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人训练有素,丝毫没有兵败逃窜的影子。 涂曜一人一骑,出现在火把中央,火光映出他的眉眼犀利,远远望去,那身影透着修罗般的阴暗戾气。 他在夜色中缓缓拔剑,悍然遥指山巅:“将山团团围住,火攻后杀上去,山上所有人,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雍国将士杀声四起。 他们纵马飞奔至黑岭,郑国的将士们纷纷投掷山石,然而终究无法抵挡这些身经百战的雍国精锐,层层攻势之下,离开了城墙保护的郑国士兵,非死即伤,或是直接坠下山,摔得面目全非。 姜泠全身发抖,上一世涂曜便是在山上赢得了全胜,但没曾想自己占据了黑岭,却不似猛虎下山,倒像是被瓮中捉鳖。 火光熊熊燃烧,山上的郑军只剩下一万残兵,被围困在山上,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逃跑都是插翅难飞。 但是这些人都将姜泠视为神明,甚至不觉得自己即将完蛋,也不觉得恐惧。 只是将殷切的目光投向姜泠,盼着他用什么奇迹能救下自己的性命。 姜泠全身发抖,他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去考虑他究竟哪一步做错了。 但如今却不是他崩溃的时候,姜泠迅速沉稳下来,咬牙道:“无妨,速速放鸽传信让安河上游的黄老将军来搭救,只要有了兵力,我们便可猛攻下山!” “可是……可是我们这儿是一处孤山,安老将军纵然是派兵来就,除非插上翅膀,又怎么能过得来呢。” 姜泠道:“看到山后头的那块沼泽滩涂之地吗,让兵士将那里疏通了,便是一条水路!” 众人皆是大喜过望:“原来咱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这就依公子所言,前去疏通。” “陛下,陛下……”一人跪倒在涂曜身前:“姜泠派了重兵去挖通沼泽,不知是怀了什么心思。” 挖沼泽? 涂曜皱眉。 “此时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疏通沼泽,只有一种可能,那一处通向水源,他如今孤掌难鸣,想让人通过水路来救他!”涂曜冷声道:“派一队将士去拦截,其余的仍攻山。” 将士领命而去,涂曜却不由得沉吟。 战争开始前,他已经做了充分的调研,但此处的滩涂沼泽通向水源一事,连此处的百姓都不得而知。 那姜泠又是如何只晓的? 因为此沼泽位于山背部,占据地理优势的郑军,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开通了这条血路。 然而姜泠等人苦苦支撑,却并未等到援军的到来。 等了许久,去前线水路探路的探子终于赶来,姜泠咬牙道:“怎么回事儿,水路已通,为何迟迟不见人来支援——” 那探子已经快哭出来:“因为……因为水路没通啊…… “胡说!”姜泠目眦欲裂道:“本公子刚率领将士们疏通——” “可前面的渡口,已经被……楚军堵截了啊。” 姜泠身影一晃:“你说什么?” 那探子抖着唇,哭丧着脸道:“公子,是前头的渡口,早就叫楚王领着精锐堵住了,他们占了碉堡,如今水流也急,黄老将军根本攻不下啊……” 姜泠咬牙,面容扭曲道:“楚稚???” * 战事进行到尾声,只要继续围困住黑岭,获胜定然是早晚之事。 众人都放松下来,涂曜笑道:“姜泠此人竟知晓暗道,没曾想水路一直没通,再加上水路湍急,咱们竟然化险为夷。” “这也是上天助朕啊!” 一旁的将士刚从前方探查回来,闻言却道:“陛下,不是上天相助,是楚王相助。” 涂曜心尖一跳:“楚王?” “是啊,楚王带着五千精锐装扮成商人的模样占据了渡口,这才让……” 话音未落,却看到陛下扬鞭策马,直往渡口奔去。 马蹄踏破晨曦,涂曜握着缰绳的掌心却微微出了汗。 哥哥……难道哥哥竟然也来了,就在不远处默默帮他助他吗? 渡口已至,涂曜缓缓停马。 隔着如烟似雾的重重水幕,少年长身玉立于船上,玉簪轻挽墨色发丝,向来温软白皙的指尖却持着一把利刃。 青水碧于天,画中人似仙。 那么清雅的,不染纤尘的哥哥,如今却为了他,一身风尘,手持凶器。 涂曜在岸上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鼻头竟然酸了几分,眼眶也霎时发热。 作者有话说: 有些狗子本来可以顺利把温柔绝色的大美人老婆抱回家,但奈何他马上要不做人了呢!!感谢在2022-06-07 22:35:16~2022-06-09 00: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柒 5瓶;小怂 4瓶;何不浅尝辄止、厌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涂曜下马,朝河水中玉冠束发,白衣广袖的男子奔去。 他已经习惯了无人依赖,每一次出征,都会把所有的可能想到最齐全。 因为他知晓,若是有所遗漏,那对于自己来说,通常是灭顶之灾。 然而这一次,却有一人,默默在他身后,千里相助。 涂曜恨不能立刻将那身影拥入怀中,在岸边摆手大叫道:“哥哥,哥哥——” 楚稚也看到了岸边涂曜的身影,心下一酸,忙遣一舟去向岸边。 涂曜下马上舟,眼神却始终牢牢盯着远处的身影。 那舟还未停靠到岸边,涂曜已迫不及待的跳到了楚稚所在的船上。 不待楚稚开口,涂曜已将人揽入胸膛,眼眶涩涩的:“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还穿得这么单薄?” 若是哥哥有个好歹,就算活剐了郑国那些畜生,也不能弥补万一! 熟悉温暖的胸膛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楚稚闭眸,不易被人察觉的轻轻吸了口气,尽量平稳气息道:“楚国如今是雍国的盟友,陛下有难,孤当然全力相助。” 