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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该说点什么的，可这时却只是沉默。 “想去便去吧，”孟霜依然平静，似乎对梁溯刚才闹脾气的举动浑然不在意，“去景阳城长乐坞，把这个给管事的看，他会带你去找谢莹乘的船。” 她从怀中摸出一枚墨玉做的信物，随手抛了过去。梁溯伸出两手接了，问的问题却莫名其妙的：“这是谁给你的？” 孟霜微笑：“这不重要，去吧。” 梁溯没有再问，转身离开。沈云舒不明就里问孟霜：“梁姑娘她……” 话说到这里，他才觉得要问的东西太多，一时间噎住。倒是孟霜好整以暇，先就着最近的问题回答了：“师父不喜欢墨玉，觉得邪性。阿溯大概觉得我又是在故意跟她唱反调吧。” 孟霜比沈云舒还大几岁，做人行事四平八稳，从没有过什么叛逆表现——沈云舒认识的她和梁溯眼中的她好像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问道：“你和你师父没谈出结果？她好像为这事情很郁闷。” 孟霜笑道：“自然是有的。阿溯不高兴，无非是因为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结果是孟霜同叶寄秋和好如初——可梁溯既然已经改口叫她师姐，她也还留在沧澜谷，难道还有嫌隙？ 沈云舒如是问了，孟霜却叹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当时毕竟年轻，负气离开，闹得不太好看，确实伤害了很多人。要说后悔，我只后悔这一件事。” 她轻声道：“但我从不后悔离开这里。” 对这种事，梁溯想必是不能接受的。孟霜和叶寄秋谈话时她就躲在门外，背靠着柱子。她听见叶寄秋对孟霜说她变了许多时，心里还生出一些隐秘的期待。 可两人说着说着，气氛又不对起来。孟霜直言道：“师父，我不过是你枝条上结出的恶果。” 叶寄秋回答了什么，梁溯已经无心再听。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偷听，迈开腿就跑了出去，脚步声十分清晰地传入屋内二人的耳中。 沈云舒听得一阵发晕，心里惊涛骇浪的：“那你……你和叶前辈……” 孟霜扑哧笑出了声：“阿溯跑得那样快，我准备好的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呢。” 就连沈云舒都不由得多嘴道：“就算你是故意说给她听，这些话也有些过分了……” 孟霜含笑道：“是，之后阿溯又找到我，眼泪汪汪的，真是可怜极了。” “……” 沈云舒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坐他旁边的顾流风听到这里，却好像明白了什么，本来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沈云舒扭头去看他，见他神情里好像有些无奈。 “梁溯被你和叶前辈联手耍了。”他下了个这样的结论。 “阿遥敏锐。”孟霜笑眯眯道，“只是说‘耍’有些言重。我和师父这几年虽然不曾见面，其实也有书信往来，只是大概是师父的授意，阿溯一直蒙在鼓里。” 沈云舒目瞪口呆：“为什么这样骗她？” “说‘骗’也不合适，”孟霜道，“我和师父确实存在矛盾，也不可能像阿溯希望的那样‘和好如初’。这点从没骗过她。但师父毕竟是师父，她容得下我这点叛逆……何况如阿溯所说，我确实变了很多，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想做点什么弥补。” “……” 孟霜见他一脸欲言又止，又笑道：“师父说阿溯是个很没主见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我和她‘重修旧好’，阿溯恐怕也会安于此间。” 沈云舒道：“你却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孟霜轻笑一声，“年轻时确实不明白，只是想离开这里。如今过去十年，很多问题虽然依旧没有答案，但我也不再执着了。” 她眼神很温柔：“但阿溯毕竟跟我不同，她的路还是要自己去找的。” 沈云舒问道：“那你之后将会留在扬州么？” “大概吧，”孟霜微笑，“从此见面的日子怕是要少很多了。” 没等沈云舒心里泛上点离愁别绪，她便又开玩笑道：“也可能没过多久我和师父就相看两相厌，届时就去京城投奔你了。” 沈云舒笑一笑，觉得轻松了些。他和顾流风告辞离开，回去路上沈云舒抬眼看天上满天繁星，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 他喃喃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是做师父的人，但跟叶前辈比起来，实在是不太够格……” 顾流风哼道：“我看你们很有话聊。你不也总想着把我赶出家门到处历练么？” 他这样佯装生气也很有风情。沈云舒看得心痒，很想伸手掐掐他的脸，但最后还是矜持地忍住，装作正经道：“哪里真的勉强过你。如果靠勉强，走遍四海天下也仅仅只是走过而已。” 顾流风道：“如果要去，你会和我一起么？” 沈云舒先是一怔，忙点头道：“当然。” 他答应得如此郑重，顾流风很满意似的笑了笑：“那样倒也不错。” ---- 梁·百分百偷听被抓·溯 沈：我发现一件事。 顾：什么？ 沈：梁姑娘她之前偷听我和你说话，偷听我和孟姑娘说话，还有偷听她师姐师父说话，全都被逮住了。 顾：…… 顾：（看向梁溯的眼神充满同情） 路过的梁：？
