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莫五秒钟的时间,咪宝从林子深处奔来,走到近前,耀武扬威地抬起了头,炫耀自己嘴里叼着的东西。 是一只灰兔。 张祺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顺毛摸咪宝的头,热情地拍马屁:“哎哟哟,我的咪宝好厉害,又抓到了兔子。” 话和动作都十分受用,咪宝被摸得眯起了眼,活脱脱一只猫的模样。但它的叫声可没猫那么软,“嗷”地一声,像一条狗。 摘了油茶果,得了兔子,张祺将东西绑在泰山的背上,然后原路返回,往林子外走。 走到地缝前,大家不自觉慢了下来。 张祺抱着小布丁,先跨了过去,正准备去背小绵羊,忽听地缝中传来骇人的声音——“害啦!” 他凝眸顿住,示意崽子们别动,便跪在地上,往地缝中看去。雾似乎更浓了,几乎像高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时,那叫声又响起——“害啦!害啦!害啦!” 一声接着一声,旷远,悠长,确实是从地缝中传来的。 无忧学着张祺,趴在地方往地缝中看了一眼,又看向张祺,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张祺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鸟的叫声,这些鸟可能就在地缝下的岩石上筑巢,生活在地缝中。 虽然是鸟,张祺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轻手轻脚地站起,低声说:“咱们只管自己走吧。” 崽子们轻轻跨过地缝,平安无事地走出了林子。 回到小院,天几乎已经黑了,张祺把兔子挂起来留着明天收拾,随便弄了些吃的,去温泉池泡了个澡便回洞穴睡觉了。 第二天,张祺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吃完早饭,崽子们在院子里,吃货继续吃,勤快的已经出门了。他把兔子提到山涧旁,麻利地收拾干净挂在杆子上任它滴血水,而后便在院中挑拣昨天摘的油茶果。 将树叶、树枝和坏果、小果挑走,便全部倒在地上,任太阳暴晒。 到了第二天,油茶果外面那层新鲜的外壳被晒干水分,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黑褐色的三个果实露了出来。 下午,张祺便盘腿坐在院里的草棚下,捡起油茶果,一颗颗剥壳。其实全部扫成一成,用脚去踩一踩再剥,会省力很多,但他可舍不得这样糟蹋自己唯一的一双鞋。 脚上这双鞋穿了足足半年多,很多地方都磨损了,鞋尖甚至已经破了,再不珍惜些,估计至多两个月就得分崩离析。反正时间多得很,就当剥核桃打发无聊时间。 这活儿倒是比剥核桃轻松些,外壳已经裂开,只需轻轻一捏,里面的果实就会掉出来。 无忧也来帮忙,小豆子踩在它头上,嘴巴不歇气地喊:“鸡啄我,鸡啄我。” 张祺弹它脑门:“谁让你去捉弄它们,活该。”
第62章 榨油(1) 剥掉第一层外壳还只是第一道工序,里面带着硬质外壳的果实还得再晒一轮。便又再晒了两天,张祺开始剥果实的外壳。 这层外壳十分坚硬,而且形状如蒜瓣,不好拿捏,更没有豁口,所以得借助石头砸裂了,弄出一个豁口,才能剥出里面的肉。 张祺盘着腿弯着腰,尽管全神贯注,还是被石头砸了两次手指,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无忧也没辙,它用牙齿咬,剥得也不快。 小布丁从山上啃完草回来,看到张祺对着一对黑乎乎的果子愁眉苦脸,还以为又是什么好吃的呢,嘴快叼起一颗就“嘎嘣”一声咬开,将壳吐掉,舌头灵活地卷走了肉。 巨爵两下,味道又苦又涩,十分熟悉,便又吐了出来。 张祺无奈地摇头:“吃货,想拦你都来不及。” 小布丁知道这不是好话,仰起头抗议:“啾!” 张祺睨它一眼,笑着说:“别噘着嘴了,跟小绵羊玩去吧。” 小布丁扭头看去,小绵羊正歪头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了,小豆子站在它肚子上,给它顺毛。它不敢去打扰,屈腿趴在了张祺脚边。 它乖巧地看着张祺和无忧给面前黑乎乎的东西去壳,便也叼一颗进嘴。嘎嘣一声咬开,“噗”一声吐出去,壳是壳,肉是肉,十分分明。 觉得甚是好玩,便又叼了一颗,如法炮制,把果肉吐在了张祺的旁边。 脚腕被果肉砸了一下,张祺这才发现自己脚边竟躺了一堆果壳和果肉,他拍拍小布丁,赞它:“没想到你竟是一台天然‘剥壳机’。” 小布丁哪知道什么是“剥壳机”,但听得懂这是对它的夸奖。鼓励式教育果然成效显著,它干得更起劲了,平时动如脱兔没几刻能安静下来的小崽子,竟安安稳稳地趴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把果壳给剥完了才起身。而它这台“剥壳机”干了大部分的活,省了张祺的大力气。 晚上,为了犒劳小布丁,张祺给他用各种鲜嫩的树叶、果脯和木禾米拌了一碗特殊的沙拉。没有沙拉酱,但他放了蜂蜜。 这蜂蜜是之前去林子里偶然看到一个蜂巢,费了大劲又被蜜蜂给遮了一口才摘来的。张祺将蜂蜜刮下来,放在陶罐里存着,轻易不舍得吃。 小布丁吃得津津有味,惹得小绵羊眼红嘴馋,去它碗里抢了两口,后来还把碗底给舔了一圈。 将茶籽肉从两层外壳里剥出来,仍旧没完,因为果实的外面还有一层褐色薄皮,同板栗一样。 