半。 像头上位的野兽,处理进犯领地者,动作粗暴又利落,带着原始的杀欲和血性。 格桑隐隐觉得心悸。 他看着走出来的嘉玛,将今晚的事一一交代了,嘉玛听了一会儿,也不当回事,拔腿便要往圣墓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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