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内室分明暗两间,明间为卧房,靠墙摆着一张巨大的黄梨木拔布床。暗间为洗漱,过了暗间,又是一个小小的捎间,这里就是放置夜间起夜用的恭桶了。 西侧间被布置成了书房,书架就做了三面墙,每面墙的每个格子上都放着厚厚的书。 书架下面是书案,上面摆了文房四宝,书案旁边放着一只巨大的青花瓷瓮,里面稀稀朗朗放了几支画卷。 书架与书架之间放着花架,几株兰花长得枝条修长、油绿喜人。 西侧间里间是一个临时的休憩室,摆了一张小小的矮榻。 朝华院第一进是书房和议事厅,第二进是正房,第三进东西侧间做了库房。王府内务总管安大良亲自带着人,将沈绍安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了进去。 大致转了一圈后,沈绍安表示自己对这个住处非常满意。 他刚回到正房,赫连瑾就派人来叫他。 跟着来人,到了朝华院前院书房。沈绍安看着搬着盛放奏章的竹篓以及宣纸、笔墨、笔洗等物的仆从进进出出,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第16章 绍安可以把王府当自己家一样 赫连瑾果然没让沈绍安失望,见他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绍安,过来。” 沈绍安乖乖走过去。 赫连瑾拉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侧面的书案后面,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就在这里抄,先抄曲礼上篇。” 他扶着沈绍安的肩,微微弯腰靠近他的脸,指着上首处的那张巨大的书案,“本王就在那里批阅奏章,如有不懂,可随时向本王请教。” 赫连瑾在沈绍安耳边“呵气如兰”,“听明白了吗?” 沈绍安一转头,自己鼻子差点跟赫连瑾的撞到一起,连忙往后偏了偏身子,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赫连瑾那张粉粉的薄唇上,“不,不用休息一会吗?” 他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不该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吗? 赫连瑾含笑的目光从沈绍安的眼睛一路往下,最后定格在那张殷红如花瓣般娇嫩的唇上,喉结忍不住滚了滚,声音就带了些许沙哑,“你说呢?” 沈绍安的心跳有点失控。 他连忙坐正身子,故作轻松道:“抄书就抄书,多大点事儿。” 赫连瑾轻笑一声,手掌在他肩头微微用力一按,宽袖带起一阵微风,人已经朝上首走了过去。 沈绍安悄悄吁了口气。 这屋子透气性不好,有点热。 他前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赫连瑾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借着约束自己功课的机会将他困在身边,时不时来点小暧昧搂搂抱抱亲亲蹭蹭的…… 等他习惯了这种小暧昧,是不是就要来大动作了? 沈绍安偷偷看了赫连瑾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沈夫人说的,居然说动了沈夫人让他跟着赫连瑾回府。 要知道,沈绍安和赫连瑾可是官配! 什么叫官配? 就是打不开拆不散、无论经过多少误会、多少狗血、多少挫折和打击,最后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种。 沈夫人就不怕自己儿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还有祖母。 临行前他去辞行,祖母笑眯眯地嘱咐他要听摄政王的话,不要调皮等等。 连他几次三番暗示祖母过几天就赶紧找借口把他叫回来都被无视了。 唉! 一群天真的女人! 上首赫连瑾突然咳了一声。 沈绍安连忙坐正,接过旁边仆从双手递过来的舔好了墨的狼毫笔,工工整整用小楷在宣纸上写下“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到毫尖滑过宣纸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写着写着,沈绍安有点累了,就慢慢塌下腰,双臂横在案子上,下巴杵在左手掌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坐好!”赫连瑾冷冽的声音自上首传来。 都忙得抬不起头了还能看见自己偷懒! 沈绍安心中忿忿,挺直腰背的同时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个侍卫突然扶着腰刀走进来,站在门口拱手一礼,“王爷。” 赫连瑾头也不抬,淡声问道:“何事?” 侍卫扶着腰刀大步走上前,站在案前三步远,双手平举,一张薄薄的纸片托在掌心。 站在赫连瑾身边服侍的安大良连忙接了过来,双手奉给赫连瑾。 赫连瑾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纸片展开。 不知道纸片上写了些什么,沈绍安偷偷看他,见他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就差电闪雷鸣了。 沈绍安预感这张纸片上的内容应该跟自己有关。因为他发现赫连瑾看完之后,迅速朝这边看了一眼。 出什么事了? 沈府的? 边关的? 如今剧情已经偏离原著剧情十万八千里,那古木堡之战,会不会提前发生? 这场战役是沈家由盛至衰的转折点,也是两个男主感情由“宠”变成“虐”的导火线。 再想到临行前母亲那极力掩饰、仍旧难掩痛心红肿的眼,沈绍安心里七上八下好像有猫抓,恨不得夺过纸条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但是赫连瑾明显不打算让他知道,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拱手应是,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赫连瑾神思恍惚不过一瞬,就将手里的纸条递到旁边的烛焰上点燃了,看着纸条化为灰烬。 