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些心思几乎就写在他们的脸上,秋濯雪看着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无奈。 红带子干巴巴道:“看……看得出来,是我等打扰了。”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又很快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这让秋濯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把外衣丢在架子上,将身体滑进柔软的被子里,被子仍然很温暖,很舒适,刚刚被惊扰的困意又再度翻涌了上来。 秋濯雪并没有撒谎,他方才的确是在睡觉。 这是素心师太死后的第一个晚上,很多人当然难以入眠,也无疑是众人警惕心最高的时候,要是凶手这时候还出来光明正大地杀人,那才叫离奇。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最难耐的一件事,如果不补足精力,好好地睡上一觉,又怎能应付接下去要面対的变化。 夜已深了,秋濯雪闭上眼睛后又再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被惊醒的原因,这一次他睡得更浅,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远方传来嘈杂沉闷的脚步声。 转瞬之间,床上已没了秋濯雪的身影。 秋濯雪抓着外衣掠出门外,循声望去,只见着有许多武林人士提着灯笼,正在路上急匆匆地往前走。 将衣带系好后,秋濯雪随手抓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対方本是满面不悦,见着是秋濯雪后脸色立刻变得和善许多:“巡逻的那几名弟子喝了茶水后中毒了。” 秋濯雪一惊:“什么?!” 等秋濯雪赶去的时候,巡逻的众弟子正坐在地上运功抵抗,唐轩就站在边上,没多久就有下人端出刚煎好的药,喂着这几名弟子一一服下。 地上还有一具尸体,同样是额头绑着红色的软带,眼睛圆睁着,流露出一丝怨毒,满嘴是血,看上去似乎死不瞑目,形貌异常骇人。 这凄厉、悲惨的死相,几乎叫人不忍心去看,穿着打扮相近的几个弟子分别围绕在尸体与红带子身边,眼中含泪。 红带子的脸上有三道血迹干涸的抓痕。 还有一个厨子打扮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体若筛糠,脸肿得像个猪头,看上去随时就要翻个白眼晕厥过去。 秋濯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轩淡淡道:“茶水里有毒。” 巡逻要一整个晚上,再说秋燥闷热,因此厨房特意熬煮了一大桶的醒神茶汤供以弟子们饮用,解乏消疲,清热提神,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秋濯雪又问:“只有一个厨子?” 这次唐轩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走到尸体旁边皱紧了眉头,倒是沈不染走上前来解答了他的问题:“有两个伙计还躺着呢,好在他们虽没武功,但喝得较少。” 秋濯雪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 沈不染柔声道:“你莫担心,死者救不活,可是活下来的人都没有事。” 这倒是一句实在的安慰,只可惜过于实在,尸体的师兄弟们忍不住怒视过来,沈不染眨了眨眼,疑惑地歪过头,不太明白他们在生什么气。 秋濯雪対着沈不染微微一笑,又去找那厨子问话,旁边的几名弟子见着他,都纷纷让开路来。 厨子的视线虽被肿胀的脸影响,看不太清楚秋濯雪的,但见着几名弟子的态度,也知是来了个大人物,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秋濯雪蹲下身来与他说话,柔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厨子见他态度温和,与之前的都不太一样,也定了定心,小心翼翼道:“大爷,您……您问就是了。” 秋濯雪道:“那茶是你煮的吗?” 厨子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不……不是我煮的!真不是!天热,我躲个懒,就让两个小伙计去干活,自己去睡觉了。大爷!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被人抓起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睡觉呢!求求你相信我!” 秋濯雪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那头中毒的弟子也都喝过药,神情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红带子的师长则忙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带子迷茫道:“弟子也不知,只是刚刚巡逻到一半,大家都渴了,正好路过厨房,就进来喝茶水。胡师弟说口渴得厉害,我们就让他先喝。” 其他几名弟子也称是,证明红带子所说无错。 “我看那两个伙计也辛苦得很,就让他们一起喝,只是他们才一喝完就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我们也……” 红带子与那尸体师出同门,说到此处,已忍不住流下泪来:“早知道……早知道……我应该拦着些胡师弟的,他若不是喝了太多水,中毒太深,也不会……” 其他弟子安慰道:“莫这么说,谁能料想得到?” 唐轩忽然道:“谁告诉你,他是中毒太深而死的?” 红带子一愣:“不……不是吗?” 他的师长也问:“唐门主这是何意?” “要是中毒太深,到现在怎么会只死了一个人,那两个伙计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所有人的体内都只有一种毒,唯独这小子的体内是两种混合而成的毒。”唐轩忽然看了一眼秋濯雪,又微微一笑,“唐某此言,不知可叫烟波客看出端倪了?” 看来,唐轩的嫌疑虽然在秋濯雪这里已经洗清,但是秋濯雪的嫌疑还没有在唐轩那里洗清。 