第84章 小憩 ===== 梁溯这一去走了快十天。谷中繁花尽落，绿树浓荫，缺了她高声说话，一时间非常安静。沈云舒和顾流风坐在廊下，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明明暗暗地落在他们身上。 顾流风有些犯困，伏在他膝上，闭着眼睛抱怨道：“梁溯把我们叫来，自己却跑了。” 沈云舒用手指梳理着他头发：“计划赶不上变化。只是过去这么久了，她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谁知道呢，”顾流风有点迷糊地应，“她再不回来可就要立秋了。” 立秋便是武林大会了。 “赶得上的，”沈云舒轻声道，“倒是你，要是困就进去睡吧。” “你赶我。”顾流风睁开眼看他，语气很不满，“把我赶回去，你好去做什么？” “无理取闹，”沈云舒好笑地拍拍他的脸，“我哪也不去，就是怕你睡着不舒服。” 顾流风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身体力行地说明自己舒不舒服：“我还以为你要去找陆遥。” 提到陆遥，沈云舒有一瞬间愣神。他这几天都蜗居沧澜谷，确实没和陆遥再联系过，此时骤然听见他的名字还有些躲懒的心虚。他支支吾吾道：“他若有事，自然会来找我的。若是无事，我也没必要去找他……” 顾流风道：“他想必跟着梁溯一起去找谢莹了。” 说到这里，沈云舒顿一顿，又低头问道：“阿遥，你对谢莹的行动有什么头绪么？” “没有，”顾流风回答，“梁溯都没有，我就更没有了。” “只一点，”他想了想又道，“晏司闻和谢元白如今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燕山与微雨山庄势同水火，他们的儿女却瞒着父母见面，奇怪的很。” 沈云舒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难道是……他们二人不知何时情愫暗生，只是碍于家中阻拦，有情人难成眷属……之后谢莹姑娘离开云州，说不定是想和晏绪私奔？就像梁祝……” 顾流风抬手捂他的嘴，边笑道：“自己是个木头，拿别人编话本的本事倒是一流。” 沈云舒的声音闷在他掌心里：“我几时是个木头了。” “你自己清楚。”顾流风收回手，“谢莹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们之前并不认识，那种情况下第一次见，他们的身份必然是要大于他们本人的。” “嗯……”沈云舒沉思道，“所以见面的不是‘谢莹’和‘晏绪’，而是微雨山庄和燕山？” “孩子和父母目标未必一致，他们到底代表谁也不得而知。一切等梁溯找到谢莹大概就清楚了吧。”顾流风道，“不过……我有点在意那个晏绪，他之前还在找你。” 沈云舒愣道：“找我？” “在云州时候的事了。”顾流风想了想，“他明显是试我的态度，当时没想到，可能真被他试出来了。” “怎么？” “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与微雨山庄和沧澜谷两方都有纠缠……又和你这个身份成谜的人走得很近，立场特殊。”顾流风打了个哈欠，“我怀疑晏绪可能是想和朝廷搭线……当时晏司闻的情况就不大好了吧？” 沈云舒沉吟道：“传言差不多就是那时起来的。只是至今没人见过晏司闻到底如何，如果是真的，燕山也要做新的打算吧。” “嗯……”顾流风低低应了一声，“我困了。” “去床上睡。”沈云舒又推推他。 顾流风这下没再闹他，站了起来，但扯着他袖子要将他一起带进房中。两人毕竟客居沧澜谷，沈云舒心里有鬼，刻意避嫌，同顾流风是分开住的，别说晚上睡一张床，就是现在这样亲近的时刻也很少有。 “只是一起躺会儿，”顾流风诱惑他，“锁了门谁看得到？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我们又不做什么。再说师徒同榻而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两人拉扯之间，出去玩的单单双双扑着翅膀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叶寄秋身旁的小侍女，见了他俩这副模样，先是捂嘴一笑，后又正色道：“谷主派我来传个话，今日梁姑娘她们乘的船就将到渡口了。” 她这笑容或许没有别的意思，但沈云舒的脸顿时发起热来：“劳烦姑娘。” “还有一事，”那侍女又道，“若是二位晚上得空，谷主想请二位一叙。” 沈云舒不由得一愣。 待送走那侍女，顾流风困意也消了大半。沈云舒无奈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也不用睡了。” “你的脸也太红了。”顾流风看看他。 沈云舒狡辩：“想到要见叶谷主，觉得紧张。” “我看是脸皮太薄，”顾流风犹拉着他，“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的反应先把自己出卖了。” 沈云舒终于做了之前就想做的事，伸手掐他的脸：“让我摸摸你的脸皮多厚——” “放手！” 梁溯乘的船酉时靠岸，不出意外是两个人回来的。谢莹头戴帷帽，身形单薄地站在她身边。两人眼神都没交汇过，更别提对话，只是沉默着一前一后地下了船，沈云舒站在岸边看着，小声问道：“这是吵架了？” 没等其他人回答，梁溯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接着一头栽进了孟霜怀里：“累死我了。怎么都来接我，我好大的面子……” 谢莹在后面怯生生地跟众人行礼问好。 孟霜对她笑笑：“你是阿溯的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梁溯从她怀里起来，大声说道：“我可没有本事这么大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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