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师淮杏眸里逐渐洇湿,泪光盈着委屈和不解。 没等师淮开口解释,他蓦然松开师淮的手,狼狈转身,苦涩在他嘴中蔓延,想说出口的话也变得难以开口。 他再一次,将太子推开了。 “承蒙殿下厚爱,伏黯承担不起,还请殿下收回吧。” 他想离开,却又被师淮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孤以为,你会开心的。” 伏黯脚步顿住,只因太子在哽咽。 “就是犯人,也尚有辩解两句的机会。”师淮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的肉已经被指甲刺破了,此时的他累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放松与他坦白一二,承受的却是他的冷言冷语。 他就是再聪慧,现在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将泪意咽下,既怒又委屈:“你的身影消失在水中时,孤片刻都不敢犹豫跟着你一起潜进了水中,只怕失去你... 若是你对孤根本无意,何至于每夜都守在孤房门前? 何至于人前人后处处维护,体贴入微,只怕孤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得不好。 何至于只因害怕孤被连累,就不顾生死安危去救人?” “伏黯,你真的当孤没有心吗?还是你以为,孤向你...求爱。”师淮艰难说出那两个字,像是一点点在羞辱自己一样,他已经止住了泪意,下意识自保般又戴上了厚厚地面具,面无表情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伏黯。 “只是为了利用你,好在二皇子那里安插奸细,当个卧底?” 伏黯深沉如墨的眸子注视着他,死死克制着,才没有将他抱进怀里好好哄着,眼皮微垂,看着太子还湿答答的靴子,不合时宜的想到,这样下去,他怕是又要受风寒了。 他的身子这样弱。 伏黯显然已经没办法和刚刚身子矫健的太子和眼前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的太子对上号了。 “我没有。”伏黯的音调没有什么起伏:“太子殿下先前与我说过,心中早有一人,此生只会有他一人,要与他白头到老,携手百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真的?” 闻言,师淮刚刚的委屈和愤怒都像是被人切断一样,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伏黯之所以会发火的猜测了... 伏黯垂眸,神色阴郁,没有看他,也因此没能发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奇异神色。 “是。”师淮答:“所以呢?” 伏黯勾唇,嘲讽一笑,开口便扎他:“我还以为殿下又要说,你现在心里只有我,那人早已是以前的事了,然后将对他说的话,再原封不动送给我。” 伏黯步步紧逼走到他的跟前,“殿下竟然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了,许是我在殿下的心中,远远没有他那样重要。” 伏黯看着眼前的人,爱怨交错,既欢心于他的情意,可又失望恼怒于他的多情。 “那太子殿下在向我说出相守这种话时,可曾还记得,你的‘另一个心上人’还在皇城,等你回去,与他履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呢?” “呵。”伏黯苦笑着,纵然他相信太子的真心,却也不敢信他日后不会变心,他的爱如此热烈又短暂。“太子的真心,与钟爱,以及承诺,都这么轻易给了一个又一个人吗?” 下一次呢?下一次他会爱上谁?又会对谁说出厮守终生的话呢? 师淮此刻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有一种,刚刚的眼泪都白流了,气也都白受了,憋屈得不行,又气又觉得好笑的感觉! 明明就是他自己换了身份来勾搭他,现在还好意思自己吃自己的醋!醋劲怎么越变越大了还? 要不是他没力气了,准气得将他一脚踹出去,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师淮当他在想什么,也是,伏黯一遇上他,这脑子里还能想什么?! 师淮差点儿就要气极反笑了,他居然以为自己想坐享齐人之福?他究竟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行!行!行! 师淮心中冷笑一声,我还治不了你了? 师淮全然没了刚刚的难过和委屈,怎么会有这种明明是自己欺骗在先,还要倒打一耙的人? “孤的真心,自始至终,都只给过一个人。”师淮眼尾泛红,却没有丁点眼泪,那张清冷精致的脸上只剩下悲哀和受伤,“原来在你心中,孤竟是这种人?” 他伸手碰了碰伏黯的脸,随后指尖划过他的鼻尖,下巴,脖颈。 “够了!”伏黯低喝一声,他一下子便握住师淮的手腕。 刚刚冷下去的火又轻易被他撩起,偏偏还是在这种时候,就算他嘴上说得再决绝,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说着想要他。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了,除了...刚刚的那个吻。 师淮任由他就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腕,不挣扎,缓缓开口:“你以为...你改变了样貌和声色,孤便认不出你是谁了吗?” 师淮如愿在伏黯的脸上看到了诧异且不敢置信的神情,但他并未打算停下。 “二皇子生辰夜宴,假山里,皇陵密林中,还有城郊处的宅子。”师淮一字一句将所有的事都摊开来,似是被爱人刺伤后,竖起了坚硬的盔甲的自我防卫,可他的眉眼分明都写满了难过。 是不被信任的难过,是被心上人欺骗质疑的难过,是伏黯都不忍直视的难过。 “孤本想,你也许是有你自己的苦衷,或者是因为二皇子,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没关系,谁让孤...”师淮顿了一下,伏黯几乎以为他就要落下泪来,可他没有,却更让他心疼。 “孤对你,一见钟情,喜欢到...就算在假山时你那样嫌恶不肯碰孤,孤也没有死心。” 师淮惨笑一声,好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可笑。 “殿下...”他的声音发颤,伏黯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自以为是,刚刚的太子殿下是在认认真真与他剖白内心,却遭到他这样的羞辱。 那时候的他,该有多难过,才会哭成那样呢? 师淮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开口打断他:“孤本来以为,你为了孤连命都可以不要,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坦白的?原来...还是孤自作多情了。” 师淮惨白着脸,退后一步,终是挣脱了他的束缚,残忍开口:“你口口声声说孤的真心与承诺都如此轻易给出去,那么伏将军,你的爱又有多贵重?裹着层层谎言,套着假身份,说着自以为是的甜言蜜语,就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吗?”
