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你以前跟我说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世人看来,是禁忌、是异类。便是我父母,也只是觉得,我们只是贪玩而已,并不认可我们俩的关系。” “阿瑾。”沈绍安歪着头,认真地看着赫连瑾,“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我,想让我父母认可你,想让他们把你当作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 尤其两人之间的感情,如果得不到父母认可,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赫连瑾一怔之下,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一看到沈绍安背后的伤,又气不打一处来,“我从来不在意这些,你这又是何苦?” “我在意。”沈绍安将脸在赫连瑾手背蹭了蹭,“我希望他们从心里接受你,也希望我们能够得到他们真心的祝福。阿瑾,我不想委屈你。” 赫连瑾的眼圈突然红了,喉头哽得说不出一句话。 沈绍安笑笑,“父亲没用蛇皮鞭,只用了普通的鞭子,中间大约也舍不得,就用了巧劲。我这伤看着挺严重,只是一些皮肉伤,只要三五日就养好了。” 若是蛇皮鞭,这几十鞭下去,恐怕后背的肉都得给刮干净了。 “要是我当时,多求他一求,他肯定就放过了。这件事,虽然父亲有错在先,但根源在我,连累章姑娘清誉受损,这顿鞭子,我挨的不冤。” “以后就算章老将军知道了真相,父亲都把我打成这样了,章老将军也不好说什么。” “不能人道的事,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以后,再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赫连瑾明白绍安的意思: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就算没有权势,也还有亲情和世俗。 沈时戬夫妇虽然碍于赫连瑾权势地位,不敢拿他怎样,对他和沈绍安的关系不拒绝,可也不接受。 不被父母承认…… 赫连瑾自幼父母亲情淡薄,自是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但是对长在父母膝下千疼万宠的沈绍安来说,父母家人的态度,是他对赫连瑾感情的另一种体现和承诺。 沈时戬夫妇若是对他不假辞色或冷淡疏远,最难受的,不是他赫连瑾,而是沈绍安。 沈绍安“不能人道”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必定会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更重要的,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人,上门给沈绍安保媒了。 赫连瑾突然有点理解沈时戬的心情了。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有他在,绍安只需要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便好。 如今才发现,绍安为他做的,甚至比他为绍安做的,还要多。 所承受的压力也要多得多。 他,何德何能,得此厚爱? 赫连瑾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低下头,吻在沈绍安的手背上。 沈绍安突然想起,“梁王叛军还没有彻底剿灭,朝中事务繁重,皇上怎么舍得放你离京?” 赫连瑾半跪在脚榻,与沈绍安视线平齐,抬手将他脸上的乱发抚至耳后,轻声说道:“朝政哪有我的绍安重要。” 沈绍安“嘿”的一笑。 那双好看的眸子如同月光下的湖水,笑容就是那落在湖水中的石子,在明亮的眸子里激起圈圈涟漪,闪着细碎的光。 神秘柔美的令人心动。 赫连瑾眸色一深,探过身子吻住他。 这一吻,吻得时间有点久。 两人唇齿微微分开,额头却抵着,呼吸交织,微有急促。 门外有人轻声禀报,“回摄政王,九爷的药熬好了。” 赫连瑾不慌不忙重新坐好,肃然道:“进。” 如意端着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 服侍沈绍安喝过药,又让张院使替他诊过脉。 确认并无大碍之后,赫连瑾小心翼翼为沈绍安盖好被子,轻声道:“你早点休息,我去找沈大将军,还有要事需要商议。” “阿瑾。”沈绍安拉住他的手,恳求地看着他,“我们的事,让我跟父亲说,好不好?” 赫连瑾沉默片刻,轻轻应了声“好。” “还有云荆。刚才,我听到你罚他了。他在军中,要服从军令,这件事,怪不得他。” 赫连瑾冷着脸没有表示。 沈绍安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赫连瑾才扬声道:“让云荆起来吧。” 门外有人应了是,沈绍安这才松开手。 赫连瑾轻手轻脚替他掩了掩被子,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走了出去。 第二天沈绍安睡醒,才知道赫连瑾昨夜已经连夜回京。
第131章 父子谈心 听到这个消息,沈绍安发了好久的呆。 章樟悄悄走进来,站在沈绍安榻前,面红耳赤支吾好久,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沈绍安知道她为什么来跟他道歉。 如果那天她没有执意要跟沈绍安订亲,后面任何事情都不会有。 沈绍安不需要挨打,更不需要给自己冠上那样一个难堪的隐疾。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也已经解决。所有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保住了彼此所谓的颜面。 除了沈绍安。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沈绍安叹了口气,“行了,你也不必过意不去,我挨这顿打,也不全是因为你。” 听沈绍安这样说,章樟更愧疚了,“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沈绍安认真地看着她,“章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章樟没有说话。 “章老将军那里,你去跟他说,让他只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对任何人,也都不要再提起。别人问,也只当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章樟看着沈绍安严肃的脸色,心跳如鼓,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摄,摄政王他,他……” “他不会滥杀无辜。”沈绍安顿了顿,“但也不要试图挑战他的耐心。” “耐心”这东西,赫连瑾从来没有。 沈绍安是唯一的例外。 章樟神色怔忡,轻轻点了点头。 沈绍安朝她伸出手,“麻烦给我斟杯茶,再帮我看看我父亲在哪,告诉他一声,我有事要找他。”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梁郦大战之后,两国军民都需要休养生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边境难得的清闲时期。 沈时戬没有去郕阳关大营,接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看见趴在榻上的儿子,输人不输阵的沈时戬用力哼了一声,黑着脸坐到了榻旁的锦凳上,怒气冲冲道:“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要谢谢父亲手下留情啊。” 沈绍安嬉皮笑脸道:“不然儿子给您丢这么大脸,打死儿子都是应该的。” 沈时戬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父亲。” 沈绍安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您那天说,除非摄政王斩尽沈氏满门,否则您就绝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看着沈时戬讪讪的表情,沈绍安问道:“您觉得,我们沈氏满门,摄政王当真斩不得吗?”x 更别说如今还有一个现成的理由摆在皇上的御案上。 说实话,如果没有沈绍安,沈氏在赫连瑾眼中,还真没那么重要。 大梁数万万人口,朝中名臣良将无数,不是非沈家不可。 原著中沈绍安自觉委身赫连瑾乃奇耻大辱,尚且为了沈氏族人的生存委曲求全。 “父亲便是不常留京中,想来也该知摄政王为人。这世间,从来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没有他曲意迁就或衡量取舍的存在。” 比如皇位。 比如沈绍安。 “罗琅的事。没有摄政王出手相助,我们沈家这一关,怕是难过。” “我们沈家,几辈人远离亲人故土,守在这北关边境之地,蹈锋饮血、殒身不恤。纵然有为臣为将的本份在,也是为了家人谋一份前程和富贵。” “与父亲和哥哥侄儿们为沈家所做的努力和牺牲比起来,绍安又有何委屈可言?更何况,绍安,是真的很喜欢他。他待儿子如何,您也看到了。跟他在一起,儿子觉得很开心、也很幸福。所以,儿子自私的想,儿子喜欢的,希望父亲也能够认可他、接受他。” 沈时戬不停地叹气,“如若,为父早些时候将你带到北关……” 这跟早晚没关系。 沈绍安没有再劝,只静静等着父亲想通。 沈时戬眼里渐渐泛了泪,“除开名声不谈,你若与他在一起,注定此生无后。若他,能同意,你纳一妾室,给你留下一儿半女,为父……” 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时代的人,对传宗接代有着近乎偏执的执念。父亲这样想,沈绍安一点都不意外。 他轻笑一声,道:“父亲可有想过,摄政王,为何要放弃皇位,扶持皇上登基?” 做皇上,绵延皇嗣也是皇帝的责任。 是关乎朝政安稳、国祚绵长的国之大事。 赫连瑾贵为皇族,又是曾经的太子,差点坐上皇位的人,尚且可以放弃皇位放弃子嗣,他又为啥一定要留后? “凡世间女子,无论贫富贵贱,无不希望夫郎疼爱、夫妻和美。我若纳一妾,让她生下一子,余生独守空房,反而是害了那女子一生。” 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沈绍安若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就是对他和赫连瑾感情的背叛。 生下子嗣,他就对母子俩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责任与感情之间来回拉扯,就算赫连瑾不疯,他也会疯。 沈时戬一直沉默着,一向挺直如山的背却突然佝偻下去。 沈绍安心生愧疚,却无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许久许久,沈时戬才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你已做了决定,为父,也无话可说。” 昨日他刚刚走出军戒堂,如意突然跑过来跪到他面前,将前天绍安与章姑娘商谈婚事始末说了一遍,沈时戬那时才知道,儿子这顿鞭子挨得有多冤。 他那时还觉得,再冤又怎样? 只要儿子能同意这门婚事,这顿打,也不算白挨。 没想到儿子对摄政王的心意竟如此坚决。 他转头看看沈绍安,眼圈红了又红,怆然道:“此事,本是为父考虑不周,却要你代为父受过。” 沈绍安咧着嘴不以为然地笑,“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若能让父亲开心,儿子便是多挨几鞭子,也是值当的。” 沈时戬失笑,“臭小子!” 他又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好好休息,为父还有事要忙。这段时间无战事,你在云州过了年,再回赤水岭。” 想了想,又说道:“摄政王已经跟为父说过,等过了年,就会下旨宣为父回京。以后,北关就交给你了。” 沈绍安奇怪,“交给我?” “嗯,你大哥二哥,也回去。”沈时戬长叹一声,怅然说道:“这么多年,我们沈家几辈人守在这北关。京中无家主坐镇,府中老弱妇孺,任谁都能踩上一脚。我们,出生入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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