这层皮紧紧贴着果肉,也不好剥,不过晒过之后就会很好脱皮。 于是又晒了两天,剥掉最后一层外皮,张祺终于获得了白嫩嫩的油茶果肉。这果肉颜色和质地都很像夏威夷果,味道可就差远了。 虽然不好吃,但出油率却非常高。 前前后后忙活了有一周的时间,张祺终于获得了一盆果肉,光这点肯定是不够榨油的,还需得再去那片林子摘上一些。 这几天来,张祺的脑瓜子也没歇着。他从小年年跟着奶奶去村里的作坊看榨茶油、菜籽油,在喷香扑鼻的油香味中长大,对榨油的工序十分清楚。他得了空就琢磨、回忆,终于想出了一整套的榨茶油的方案,并画在了墙上。 虽然没有工具,实施难度特别大,但也并非不可能实现。 因为成功率极低,张祺没再去摘茶树果,准备用手头仅有的这一盆果肉先试试是否可行。 果肉晒了两天,大部分水分已经被晒了出来,变得干、硬、脆。 吃过早饭,张祺把慵懒地倚靠着石头灶的小绵羊赶走,便点火忙了起来。 他先把锅烧热,然后将茶果肉倒进了锅里,用竹铲不断翻炒。这道工序看似简单,实则要非常小心地把握火候,否则就很容易把果肉给炒焦了。 张祺把无忧叫过来看着火,指令它添柴、退柴,自己则专心致志炒果子。 无忧是个既听话又聪明的帮手,一眨不眨地看着灶膛里的火,快熄了就提醒张祺一声,得了张祺的指令,就捡两根柴扔进去。有它看着,火候控制得很好,令张祺顺利地炒熟了茶果。 坚果的芳香味飘散在小院中,几只崽子都被味道给吸引过来,连咪宝都好奇地围过来瞧上了两眼,一见是茶果肉,便又兴致缺缺地跑了。 张祺也被这香味香了一跟头,忍不住捡一颗嚼了两下,又立刻“呸呸”两声吐了出来,跟记忆中一样难吃,看来用来榨油是有理由的。 把炒熟的果肉放凉,张祺便去院外找了一块平平坦坦的岩石,然后拿了一截竹棍,压在果肉上面,像擀面那样用力碾压下去,目的就是为了将炒熟的茶果肉给碾碎。 小时候,村里的榨油作坊有研磨机,倒进机器当中,只需几分钟,饱满的果肉便可被碾压成粉末。没有电动的研磨机也不要紧,用研钵、舂臼都能将果然捣碎成末。可是就连这最基本的石器,雚谷也没有,张祺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竹棍和石头。 他先用竹棍粘成花生碎的样子,而后再用那块用惯的长条形的石头当做钵杵,细细捣碎。因为茶果中含有丰富的油脂,所以捣碎之后会裹成一团,并不会乱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弄。 不过比起研磨机,纯手工还是没法做到那么精细,尽管张祺已经用了十二分的耐心,还是没法将果肉捣得像面粉那样细腻。 花了很长时间将果肉捣碎,张祺又把炉灶给烧了起来,这次往锅里加了些水,然后把昨晚用细竹条编的一个蒸架放了上去——这回要把捣成碎末的果肉放在锅中,隔水蒸熟。 为此,张祺还拆了一个十分珍贵的纱布口罩铺在蒸架上,作为蒸布。其实他不知道要蒸多久,也没有表,没法精准掌控时间,只能按照蒸木禾米的时间来推算,约莫二十分钟左右——添三次柴火就差不多了。 灶膛里的柴烧尽,张祺赶紧掀开树叶做的锅盖看一眼,火候和时间掌握得都很好,和小时候在作坊里机器蒸出来的颜色一样。他赶忙趁热端起锅,倒在了一张用粉黛草编织的薄垫上边。 其实还应该用一块麻料的布将蒸熟的茶果粉末给包起来的,但张祺没有麻布,那件破烂似的T恤还剩一块前襟,倒是能拿来当做麻布用,但这油能不能成功榨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舍不得拿来用。不过张祺在编粉黛草垫子时倒是用了很多心思,编得又密又紧,但又保证了它够薄。 用垫子将冒着热气的粉末包起来,团成一个球,然后再压成一个薄薄的茶果饼。远看,像一个蒲团。 原本这个茶饼还应该放在一个铁质的圆盘上,然后再压一块圆盘固定,但张祺没有这玩意,只能把茶饼放在一个特意找来的圆形的扁石头上。 这石头是他昨天去找来的,有脸盆那么大,三四公分厚,就像一个很大的盘子。不过厚薄不均匀,圆的也不均匀,所以他昨天坐在山涧边上,又磨又凿,总算凿成了一个平平坦坦的“盘子”。 底下用盘子垫着,上面就用一个足球般大小的石头压着。 这就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在作坊里,有电动的压榨机,将茶饼一个个叠放下,然后启动机器不断挤压,金黄透亮的油就会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张祺没有压榨机,但有体形庞大的泰山,呼一句:“泰山,你站上去试试。”
第63章 榨油(2) 石头不大,泰山勉强能将两只前蹄立上去,后腿还在地上,并不能将所有体重转化成压力。 张祺趴在地上,观察茶饼,没看到有油流出来,想了想,一挥手:“猴哥,你上去试试?” 无忧立即爬到泰山的肩上,随后小绵羊也来了,压力陡增。 张祺跪在地上,一眨不眨地屏息盯着茶饼,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似乎有晶莹的液体从草垫中被挤压出来,可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于是伸出手戳了一下,感受到一股热意,再拿起来一看,手指上沾一点透明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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