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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风灯的人。” 陆遥将腰间形似雁翎刀的兵器抽出来一截，刀身上一线赤红，正是济心刀。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云舒于是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五年前，皇帝为什么要对顾明怀一家下手？” 陆遥道：“风灯不过奉命行事，不问缘由。” 沈云舒表情暗淡下去。 陆遥继续说道：“能闯出阵来，算你走运。你和谢家那个小姑娘认识？” 未等沈云舒回答，他便笑了一声，自嘲道：“问你做什么，我们也不该是能平静说话的关系。” 沈云舒道：“你要杀我也是当然，请吧。” 他紧紧握着剑，等着对方攻来。但陆遥却只是看着他，说道：“我其实不是非要杀你。” “……” 刚才明明还布下杀阵要取他性命。沈云舒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想什么，又不想问，只得沉默。失血让他有些晕眩，若是真打起来，大概也讨不到好。 倒是陆遥饶有兴趣地问道：“听说你在找师门传承的秘籍？” 沈云舒答道：“是。” 陆遥朝侧边让了一下，露出个暗阁，微笑道：“你与你师兄，是夜昙最后一代了吧？” 沈云舒垂着眼睛，没说话。陆遥说道：“我与穆清感情并不好，她残暴嗜血，几次想杀我，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我没必要为了她恨你。” 他将刀抽出来，又说道：“只是血莲宫留不得你，我就这样把《夜昙经》还给你，怕是难以服众。” 话音刚落，他便举刀攻来。沈云舒没有自信正面对抗，侧身闪过。陆遥的刀法和穆清同出一脉，控制力虽比她略逊一筹，但却更霸道狠辣，专攻要害——专为杀人而生。 陆遥说道：“你的身法倒是好。” 沈云舒不答，以剑封住他去路，刺向陆遥咽喉。谁知陆遥不躲不闪，只是手中刀以一个诡异角度朝他劈来。沈云舒虽然躲闪，但腰间依然中了一刀，骨头都差点要被劈散，手上也失了准头。但这一剑也不是全无所获，深深刺入了陆遥的肩膀。 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当下也顾不得太多，运气稳住身形，以攻代守，又朝陆遥攻去。 伤了肩膀行动便会受限，陆遥右肩几乎被贯穿，横刀格挡时明显气力不足。沈云舒的剑擦着刀背刺去，抵在了他咽喉。剑尖冒出一串血珠。 “我不想杀你。”沈云舒喘着气说道，“到此为止吧。” 陆遥反而笑了：“你竟然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 沈云舒沉默，陆遥说道：“我早知道自己不如你，所以才想依赖阵法，只是变数太多，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这人明显是个话多的主，沈云舒不想理他，自顾自收了剑。陆遥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我可不是正派人士，你就这么相信我？” 沈云舒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还能站着只是勉力支撑。只听陆遥又道：“外面停手的那些是我的人，只是想杀你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现在就在周围埋伏，只怕你有命取回《夜昙经》，也没命回去。” “不劳烦你操心。”沈云舒说道，“还我便是。” 陆遥奇怪道：“你真的不怕死在这里？” 沈云舒摇摇头，越过他去开那墙上暗格，陆遥捂着伤口看着，也不阻止。 他拿到那薄薄一本，心中五味杂陈。这本书历经多年岁月，纸张脆弱泛黄，见证了许多人的到来和离去。沈云舒小心地将他揣进怀里，想把它带回去给顾流风。 陆遥一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样子。沈云舒出了大殿，这次却是从大门出去的。 谢怀雪抱着刀站在门口等他。 沈云舒问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谢怀雪摇了摇头，“我送你出去。” 沈云舒跟她道谢，又问道：“你这样放我走，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我会去领罚。” 沈云舒皱起眉，谢怀雪看见他表情，也知道他的顾虑，满不在乎地说道：“本来就是我欠你的，放你走也算两清了。” 她走在前面，把他往后山领，沈云舒道：“你将我从阵中放出来已是救了我一次。” 谢怀雪顿了顿说道：“那阵法不是出自血莲宫人的手，似乎是专门克制你的。” 沈云舒迟疑了一瞬，谢怀雪却也没说下去，将他送到了后山，告辞道：“最近的镇子就在山下不远。别真死了，还有你小徒弟呢。” 听她说起顾流风，沈云舒表情也不好看起来。 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撕了衣服就着微弱的月光将伤口裹了，留意着陆遥说的埋伏，进了树林。 这潦草的处理作用太有限。他剧烈地喘着气，但不敢放缓速度。 他不怕死，只是想再见顾流风一面。 林中果然埋伏了些人，但轻功平平，俱被沈云舒甩在身后。他这样且战且逃，体力消耗更大，因为失血，感官也不太灵敏，没能躲过林中的暗箭。 在他彻底昏过去之前，听到了踩踏枯枝的声音。有个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 一章更比两章长