秋濯雪淡淡道:“听话听音,唐门主此言无非是想说,这位……”他一怔,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弟子。 红带子忙道:“胡师弟单名一个力字,力气的力。” 秋濯雪看了他一眼,察觉到那赞许的目光,红带子不由得脸上发烧。 撇开秋濯雪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不谈,烟波客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算得上响当当的一号英雄人物,不知道是多少年轻人向往的俊杰,江湖上有许多人想要成为他,超越他,红带子当然也不例外。 “胡力在中毒之前,已服下过另一种毒药。”秋濯雪缓缓道,“茶水里的毒并不致命,就连寻常人都抵抗得了,可混合了胡力体内的毒,却要了他的命。” 红带子听懵了:“可是……可是,这怎么会呢?今天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更何况要是早中了毒,胡师弟怎么会到现在才发作?” 这时两个伙计也醒了过来,有弟子来回报,事情果然如厨子所说,他的确把煮茶的事托给了两个伙计。 可是他们都声称自己没有下毒。 经过弟子验证,大锅里煮开的茶水确实无毒,只有茶桶里放凉的水是有毒的。 天尘道人舀起一碗凉茶水盛在碗里,仔细观察,眉头紧锁,又看了看木桶,问道:“这茶桶都有谁过过手?” 一时间鸦雀无声,落花庄这几日人进人出,各大门派的弟子谁都可能用过厨房,茶桶就放在边上,只要有心,下毒并不困难。 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怕不是茶桶的事。” 天尘道人瞪圆眼睛:“什么意思?” 秋濯雪想了想,又道:“不知道胡力死前可有说什么话?” 红带子摇了摇头,眼含热泪:“胡师弟大喊一声就倒下了,痛苦不堪地翻滚了一下后,就没气了。” “你脸上的伤呢?”秋濯雪又问。 红带子道:“我去扶胡师弟时,他痛苦不堪,神智错乱,不小心伤到的。” 秋濯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与脸的方向,忽然将身体一倾,就往他怀里倒去,红带子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厅内群雄本吵嚷不已,此刻看着这出“投怀送抱”,忽然鸦雀无声。 众人:“……” 秋濯雪却并不理会,只举起手来模仿了一下,问不知所措的红带子道:“是这样挣扎吗?” 红带子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脸越烧越红,简直要冒出气来:“是……是……” 秋濯雪叹了口气,果断直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了唐轩。 唐轩眯起眼:“看来他要抓的不是你的脸……” 红带子茫然地端着手,毫无察觉双手已经空了:“不是要抓我的脸,这……这是什么意思?” “毒是他下的。”唐轩语声冷酷,又似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他以为自己吃下去的是解药。至于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杀你。” 红带子完全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胡力下毒已是匪夷所思。 他竟然还下毒害到了自己, 这听起来无疑更是天方夜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转到了秋濯雪与唐轩的身上,这两个人无疑是落花庄之内最有嫌疑的人,此刻却又再度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要不是白天才见他们争论过。 步渊停显然有同样的想法:“不知二位何出此言?” 秋濯雪淡淡一笑道:“茶桶就在厨房之中,下毒之人虽知道夜间巡逻的弟子们要饮茶,但除非是厨房之中的人, 否则谁也无法保证在这段时间里,茶桶会不会被人拿去用,又到底是哪只茶桶用来装给巡逻弟子的茶水, 不是吗?” 群雄道:“说得不错。” 天尘道人也点了点头:“落花庄里上上下下数百口人, 厨房的灶火就没停歇过, 峨眉弟子诵经念佛,为素心师太祝祷, 也免不了要饮水。外人固然能提前下毒在茶桶,可却无法确定这茶水一定会被巡逻的弟子喝下。” 沈不染奇怪道:“难道就不能是随便下毒吗?药倒哪个算哪个?” “不染姑娘,行动要有其目的。”秋濯雪缓声道, “且不论唐门主这个行家在此,识破毒药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可有想过, 弟子们尚且能够支撑如此长久的时间,更何况是各位掌门人?” 唐轩挑起一边眉毛。 沈不染若有所思:“这倒确实, 要是真想下毒害人, 就该下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么大费周章还杀不了人, 傻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群雄:“……”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遗憾! 秋濯雪道:“因此对方的目标必然是巡逻的弟子, 而不可能是随意选择,这样一来, 时间上就大大有限制了。” 红带子的师长目光一厉,凶恶地瞪着瑟瑟发抖的厨子:“如此说来,这三人岂不是更有嫌疑!我看说不准就是那两个伙计下毒!” 秋濯雪似笑非笑:“要是两个伙计下毒,他们何必喝下去?” 人群之中,一名刀客开了口,他沉声道:“苦肉计,为了给自己洗清嫌疑。” 秋濯雪又笑道:“既然如此,喝下去之后又为何要承认的确是自己煮的茶水,而不是推在厨子的头上?既已用完苦肉计,栽赃嫁祸也不难,是不是?” 刀客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忽感不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无痕已突然窜出来吓了他一个激灵,登时僵硬了片刻,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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