第215章 病美人钓系废太子杀疯了68 伏黯伸手想去拉他,被他的话也刺得眼底一片猩红,他呼吸一滞,心尖被人攥紧一样钝钝疼痛着,想辩解一二,或者是道歉认错。 却被师淮冷漠呵斥着:“出去,日后孤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方’也从来不存在。” 伏黯伸着的手僵住,随后缓缓收回,他干涩开口:“‘方’...本来就不存在,从一开始,心悦于你,情根深种的,就只有伏黯。从前是,以后也一样。” 师淮没有回应他,背对着他,实则身心俱疲到了极点,摇摇欲坠,情绪大起大落,又使用精神力过度,他现在就是自愈缓解都做不到。 再加上身体虽然清理完了五石散的毒素,可体内的亏空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 他脑袋一片空白,在伏黯即将推门离开时,听见后面传来声响时下意识望回去,看见了让他心惊胆战,又后悔自责的一幕。 刚刚还冷漠呵斥他的太子,此刻全身软软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惨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身形薄弱,像个纸人一样,风一吹就飞走了。 “殿下!”伏黯猛然抬步跑过去,哪里还记得太子的冷言冷语?只有满心的自责后悔,他只顾着生气,却忘了太子殿下身子还这么虚弱。 而他呢?他都做了什么?他不仅推开太子,还嘲讽侮辱太子的一腔真心!这简直是对太子殿下的一种践踏,他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 * 屋外,几个百姓正排着队看病,刚刚的大水虽然让他们受了伤,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伤,神色都还算平静。 “活动活动手臂。” 那百姓依言照做,当即喜笑颜开:“好了,真的好了!逸神医真是神医啊!绝世神医!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左逸不在意地摆摆手,“下一个。”这不是小事一桩吗?想他堂堂神医,在这还真是小材大用了! 下一刻他的身前就出现一片阴影,他眯着眼抬头,看见了一张阴郁危险的脸,登时就吓清醒了。 “伏,伏将军?干啥?” 伏黯声色沙哑:“殿下晕倒了,随我走。” “啥?”左逸一听,也不太敢怠慢,当即就收拾东西起身,面对剩下的百姓,无奈摆手:“你们伤得又不重,不一定非要找我救,那还有几个御医呢!走走走。” 左逸一来,疫病就被消灭个干净,也因此名气大得不行,周边的几个郡城都有所耳闻,百姓们对他也最是信任,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他闲都闲不下来。 现在是太子有事,百姓们也不敢再占着他了,只能悻悻离去。 左逸瞥了一眼身边人的神情,一张俊脸紧绷着,目光冰冷,他这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又出来了。 “怎么了?和殿下吵架了?” 伏黯敛眸,僵硬道:“不该你打听的事,别打听。” 左逸啧啧感叹道:“看来是真吵架了。” 伏黯将木屋的门小心打开,左逸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太子殿下,啧啧啧,那小脸儿白得,接近透明了都。 在看见房中人的一刹那,左逸便看见伏黯的脸色都柔和了下来,堪称变脸大师。 就这还好意思问自己表现得真的很明显吗? 照照镜子就知道答案了。 左逸把完脉后,心里有了答案,大事嘛,倒是没有什么,不过...他的眼睛滴溜溜的又转了一圈,故作唉声叹气。 伏黯立刻一扫往日里对他的冷淡,紧张到,甚至不惜当着他的面,直接握上了太子的手,温暖太子冰凉的手,以此缓解担忧恐惧。 “说!殿下究竟怎么了?” 左逸摇了摇头,叹气道:“殿下好不容易清空了体内的毒素,正是该好好修养身体时,却跑来了这灾难频发的清江城,劳心劳神,现下身体亏损到了极致,还有些气急攻心,损坏五脏六腑,只怕后面不继续好好养着,会落下终身难以痊愈的病根。” 一句句都将伏黯推进无尽深渊,如果能回到半个时辰前,他一定会将狠心伤害太子的那个自己杀了! 伏黯伸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师淮的脸,毫不避讳旁边还有个左逸在。 “这段时日,好好医治太子殿下。”伏黯垂眸盯着师淮那双紧闭着的眼,最后脑海里剩下的都只有太子殿下伤心欲绝的眼睛。“养好太子殿下的身体,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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