沈绍安深恨这种可回收资源浪费模式,赫连瑾就不能将纸条随便扔纸篓里与别的废纸稍后一起处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纸张还是很贵的! 虽然纸条有点小,那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节约环保,由我做起。 堂堂摄政王应该率先垂范! 沈绍安一边咬牙切齿的抄书,一边在心里急得抓耳挠腮。 曲礼上将将抄了半篇,安大良走出去又回来,恭声禀报摄政王,晚膳准备好了。 沈绍安立刻放下笔。 赫连瑾批阅完一本奏章,才指了指其中的一小堆,道:“将这些送进宫呈给陛下御览,如有难以决断的,待明日本王进宫,再与陛下商议。” 沈绍安这才想起来,平时赫连瑾都是宫里办公。这次将奏章带回府,是因为他吗? 人都说赫连瑾铁面无情、手段极其冷硬狠辣,朝中大臣都对他附首贴耳、唯命是从。 可在这一世的沈绍安印象里,赫连瑾除了不太爱说笑,人还是挺温和的。 也没有原著里那么变态。 否则沈绍安也不会三番五次在赫连瑾面前反复横跳、频繁找死。 说实话,要不是他现在是个男儿身,他还真挺欣赏赫连瑾这一类型的。 赫连瑾从首位走下来,到沈绍安书案前,看着他勉勉强强写的那大半张字,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还是将手伸给沈绍安,“走吧,先用膳。” 沈绍安看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心里有些抗拒。 赫连瑾静静地看着他,手执意地伸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他不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谁都别打算离开。 沈绍安忍不住撅了嘴,气冲冲“啪”的一声把手拍在赫连瑾掌心里。 赫连瑾唇角微翘,也不生气,握着他的手往外走。 出了门,赫连瑾突然问他,“你喜欢兵书?” 沈绍安一愣,下意识“嗯”了声:他怎么知道? 赫连瑾转头温柔地看着他,“用过晚膳,本王带你去主院书房,稍后再给你介绍府里的拳脚骑射师傅。” 沈绍安眼睛一亮,睛不自禁用力回握赫连瑾,人也往他身边凑了凑,“真的吗?我可以在你府里练拳脚骑射?还可以读兵书?” 他以前,也是有拳脚师父的。 因为师父非常严厉,他一个小小的动作没有做到位,挨了三戒尺还被罚蹲了一天的马步。 还老以他的相貌作伐子,攻击羞辱他。 他气不过,从外面找了个西瓜大的马蜂窝,丢到了师父常去的茅厕里。 沈绍安很后悔,真的。 早知道师父会伤得那么重,就应该找个小点的。 赫连瑾微微地笑,“你可以将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一样,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拘束。” 沈绍安心里一跳,讪笑着没有搭话:跟自己家一样…… 这话说的…… “演兵厅那边,还有北关十四城和北郦边防地势的沙盘和地图。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下。” 什么叫做打瞌睡有人递枕头? 这就是了! 沈绍安恨不得抱住赫连瑾使劲亲两下。 用晚膳的时候,赫连瑾虽然一无既往的面无表情,却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连膳房不小心上错的、他最讨厌吃的糟茄子都夹了好几口。 膳房的人发现上错了菜,诚惶诚恐来请罪,也不过一句“无妨,以后注意”就轻轻揭过。 从这件事以后,王府里的人似乎找到了做事的方向,一切以沈九爷的意志为先:膳食以沈九爷的口味为先、房间布置要问过沈九爷意见,王爷家常的衣裳,由沈九爷挑选…… 如此过了十几日,王府的人发现,如今摄政王的笑容可以说是非常的微风拂面、越发的和蔼可亲了。 转眼到了仲秋节。 太学放了假,一大早沈夫人就派长河到了摄政王府,将沈绍安接回家过节。
第17章 敢惹小爷,简直找死! 摄政王今日要跟皇上在乾和殿宴请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上了年纪回到京城颐养天年的皇亲、有旧日辞官回家养老的臣子、有王公贵族,也有京城内负有盛名的老者。 沈府团圆饭要晚上才吃,沈绍安与几位朋友约好了,去了状元楼喝酒。 这些日子,他被摄政王约束着,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先练一个时辰的拳脚,接着去太学补觉,后晌回到摄政王府,跟着骑射师父学一个半时辰的骑射,就去书房看兵书。 等摄政王回府,用过晚膳,赫连瑾就带着沈绍安去演兵厅,拿着沈绍安白日里看过的兵书,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日子非常的充实,颇有些“山间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感觉。 也因此在中秋前的一次月测中,沈绍安没有任何意外的得了个“差”。 而且郭太傅还将那个“差”字写得龙飞凤舞,又粗又黑。 沈绍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走到哪儿都要拿出来给人看看。 因为过节,状元楼人满为患。 不过以沈绍安几人的身份,雅间一般都是专门留出来的。 酒过三巡,沈绍安将那张卷子拿了出来,用力拍到饭桌中间,一脚踩在凳子上,点着卷子上那巨大的“差”字,嘎嘎笑道:“你们谁有这个能耐,能得太傅这么大一个批语?除了我沈绍安,世上再无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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