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竖在垛口的那根手腕粗的长戟没了负重,当啷一声歪在地上。 不一会儿,又是一队巡城兵走了过来,队首之人走过去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回过头,拿着火把照了照地上,“这是什么?” 身后跟着的人赶紧跑过去捡起来,大声叫道:“什长,是索子!有人从这里下了城楼!” “集合!集合!” “什长,要不要通知国师大人?” 为首之人脸色阴沉,大声道:“出城,追!” 告诉国师有个屁用?只会给他推卸责任扣屎盆子的借口罢了。 左谷蠡王被杀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小心,他们都得掉脑袋! 旁边有个小兵却突然指着城墙外,“左贤王,是左贤王回来了!” 什长脸色更难看了,大吼一声道:“通知千长大人。左扈队跟我出城追,右扈队等千长大人过来后,出城迎接左贤王。” “是!” 城楼上乱成一团,紧闭的南城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举着火把,风驰电掣般出了城。 另一边。 沈绍安他们摸着黑,往南跑了几里路,突然听到夜色里传来几声夜枭“咕咕”的叫声。 霍武连忙小声道:“少将军,是我们的人。” 沈绍安也听到了,“回应一下。” 霍武手掌挡在嘴边,也发出几声鸟鸣。 很快,有轻微的马蹄声从左前方向他们迅速靠近,亓远征下了马,朝着沈绍安拱手行礼,“少将军。” 沈绍安问,“我们的人都在这了吗?” “末将让纪刚带着三百人按少将军之前划定的路线,绕过左诃和右坦部回赤水,其余的人跟着末将。本来末将在北城门外接应少将军,之前见城内烟花示警,北城门与东城门戒备森严,末将猜测您可能会从南城门突围,便提前在此处等候少将军。” 沈绍安“嗯”了声,“左贤王马上就到,我们要尽快离开。” “是!”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已经隐隐传来震动,代表着大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赶来。 而身后,也有火把在不断靠近,说明城内已经发现几人逃走时留下的绳索,追了上来。 沈绍安翻身上马,小声命令,“跟着我,出发!” 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马蹄声从闷雷变成响雷。 借着这隆隆马蹄声,沈绍安一行也放开马缰,风驰电掣般迅速隐入茫茫原野…… 另一边,左贤王义呼邪很快进了城门,如滚滚铁流呼啸而入。
第99章 贪小便宜吃大亏 义呼邪在左贤王府外同时遇到了祖力千长和斛复千长,这才得知左谷蠡王刚刚被人杀死在杜月楼的浴桶里,而杀人凶手竟然在他进城之前逃走了。 国师还在杜月楼。 听了斛复千长的禀报,义呼邪皱着眉头,问:“凶手是南梁的商人?南梁的商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在我北郦王庭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对方一共多少人?” 斛复连忙回,“回左贤王,商队一共五人,但他们的马车和马匹都在城里。” 祖力千长接着说道:“颉里什长已经带人去追了。” 义呼邪听完,阴沉的脸色稍缓。 半个月前,青狸突然让人传给他一幅画,画上是一个长相比女子还要美艳的银甲小将。 说此子名沈绍安,为南梁大将军沈时戬幼子。并说此子从赤水消失,猜测是去了北郦,让他提高警惕,一见到此人,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其除掉。 义呼邪当时还跟部下开玩笑:此子生得如此美貌,若是女子,他倒不介意收入帐中,纳为爱妾。 前两天国师韫青又飞鸽传书给他,将城内来了一队南梁商人的消息告诉了他,并请他想办法确认此人身份。 他这才带着人赶了回来。 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马匹,对方跑不了太远。但是追出去的骑兵现在还没有回来,说明城外有对方的人马在接应。 梁人出了南城门,要么往西,要么往南。 往西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人走在上面,就像飞在高空的苍鹰,根本无法掩藏行迹。 往南,是他的十万中洲大军和左谷蠡王的那塔齐部。 赕城守卫或许草包,但是他的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让这么一个弱鸡一样的南梁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义呼邪心下稍松,还是吩咐道:“传令兵,立刻回中洲大营传令:调集人马全力搜寻南梁马队,务必将其尽数抓回来!” 传令兵得令,迅速离开。 义呼邪翻身上马,“去杜月楼。”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街上住宅商铺却仍然大门紧闭。除了骑着马呼啸来去的骑兵,没有百姓敢开门上街。 杜月楼整个楼子的人已经被清空,只有采菊苑捎间里泡在浴桶里的尸体还在,另外留了一队护卫保护现场。 义呼邪冷冷看着那具肥硕的尸体,冷笑一声道:“就知道他早晚得死在女色上。胡吉夫人可知了?” 觚复连忙上前禀报,“已经通知了夫人。” 但是快两个时辰过去,胡吉夫人还没过来。 左谷蠡王这些年,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纳个没完,胡吉夫人早就对他失望透顶,自己也在外面养了小汉子。 左谷蠡王被杀,她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左谷蠡王是北郦王庭四大首领之一,又是攻梁计划最重要的参与者。 他死前有没有泄露攻梁计划,死后这个职位由谁来代替,才是义呼邪更关心的问题。 义呼邪转身往外走,“那个商队,之前住在哪儿?” 