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伤口清理干净了,他把捣烂的药材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剩下的纱布盖上去,用舍不得扔的那两根T恤布条被绑好。 处置妥当,张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擦擦头上的汗水,跟苍说道:“接下来就看造化了。” 苍无奈地点点头。 到部落已是入暮时分,忙活了一通,天已经快黑了,部落四处都点起了篝火。 张祺陡然想起院里的崽子:“糟了,它们该饿坏了,我带他们去找吃的,你在这看着。” “不必了,”苍阻止他,“丁他们会安排好的。” 果不其然,待张祺走到院子,几只崽子已经吃得肚皮滚圆,好动的正绕着院子玩闹,喜静的优哉游哉趴着。 小豆子和小芳一只站在泰山背上,一只立在无忧头上,正在给它俩顺毛呢。 张祺一抬头,看到了十分夸张的一幕,只见篱笆之外站了满满当当的人,其中以女人和小孩居多,他们几乎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丁小声道:“都是来看这些小东西的。” 张祺笑了笑,心说那就让他们再见识一下大场面。他清了清喉咙,走到泰山面前,故作高深地打了个响指,说道:“泰山,发个光试试。” “呜——”泰山低沉地应一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柔顺的白色毛发,随着它的抖动,白色的毛逐步散发出白色的荧光。起初比较黯淡,并不明显,但随后亮度一点点地加大,直到光芒大盛。 泰山显然也有些显摆的意思,这次发出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盛,简直就像火箭即将发射前的那一刻,几乎照亮了大半个部落。 “哇!!!” 感叹之声此起彼伏,连丁都张大嘴巴诧异不已:“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虽然他和崽子已经十分熟悉,但也从未见过这幅震撼的画面。 乔英和山氏正在后院准备晚饭,看见光亮听见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出来,就看见了这震撼又唯美的一幕。 小芳正站在泰山的角上,听见周围的人群都在为泰山喝彩,便起了一些炫耀的小心思,它呼扇着翅膀飞到半空,突然叫了一声——“害啦!”随即,朝下喷出一大簇火焰来,一连喷了三口。 这一场面顿时又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惊叹,围在院墙外的人已经不是窃窃私语,而是大声讨论。 担心小芳将体力耗尽,张祺赶忙招手叫它:“好了好了,很厉害了,快回来吧。” 到这里,小绵羊不显摆一下那哪能行,当场来了一招生啃翠竹。那竹子有儿童的手臂那么粗,是丁傍晚时分砍回来的,他计划着明天给小绵羊扎一个架子供它攀爬,结果小绵羊双臂抱起,张嘴一啃,只听“咔咔”两声,竟然就断裂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其他崽子也不能落下。小布丁耍了一套上蹿下跳,咪宝来了一套飞檐走壁,无忧耍了一招蹿房越脊,小豆子则高唱了两句《最炫民族风》。 这一套杂技班子似的表演,引得阵阵喝彩、惊叹连连,末了还是苍走出来,说老领主需要休息,众人这才离去。 乔英跑过来,难掩脸上的兴奋:“哥哥,它们都是你养的吗?好听话,好厉害呀。”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新奇的东西不可能不感兴趣,傍晚时分她看了两眼还没看够呢,就不得不去做正事了,此刻见识了一场“杂耍”,满眼都是亮亮晶晶的雀跃。 张祺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像真正的哥哥一样抚摸她的头,说道:“太晚了,明天让你跟它们玩,告诉你它们叫什么名字,今晚得守着——守着爹爹。”他还是不习惯“爹娘”这种称呼,每次叫出来时都要卡顿一下。 乔英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她高兴地点点头,拉着张祺往屋内走:“那咱们先吃晚饭吧。” 母子三人围坐在一张由一段巨型原木砍凿而成的粗糙圆桌前吃饭,八明在屋外守着。 张祺有些不自在,冲外边喊了一声,叫八明一起吃饭。 苍回答:“小领主,在山谷中是无法,但在部落咱们要守规矩。” 张祺心道,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他十分不习惯这样被恭敬的伺候着,但无论叫多少次,苍都坚决不一同吃饭,他只得作罢。
第81章 伤愈 吃完饭,大家涌入房中查看百木的状况。吃饭前,张祺将自己的毛巾拿出来,放进冰凉的井水里拧了一把,敷在百木的额头,给他降温。 此时再用手背贴一下额头,高烧已经退了,不再烫手。 张祺吁了口气,说:“已经不烫手了。”他不敢把话说太满,“明天再看看伤口有没有好转。” 山氏说自己要守着丈夫,将张祺、乔英、苍都推出了房间,让他们去休息。 乔英带着张祺去了房间里,张祺看到房里有张同样用木头砍凿而成的床,上面铺着几层厚实的兽皮。有狼皮、貂皮,其他的就认不出来了。 除了床,还有一张桌子,张祺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只青铜杯,便拿起来端详。他很惊喜,但并不十分惊讶,因为《山海大荒记》中写到过青铜器,而各部落之所以争来斗去,其目的都是为了争夺稀缺的青铜矿。 手中的青铜杯子并不精美,显然现有的技术还无法冶炼出像三星堆出土的精美的青铜器。而且资源应当也十分紧缺,连堂堂部落领主的房中也仅有一只青铜杯。 张祺对青铜器好奇,乔英也对他身上的物事感到好奇,她问:“哥哥,你盖在爹爹额头上的东西是什么,软软的,白白的,撕不烂扯不坏。