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慕容华…… 明月影沉思起来。 要是如秋濯雪所言,慕容华当日只是现身相救,有什么好心虚的? 除非……秋濯雪所说的这件事对不起越迷津的事,也有他的一份。 嗯,三人定然不会是同时结识的,否则越迷津不该如此厚此薄彼,也不应当如此愤怒,他一定与那位亡者认识得更久一些,甚至……甚至心存爱慕,也许最初是两人结伴同行,前去挑战师浮萍。 可是秋濯雪却介入到了他二人之中,还夺走了另一个人的心。 倘若越迷津真如群雄认为,是为好友的单相思而莫名迁怒秋濯雪,他本该对慕花容也有相同的恨意才对,可是秋濯雪当初在宴席上却笃定此事与慕花容无关,甚至敢让群雄去与越迷津对质,足以说明越迷津并不认为是慕花容的过错。 这显然不合常理。 可倘若他的愤怒是来源于夺爱之恨,那么这态度就完完全全说得通了,他虽知不是秋濯雪的过错,但男人的醋意汹涌起来,无论如何都是克制不住的。 只是他一定不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巧合,否则绝不可能再跟秋濯雪同行。 想来当年秋濯雪看上越迷津时,越迷津却已心有所爱,他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按越迷津的性子,除非断念,否则绝无可能再看他人一眼。于是秋濯雪干脆引诱情敌,目的一成,便立刻请来慕花容,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如此一来,所有事都说通了。 一个人对深爱自己的人未必会很残酷,可对上情敌时,总是有多残忍,要多残忍。 慕花容的心虚也有了很好的解释,他当然知道内情,才好配合秋濯雪,对上越迷津难免会心虚。 “老伯心胸开阔,世间少有。”过了一会儿,明月影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一谈,是我受教才是。” 秋濯雪真心实意道:“月影姑娘洞悉人情,也是我生平罕见。” 明月影忍不住“哈”了一声,明眸望向秋濯雪,意味深长道:“是么?”
第五十七章 明月影当然不是无聊到去八卦秋濯雪的情史。 所谓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百胜,她一人面对越迷津、秋濯雪、慕容华三人,若不用智取, 难道要力敌? 她若是有这样的武力,也不会甘心只做一抹月下幽影了。 当初虽推测到秋濯雪是为了越迷津而来,但是二人之间的态度却始终成迷, 加上血劫剑的下落成谜—— 于是明月影下了第一步棋——泄露消息。 血劫剑的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明月影不清楚秋濯雪有没有告诉越迷津, 因此有意试探。 倘若秋濯雪有意隐瞒, 遭遇袭击之后, 以越迷津的性格必然猜忌发怒,加上昔日旧怨, 闹个两败俱伤也不足为奇。之后再有江湖人趁虚而入,即便无法夺剑,也能确定血劫剑到底有没有随着秋濯雪离开万剑山庄。 可事实出乎意料, 越迷津的确与秋濯雪分道扬镳,之后却突然杀死所有探子, 等到再出现时, 他与秋濯雪已经现身吴都,来得猝不及防, 无声无息。 无论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有亡友之怨, 后有解剑约之恨, 隔着这两件事却能平平安安同行至此, 甚至让越迷津藏形匿影,遮遮掩掩, 足以说明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共识。 而这种共识,只可能是血劫剑。 秋濯雪说要再谱新曲,足以证明越迷津并非因为旧情相助,而越迷津又对血劫剑毫无兴趣,因此能够促成同行的理由并不多。 所以不外乎两点可能:一是血劫剑的到来打扰了越迷津比剑的兴致,秋濯雪干脆转移注意力,邀他一同探查血劫剑的秘密;二来以越迷津好战的性子,想要趁机找寻更强大的敌手。 不论是比剑的兴致,亦或是寻找敌手,这两点都指向同一件事。 越迷津想要一个强大的对手……嗯,倒是正好有一个人选。 明月影在月光下缓缓行步,琵琶怀抱,夜风簌簌吹动竹叶,皎洁的光华之下,穿着一袭血衣的窈窕女子,腰间软剑犹如烂银丝带,流转着迷人的光辉。 徐青兰已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信上说有越郎的消息,依她的脾气,根本不会在这里等这么久。 正在徐青兰烦躁之时,忽然听见丝弦微鸣,悦耳动听的琵琶声在这暗夜响起,令人心醉神迷,她立刻转身看去。 “邀妾身来此的人,就是你吗?嗯……你生得真美,美得令人不快。”徐青兰美目一转,目光已经睇视在明月影的面容上,声音仍是娇滴滴的,却又暗藏杀机,“你最好是当真有让妾身满意的消息,否则妾身可不能保证你今夜能够活着走出这里。” 真是……让人想见血。 徐青兰将手放在了腰间。 曲调一转,明月影走至竹林之中,对徐青兰的威胁似是并不挂心,反倒微微一笑:“劳徐姑娘久候。” “噢,你当然知道我是谁。”琴曲才歇,徐青兰顿觉心绪恢复平静,她才恍觉自己的烦躁竟无意之间被乐声调动成滔天怒火,看着明月影从容的神色,便知自己是吃了个下马威,于是不动声色地笑起来,“可是妾身却不知道你是谁呀?” 明月影指下微顿,垂眸缓道:“我的朋友,唤我……月影。” 徐青兰眨了眨眼,娇声道:“妾身只希望,这个朋友最好不是越郎。” “是一名姓慕容的公子。”明月影并不介意告诉徐青兰这一点,如果这样无用的情报能叫徐青兰放松警惕,倒是能增加它微薄的价值,“徐姑娘大可放心。” 徐青兰果然满意,她的纤指从腰间往上抬去,轻轻抚过发尾,露出笑容来:“好吧,月影姑娘,妾身已应邀而来,你该说越郎在哪里了。”