涂曜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环在楚稚肩上道:“对朕来说,楚国就只有一个哥哥而已。只要哥哥在,那楚国便是永远的盟友,若是哥哥有了半分差池,整个楚国都要陪葬!”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盟友。”楚稚终于闷声道:“是我,在担心陛下安危。” 担心得夜不能寐。 担心得哪怕名明知只有一丝风险,也要奔波千里而来。 可这一切,却不能宣之于口。 涂曜定定的望着楚稚的模样。 温润泛着朱色的唇,挺翘的鼻尖,略有疲态却莹润如玉的脸颊。 哥哥在担心自己……所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来战场。 涂曜连掌心都发烫了,他握住楚稚的手心,喉咙干哑:“傻不傻,就是怕你担心,我才不愿让你一道过来冒险……” 在一旁的陆徽和小武都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这画面,叫人看在眼里心脏砰砰跳动。 怪不舒服的。 两人对了个眼色,一道走出了船舱。 “哥……你说陛下和楚王陛下这是咋了?”小武挠头道:“那盟友不是都一起打仗吗,他们咋一个不愿让一个来,一个硬要来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陆徽轻咳一声:“当然是……兄弟情啊……” “看了别人的兄弟情想喝两斤烧刀子,咱陛下这兄弟情倒是能让人抖掉两斤鸡皮疙瘩……” “小声点,不要命了……” “你看咱们陛下那模样……”小武悄声道:“肯定连战场收尾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这位好哥哥呢……”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传话,让他们二人去黑岭收尾,至于他们陛下,就休憩在船上了。 陆徽和小武对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 * 黑岭之上,已是一片骚动。 雍国精锐本就擅长就近战和马术,如今驰骋上山,杀郑国的兵士如同割草般随意。 火光,血迹,惨叫声。 黑岭之上,宛如修罗地狱。 郑国的兵士未等来救命的援军,逐渐无比绝望,跳崖的跳崖,自刎的自刎。 姜泠发丝散乱,脸颊上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却仍双目血红,不愿退去。 为什么? 这次战事明明皆在他意料之中,却为何他才是被人欺骗耍弄的那个? 他明明是重生之人,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姜泠的手下手持利剑,在火光中喊道:“殿下,您快易容,属下带您杀出一条血路。” 姜泠呆呆的看着满山的火焰,忽然失控流泪道:“我不走,我从楚国逃出来,至今已经十几年了,为什么逃亡的总是我?我还要逃到何处去啊?!” “殿下千万不要自怜自践。”属下跪下,动情道:“您计谋过人,若不是楚国横插一脚,您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您是郑国这么多年来,唯一打退雍国之人,您不必逃亡别国,就算您回郑国,郑王也定然奉为上宾,不会怪罪于您的……” 姜泠喃喃道:“可是……可是涂曜派人在城墙下骂阵,郑国人也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了,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直起身子做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都是皇子,他们却能号令兵马将士,站在众人仰望的地方,清高华贵。”火光映着姜泠冰冷的眼眸,有种绝望的疯狂:“为什么我一直向上爬,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起……” “我若是从小便和我那哥哥一样,金枝玉叶,锦衣玉食,我又怎会自甘下贱,以色侍人?” 姜泠摇摇晃晃,望着已经蜂拥而上的雍军,疯一样的笑着:“我又该去怪谁……该去怪谁!” 姜泠的属下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抢先两步,道了句得罪,便将他扛在了背上。 “慢着……”姜泠气若游丝,眼神却宛如毒蛇:“我要写封信,报答我的好哥哥。” * 雍军势如破竹冲上山巅。 黑岭甚大,地势险峻,有不少人躲躲藏藏,纵使雍军英勇,也做不到全军覆没。 但几万郑军,却只剩下几面残旗,和满山血迹。 陆徽和小武冲进临时搭建的指挥大营,走到桌案前,却登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龙飞凤舞般写着“”“宝华公主未死,被藏于楚国,若想知确切消息,便乖乖来郑国都城和我谋面。” 陆徽道:“我查过案宗,知道这是姜泠的笔迹。” 小武倒抽一口凉气:“他……他说宝华未死,那我们要不要禀告陛下……” 按照涂曜的性子,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定然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陆徽垂眸,将那纸笺放在胸口,未曾答话。 * 小舟之上,涂曜并肩立在楚稚身畔。 微暖的秋阳洒下,和煦的日光将楚稚的身影踱上一层梦幻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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