韫青连忙回,“城北客栈。” 义呼邪跟着韫青来到城北客栈。韫青指着后院静静停着的七辆大车道:“这是那人带来的货物。” 义呼邪冷冷一笑,“国师大人想必从这个人手里买了不少东西吧?” 韫青脸色讪讪:第二次他来的时候,原本就打算悄悄坑一批货,就只带了心腹护卫,没惊动任何人。 他讪笑,“是啊,买了一些茶叶,和瓷器,下臣,也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他一番……” “我早就说过,南人狡诈。国师大人这些年,为讨父王欢心,可说了不少的昧心话。” 冷汗从韫青额头滴落,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领口。 义呼邪从怀里取出一只画轴,在韫青面前展开,“国师看看,可是此人?” 韫青看了看,疑惑地摇摇头,“不是。那人,虽也气宇轩昂,模样却只是生得清秀……” 义呼邪不等他说完,吩咐身后部下,“昨晚谁在左谷蠡王身边护卫,带他过来。” 等人出去传话,义呼邪又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指挥部下,“将这些货物,全部打开。” “是!” 众人哄然应是,一会儿工夫将所有马车的货箱都打开,摆到了地上,摆了满满一院子。 韫青看着后四辆马车货箱里,用油纸包着的一块块整齐的泥土块,直接傻了眼。 这个人,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些假货藏了这么久! 他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 而前面三车是真正的货物,却被他一个人,花了六千多两银子,买走了八成多。 剩下的货物,看样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义呼邪看着他面无人色、失魂落魄的样子,哪还不知道为什么,当即笑道:“国师大人,您是说,此人在咱们北郦王庭赕城,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赚着咱们的银子,玩着咱们的女人,杀了咱们的大首领之后,如入无人之地,最后逃之夭夭?” 一股怒火自心底喷薄而出,直冲韫青天灵盖。 他一阵胸闷气短,眼前金光乱闪,“哇”地吐出一口血。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又抹了一把嘴,整个人像棵倾倒的大树,“轰”的一下倒了下去。 义呼邪愣了愣,大声喊道:“快请巫医过来看看!” 巫医来时,韫青已经气绝身亡。 经诊断是心疾突发。 义呼邪咬牙切齿暴跳如雷,“沈绍安!是沈绍安!” 如此劲敌,竟然,让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真是该死! 守在采菊苑门外、第一个发现左谷蠡王遇刺身亡的护卫被人从大牢里带了过来。 义呼邪将画像递到他面前。 那人傻乎乎地看着画上的银甲小将,愣愣说道:“是他。但是……”他抬起手,又在胸前比了比,“那人,有胸……” 那人欲哭无泪:所以那人的胸,到底是如何伪装的足以乱真的? 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人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 现在想想,那人身高大约七尺有余,比左谷蠡王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女人能长那么高? 但是,现在想啥都晚了啊。 义呼邪大吼一声,“来人,备马!” 他大步出了客栈,夺过部下牵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背,“所有人,跟我出城,全力追击此人!” 话音未落,马已经冲出去老远。 身后部下们纷纷上马。刚刚关闭的城门,又再一次打开。 左贤王带着刚刚回城的部下,轰隆隆又追了出去。
第100章 中箭落马 另一边,沈绍安带着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左谷蠡王所领的那塔齐部东边的山谷边。 正好与那塔齐部的一小股巡兵狭路相逢。 沈绍安这支骑兵配备的轻弩发挥了远战最大的优势,对方将近两百人,留下了一大半,只有十余骑逃回那塔齐部报信。 借着这个机会,沈绍安迅速向东南,沿着山谷,拐进祈卢山,找到那条隐在灌木丛中的山洞,带着人钻了进去。 云荆在后面,望着沈绍安欲言又止:他确定少将军从没来过北郦,为何对北郦地势如此熟悉。 他又想起刚从郕阳关去赤水岭的路上,无意中看到沈九爷那寂寥又气势凛然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看不透这个人了。 这沈九爷,看似简单,实际也无人能够看得透他。 沈绍安命令走在后面的人清理掉痕迹,带着人在漆黑的山洞中,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艰难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头顶的漫天星光。 出了山洞,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到了山顶。 遥远的山下,那塔齐部和左贤王的中洲大军营地灯火通明,还有人手持火把跑来跑去。 霍武嘿嘿一笑,“看那群傻子,被咱们少将军玩得团团转,一刻都停不下来。” 话虽这么说,当时的境况之凶险,只有他们五个人才知道。 沈绍安看了看中洲大军方向,道:“稍微休息一下,立刻出发。不进大梁营地,我们就还不安全。义呼邪此人就是个疯子,他回城之后,一旦知道我们在赕城做过的事,不把我们咬掉一块肉,是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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