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问。”明月影缓缓道,“徐姑娘甘心就这样一直追逐下去吗?我看,越迷津现如今都未必记得你是谁吧。” 徐青兰目光一沉,面容笑意不改:“你是什么意思?” 明月影望着她:“徐姑娘竞逐剑道巅峰,已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你认为,越迷津此番下山,又是为了何事呢?” “难道你要我回去再练剑?”徐青兰嗤笑道,“就此放弃越郎?” “当然不是,如徐姑娘这般境界,苦修已无意义,否则越迷津又为何四处挑战,不在山中清修呢?” 徐青兰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是要我去挑战越郎……”她显然不情愿,这也不奇怪,天底下哪有女子会想对情郎喊打喊杀的。 明月影并不着急,又再加重筹码:“徐姑娘可知道,越迷津与秋濯雪已同行多日?” 闻言,徐青兰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 “万毒老人的事,我想现在江湖上已经流传开来了吧。秋濯雪与越迷津并无交情,甚至还算得上有旧怨。”明月影不动声色,“挚友为秋濯雪而死,越迷津现在却乔装打扮随秋濯雪出行,嗯,倒是很好的进展,也许以后会听到他们的好消息也未可知。” 万毒老人的事,徐青兰当然也听说了。她虽是当事人,不过毕竟当时困于蛊阵之中,几无意识,只看见了越迷津的身影,说不准的确还有一个人,也是不一定的。 更何况是秋濯雪与越迷津所言,难道会有假吗? 倒是秋濯雪……原来如此,难怪用柴雄的剑法杀他……还救人上万剑山庄…… 哼!难怪他当时话里话外不离越郎,说得这般贴心稳妥,原来是居心叵测! 徐青兰醋意翻腾,却不愿受人利用,只是冷下脸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青兰并未收到请帖,当然无法跟着越迷津一同上万剑山庄,可山庄上的事,许多借口离开的人已传得满江湖都是。 越迷津向来独行,他如今愿意委曲求全,乔装与秋濯雪同行…… 想到秋濯雪是什么样的人,徐青兰就两眼冒火,几乎将银牙咬碎。 “我只是想告诉徐姑娘,说到底,他们二人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为秋濯雪而死,是朋友自己的选择。也许越迷津日后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徐青兰胸膛起伏,怒视明月影:“住口!” 明月影不急不缓:“无论秋濯雪做了什么事,他如今都堂堂正正站在越迷津面前,说明他已找到机会扭转越迷津对自己的看法。这还不足够说明一切吗?” “说明什么?”徐青兰的声音里已有了几分动摇。 “他够强,他强到能令越迷津驻足,徐姑娘可曾得到过这样的机会?从来只有强者才能令越迷津动容。柔情蜜意,痴心跟从,对追逐剑道的男人来讲根本毫无意义。”明月影轻声细语,“徐姑娘也是站在顶峰上的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能令一把剑屈服的,往往不是柔情的丝网,而是来自另一把剑的征服。” 琵琶声早已停下,明月影的声音却比任何天籁都更打动徐青兰。 “与其追随他,不如令他追随你的身影。”明月影脸上露出惑人的笑容,轻轻将一张纸条塞进徐青兰的手中,“这是他每日练剑的所在,我相信,在剑道上追逐他,一定比现在的止步不前更快,也更容易。” 徐青兰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握紧了纸条,缓缓道:“你的消息,妾身很满意;你的建议,也令妾身欢喜。那么,妾身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徐姑娘去见他,就是对我最好的报酬了。”明月影柔声道,“我想从秋濯雪身上拿一样东西,只盼着越先生不要插手。否则倘若有所闪失,我折损人手倒还罢了,只怕到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也叫徐姑娘心疼。” 徐青兰凝视着她:“很好,你这个朋友,妾身交下了。” 如此一来,越迷津这个麻烦不说解决,也已削弱大半。 …… 深夜。 一张雪白的纸张静静躺在大开的账本之上,足以容纳千字家书的信纸上,只简单写着四个字。 真凤假凰。 慕花容看到信纸时,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此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账本翻出之时突然出现在桌上,其中意义已经不言而喻,显然是不希望他再追查下去。 明明掌控着这样的秘密,却不求其他吗? 他注视着信纸半晌,神色倏然变得非常复杂起来,倒不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揭穿泄露,而是担心朋友。 濯雪啊濯雪,你到底是把自己卷入到了怎样的风波之中? 你又知道你即将面对着怎样的敌人吗? 慕花容抵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呼吸了一下,其实认识明月影之后,也许是被她所牵动,他想做回慕容华的心愿越来越强,越来越盛,甚至日夜都想着挣脱这层慕花容的皮囊,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是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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