第44章 去向 ===== 沈云舒再醒的时候，是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伤口也经过了处理，胸腹和肩膀几乎被绷带缠满，裹得动弹不得。 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被大哥大嫂搭救，也是这样一番光景。当时年纪还小的顾流风守在他床边，见他醒了对他露出个笑来。 沈云舒费劲地偏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笑眼。 只是那人不是顾流风，却是陆遥。 难道是他救了自己？但为什么？ 沈云舒有很多话想问，却发不出声音。陆遥见他醒了，露出个古怪的表情，说道：“沈云舒，沈少侠，虽然是我伤了你，但我们也没那么熟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沈云舒摸不清他的意思，又说不出话，只得皱起眉来表示疑惑。陆遥解释道：“你昏迷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叫我‘阿遥’。” “……” 提起顾流风，沈云舒心里就泛出一丝苦，好像又要哭。只是他不愿意在陆遥面前失态，还是忍住了。 见沈云舒这般情状，陆遥又安慰他：“别难过啊，又不是不让你叫。” 沈云舒这才找回来一点声音，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里？” 必然不是血莲宫，不然他不能这样安稳地躺着。这里又雕梁画栋，也不像一般客栈。 陆遥坐在正厅桌边，慢悠悠地倒茶，“是那位的行宫。” 沈云舒猛然握住了拳，“……为什么？” “问这么多做什么？”陆遥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离死就差这么一点，现在才刚醒，还有力气说话？” 他走回床边，低头看沈云舒苍白的脸，轻佻地评价了一番：“嗯，虽然一副病容，但长得还算不错，准你你叫我阿遥了。那我就叫你云舒吧，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呢。” 他对沈云舒笑笑，“加入风灯吧，你来做首领。” “沈云舒去哪儿了？” 孟霜等了不久，果然等来了顾流风。 那天正下小雨，顾流风无遮无挡地冒雨过来，浑身湿透了，模样像索命厉鬼。见了她也不问好，第一句就是问沈云舒的去向。 孟霜却说道：“他要是听到你这样生分地叫他，大概要偷偷伤心了。” 顾流风冷笑，“我不过是个说扔就能扔的物件罢了，他怎么会为了我伤心？” 孟霜道：“如果真是扔下你，就不会让你来找我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流风执拗地问，“他去哪儿了？” 孟霜无奈道：“他只告诉我要去云州。” 顾流风转身便要走。孟霜迅捷地出手，拢在袖子里的飘带如一条长蛇，卷住了顾流风的腰。“这么着急做什么，云州那么大，你去了也未必找得到他。” 顾流风挣扎着，孟霜轻松地制住了他，说道：“何况……他还有一件事，托我告诉你。” 顾流风问道：“……什么事？” 孟霜却有点为难了，犹豫一下才说道：“他也许与你父母的死有关。” 顾流风安静下来，半晌不说话，也不回头。孟霜将他腰上缠的束缚收了，叫他一声：“阿遥？” 他笑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没擦去的雨水，像哭了。 “我不相信。”他声音有些颤抖，“我要听他亲自告诉我。” “我去找他。” 孟霜叹口气说道：“你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怎么找？” “我去问他师兄。” “你说商月眠？”孟霜道，“他早已离开京城了。” “……” 见他眉头紧皱，孟霜放软了语气，好商好量地说道：“我来调查他的去向，你就信我一次。” 她走到顾流风的身边，“何况阿沈托我照顾你。你的武功还未到境界，我更不能就这样放你走。” 顾流风似乎冷静下来，只是肩膀却塌了下去。“……好。”他说，“我等你的消息。” 他等了很久，等过一个毫无音讯的秋季。等京城落了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才得到消息。 等来的却是沈云舒的死讯。 ---- 555沈老师还是没活过三十（被打 最近实在是太懈怠了！！今天写了一下细纲！我要变回那个日更的我！至少也要是隔日更！（但是明天有事所以后天开始😫😫
第45章 返程 ===== 沈云舒养伤养了几个月，家书写了几十封，没有一封寄得出去。他寂寞地待在行宫里，期间除了陆遥和一些侍从，没见过其他人。 陆遥自然不会伺候他，每天不见人影，但晚上却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饭，时不时还替他检查伤势。沈云舒身上有两三处贯穿伤，还断了几根骨头，陆遥下手又没轻没重，他疼得脸色发白，但咬牙忍住了。 “你能活下来真是命大。”陆遥最后说。 沈云舒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让你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陆遥道，“何况我和他从一开始就约好了，若你能活着走出血莲宫，我就帮他保下你。” 沈云舒没有天真到觉得堂堂九五至尊是好心救他，犹豫一下问道：“让我加入风灯，也是皇上的意思？” “是。”陆遥道，“夜昙一支相当特殊。你们师祖明明有开宗立派的本事，却世代单传，可谓世界上最无牵无挂的游侠，很适合替他办事。” “……若我不愿意呢？” 陆遥轻笑，“本来就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何况你千里迢迢赶来云州，问的却是朝堂之事。这事我给不了你答案，这却是个机会，所以你不会拒绝。” 沈云舒沉默，像在考虑，但其实他自己也心知没什么可考虑的。如陆遥所说，这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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