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尖叫着踢开男人又想伸过来抓住她脚的手,拖着行李箱一路披头散发地逃出了家门。 男人眼里的光随着女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他把自己锁在了阴暗的地下室。 自生自灭。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某天,热心的邻居上门看望他时发现怎么叫门都没人应。 担忧之下拨打了119火警电话,才将这个饿得瘦骨嶙峋的男人从地狱的边缘又拖了回来。 而在医院苏醒后的主人公,从此性情大变。 变得厌世、刻薄、自私,他用揣摩恶意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时常把别人的善意当成垃圾一样拒之门外。 他活成了以前的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 这个中年老女人已经是第五次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了,那束身的裙子将她的腰勒得很细,胸口大片的皮肤暴露出来。 女人跪在地板上勤奋地擦着地面,深深的事业线在眼前不停晃动。 她是在勾引我吗? 男人的眼底浮动着冷意,削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他生就了一副刻薄相,深深的眼窝里嵌着两颗不大不小的棕色眼珠,鼻梁很高,中间有小小的驼峰顶出来,鼻尖微微往里内勾。 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很难相处。 没出事前,男人时常把笑容挂在脸上,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阳光在他开朗的笑脸上流连不去,甚至把那对藏在阴影里的眼珠子都印亮了几分。 每一个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不会把冰冷、难相处这样的词强加在他身上。 “庄天佑可是个好小子,笑起来能融化整个冬天。”这是今年三月份的时候,邻居太太把中年女人介绍给庄天佑前,夸耀他最多的话。 自从庄天佑残疾后,邻居太太很少跟男人接触,所以印象还停留在过去。 因此急求保姆工作的中年女人这才上前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可现在,仅仅过去了两个月,她就被男主人告知明天不用来了。 中年女人局促不安地站在庄天佑跟前,揪着围裙哀声道:“庄先生,求您了,别解雇我,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照顾庄天佑很省心,这个男人的自尊心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了最基本的三餐和打扫卫生外,其他的一概自己完成。 双脚已经残废。男人做什么事都得依靠自己的双手来。 为了锻炼两臂的力量,庄天佑没有用电动轮椅,用的是最原始的那种手推轮椅。 每天划动着身侧的两个大轮子,从一开始的气喘吁吁,到现在面不改色,速度快得惊人。 中年女人是看着他一点点恢复自理能力的。 她在完成家政工作之余,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回自己家里,照顾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而庄天佑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用木刀雕刻一些小婴儿的雕塑。以此来纪念早夭的孩子。 地下室已经被大大小小的雕塑堆满了。 男人只会往返于卧室和地下室两个地方,很少会关注她还在不在。 所以中年女人呆在这栋别墅里的时间才越来越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家。 对于带着两个孩子的她来说,这的确是份很好的工作了。 沈雾远把工资数好装进信封里,板着脸丢到桌上:“你拿着我给你的薪水,干得却是偷奸耍滑的事情,当这里是慈善院吗?” 中年女人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可恨,偷奸耍滑?明明应该的工作她都有好好完成,只不过是合理的利用闲暇的时间而已。 可他却用着最刻薄的言语,挑剔着她一直都很安分守己的工作。 难道不是庄天佑领地意识太重,总是不许她去这去那,主卧、次卧、儿童房、储藏室、地下室全被列为禁地。 她能活动的区域只能一缩再缩。 追根究底,是他不想看见她啊!! 现在庄天佑却用这点来中伤她。 中年女人气愤地抬起头瞪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一把抓过信封,攥紧在手里就要离开。 “你等等。”沈雾远叫住了她。 中年女人脚步一停,怎么了,难道现在又反悔了? 她扭过身,满脸窃喜地上前:“庄先生。” 沈雾远指了指她手里的钱袋:“我没有零钱,里头多给了你四块钱。” 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一收,动手麻利地扯开信封,将一张五元扯出来丢在了男人腿上,满眼讥诮道:“庄先生,您就一辈子活在抠抠缩缩中吧!” 沈雾远朝她点点头:“承你吉言。”他的确需要勤俭着点用,抚恤金虽然不少,可也禁不住日复一日的挥霍,现在腿废了不能工作,为了将来考虑,只能竭尽所能地省吃俭用。 中年女人不再对他抱任何希望,拿着信封快步离开了别墅。 再呆在这里一秒,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桌上的开水壶砸到男人身上。 小A:【辞退女保姆任务达成。】 “下一个是什么?”沈雾远把皱巴巴的五块钱纸币用手抻直,塞进了随手携带的皮夹里。 小A:【收留雨夜来客燕阳和燕力群。】 可以说,这两人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那两个合谋杀了庄天佑,几乎搬空他家的罪犯?”沈雾远把着轮子,往储藏室的方向移动。 小A:【是的。】 沈雾远觉得真有意思: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俩人的身份,重来一次,还想看着顶替自己的人也犯下同样的错误。 这个怨灵是打算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以牙坏牙?