还有还有,爹爹腿上包的又是什么?还有,你身上穿的这个也奇奇怪怪的,我从来没见过呢。” 一时之间张祺不知该如何解释,一开始他是想实话实说的,准备告诉百木父女三人,自己不是崇日,但路上苍说的话很有道理,他说就算你说不是,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而且如果你不是崇日,又何必跟我回部落? 因此张祺决定——在白民部落,就以崇日的身份而生活,可是他将要面临的问题也很多,比如此时此刻乔英的问题,他就答不上来了。一方面是他不习惯说谎,另一方面是不管说谎还是说实话,都难以自圆其说。 所幸苍及时站出来,他道:“你哥哥走了好些天,如今也累了,明日再说吧。” 乔英也不纠缠,乖巧地点头:“那哥哥早日歇息。” 张祺去水井打了些水洗漱,又去院里看了看崽子们,咪宝这只夜行性野兽趴在角落,仰长了脖子,尽职尽责地给其他崽子守夜,其他崽子则已经进入了梦乡。 作为野生动物,其实它们的警惕性都很高,在张祺走近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嗅到熟悉的味道,便又重新睡去。 张祺一一抚摸过崽子们的脑袋,最后走到咪宝身边,一边给它顺毛,一边道:“这里没有草棚,暂且先委屈你们了,等安定下来,我问问苍,能不能拨块地,拨些人手,给你们搭一个草棚。”他顿了顿,“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咪宝像只猫咪一样,用脑袋拱了拱张祺的掌心,压低声音应道:“嗷!” 看完崽子们,张祺回了房间,大半年没回过床了,突然躺在床上,令他很不适应。虽然这床就是用一棵起码要五六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树砍凿而成,十分原始而坚硬,但因为上边铺着厚厚的兽皮,所以躺起来倒也很舒适。 张祺侧躺着,一只手垂在床沿,食指抠着木头床床沿,不禁想到,古人没有先进的工具,甚至连锋利的铁质刀具也没有,竟然能砍下这样粗壮的树木,实在令人敬佩不已。又不禁想到了长城、金字塔,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张祺是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外边有人喊:“老领主醒了,醒了!”随后又听见乔英激动地喊:“爹爹!爹爹!” 外边似乎乱作了一团,张祺即刻醒了神,翻身起了床,正准备开门,乔英便来拍门:“哥哥,醒醒,爹爹要见你。” 房里燃着小火炉,张祺这才发觉天并没有大亮,外边还是灰蒙蒙的。床前跪趴着好几天,有山氏、苍、乔英,还有三个张祺没见过的男人,统一蓄着胡子,看起来颇有威严。 张祺犹犹豫豫半晌,也寻了个位置跪趴下来。 百木躺在床上,巡睃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张祺的身上,倏地瞪圆了眼睛,原本无神的瞳仁骤然有了光彩,他哑着嗓子开口:“我儿,我儿,回来了?” 张祺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木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我儿”就是他,被苍暗中捣了一下腰才反应过来,赶忙应:“是,是我。” 苍接话:“领主,是小领主回来了,他活得好好的。” 另一男人也说道:“崇日回来了,现在你放心了吧?” 张祺一愣,怎么感觉怪怪的呢?这是在做临终告别呢?他往床尾挤了挤,说道:“我看看爹——爹爹的伤口。” 解开布条,掀开纱布,拨开药草,肉眼可见的伤口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了。 乔英惊诧道:“哥哥,都好了!苍叔叔,你看,都好了!” 那三位中年男人难以置信道:“竟然都好了?!” 百木也很吃惊:“怎、怎会如此?”事实上他醒来后感觉良好,以为是去世前的弥留,强撑着精神让妻子喊来了最亲近的下属,先把身后事给交代了,没承想伤口竟然好了。他强撑着坐了起来,自行检查一番,果真看到伤口已经愈合,又动了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要知道,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经历着蚀骨的疼痛。 “这——”百木看向苍,“这是你带回的药草吗?怎会如此神奇?” 苍看着张祺,回答:“是小领主从坠落的山谷中带回来的,除了药草,还带回了很多新奇的东西。” “可是真的?”百木十分感兴趣,“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张祺见他面色苍白,还十分虚弱,便道:“爹爹,还是先休息吧,等你全好了,我们再坐下来详谈。” 苍也附和:“是的,领主,天还没有亮呢,有什么事等你恢复了再说吧。” 百木瞧瞧窗外,笑着点了点头:“说得对说得对,我糊涂了,你们快去歇息吧,等天亮再说。” 于是大家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张祺醒来,先去找苍要了一件衣服。虽然麻布、兽皮没有自己的工作服舒服,但不会让自己显得怪异。 换好衣服,打一盆水照一照,胡子大半年没刮,头发大半年未剪,不加修饰,就已经完美地融入白民部落,成了原始部落子民。 洗了把脸,张祺去前院看崽子,碰巧看到丁带着几个人扛着几大捆新鲜的竹子、树枝走进院子。 看见张祺,丁就扯着嗓门喊:“少领主,以后喂它们的活儿就交给我了,你就不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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