不,这不是怨灵想看到的,他想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就算知晓全部事情的发展,最后也落到跟他一样的下场。 以此来达到心理的平衡。 小A:【主人打算怎么做?】 “按照他说的做。”沈雾远将轮椅划到一个积满灰的货架前,将一整箱的针孔摄像头抱到了膝盖上。 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这栋别墅的上上下下每个地方都安上自己的‘眼睛’。 搜集好证据,方便快速报警成功。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地等着那两兄弟把一切都准备好,然后挑选合适的时机做了他。 残废的腿很不方便动作,沈雾远要用比平常人多一倍的时间来干活。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终于都安完了。 沈雾远顶着满脑袋的墙灰,从卧室爬去了卫生间。 坐在地上拿水洒对着头发冲。 洗澡的话,他会借助轮椅,免得刚冲干净身上,又在地上蹭脏了。 收拾好自己,沈雾远把脏衣服捡起来,丢进了洗衣机中。 按下启动键,洗衣机开始自主工作。 趁着时间空余,他又利用电梯去了一楼的客厅。 电梯还是在原身伤残后,庄天佑特意聘请工程师在家里安上的。 所以上下楼并不麻烦。 庄天佑在妻子金楚曼离开自己后,曾经消沉过一段时间。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想起了金楚曼狠心打掉孩子也要离开的做法,心口暗恨。于是时不时就会打电话过去发泄自己的怒火。 而单主同样也要求沈雾远这么做。 何苦呢,互相折磨。 放过那个女人不好吗? 沈雾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沙发上捡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到金楚曼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 女人崩溃地大喊道:“天佑,天佑!我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再打来了,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糟糕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手机这头的男人冷言冷语道:“你放心,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这次打过来是想告诉你,孩子它昨晚进我梦里了,它说爸爸,我好痛,你抱抱我,你抱抱我爸爸……”沈雾远粗喘了口气停了停,深邃的眼眸颤动着,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金楚曼,你这一生都不配再做母亲。” 恶毒的诅咒仿佛耗尽了男人最后的力气,他将手机开了免提,丢进了沙发上。 低下头,被车轮磨出厚茧的掌心捂住脸,压抑地流着眼泪。 “啊!!啊!!!!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金楚曼的嘶叫声从手机里传来,然后是一通乒铃乓啷的声音。 她好像摔倒了,痛呼了一声,又嚎啕大哭了一阵,最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女人低泣道:“我不会回头的,庄天佑,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为什么不能互相放过彼此?” 沈雾远心想:是啊,你为什么不能换个手机号,他这边打不通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几天一直想去因尼城看看,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沈雾远决定提醒一下这个笨女人。 金楚曼果然紧张了起来,吓得拔高了音量:“你想做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因尼城的?” 沈雾远从掌心里抬起发红的眼睛,哑声道:“你忘了我认识电信局的朋友?想要定位你的手机,轻而易举。” 金楚曼啪得一下挂断了电话。 这下总记得换手机卡了吧。 沈雾远听着那边嘟嘟嘟的声音,直起身,神色恢复如常,平静的脸上哪还有半点伤心难过的影子。 电信局朋友是编出来的,定位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完全依赖资料,不过吓吓金楚曼还是足够的。 小A:【给金楚曼打电话,完成度:3/10】 从他来这边开始,已经是第三次通话了。 金楚曼回回的表现都很歇斯底里,但是沈雾远隔天打开她,她又会自虐一样的接起来。 沈雾远每次受到她的魔音摧残,都恨不得立马把电话挂了。 这哪里是在报复金楚曼,分明就是在折磨他自己的耳朵。 * 夜晚降临的很快,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皓日当空,到了晚上却是大雨瓢泼,雨水从窗户缝隙那漏进来,墙皮因为受不住冲刷而脱落下一块。 沈雾远不得不划着轮椅,用小铲子将原来的密封胶刮掉,重新填入了更为耐候型的玻璃胶。 又把脱落的墙面重新粉刷了一遍。 弄好这一切后,肚子里饿得厉害,他给自己泡了碗面,抱着坐在轮椅上边看电视边吃。 墙上的钟表在缓慢走动着。嘀嗒、嘀嗒,极富有节奏感。 沈雾远将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小,一直在留意门那边的动静。 敲门声很快响起。 咚咚咚,极有礼貌的三下轻叩。 沈雾远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冷淡地收回视线,捏着塑料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面条,不紧不慢地管自己吃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门外人又锲而不舍地敲起来。 沈雾远皱了皱眉,将方便面桶放在桌上,划拉着轮椅来到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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