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聂轩景觉得这样不行,这样影响他的状态,想给池藻打电话“退货”。 但渐渐地,他又觉得这样对了。 当小阳进入郑晖的生活,那些润物无声的照料,应该就是这样的。 当聂轩景终于在内心过了一遍剧本,从郑晖这个角色里出来时,他跟骆笛还很陌生,却已经习惯了骆笛的存在。 “聂先生。”骆笛总是这么叫他。 聂轩景不太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一直也没纠正他,这时候忽然觉得,起码不该生疏成这样子。 “别叫聂先生了,我比你大几岁,就叫哥吧。” 骆笛愣了愣,随即弯起一双月牙眼,叫了一声, “景哥。” 相处好些天,聂轩景好像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有点明白池藻为什么说“选了个最好看的”了。 或许只是因为一个称呼的契机,走出角色的聂轩景和骆笛迅速熟络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新助理很不错,性格真诚开朗,但不痴憨,也不聒噪,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却总愿意陪这小助理多聊几句。 或许是因为很难得见到这样什么人情世故的通晓,还能表里如一的乐观率真的人,这样的人大多数人都喜欢。 原本,聂轩景不觉得自己也在此列。 聂轩景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因工作忙很少管他,等他上了初中,父母便离了婚,各自重组了家庭。 剩下他一个人,独自为家。 过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有几分阴冷,也安于这份阴冷,看着别人热烈的生活,他不觉羡慕,只觉吵闹。 但是骆笛不同,他明亮又安静。 舒适得让聂轩景也忍不住偶尔伸出触须,触碰几缕阳光。 此时,聂轩景也没有多关注骆笛,只是觉得这个助理很不错,可以长期留在身边。 直到有一回,有人蹲守在小区门口,等聂轩景现身,立即举起瓶什么东西朝他泼来。 此时已经离得很近了,想躲是无法完全躲开的,那一瞬间,聂轩景心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闭上眼。 没有什么泼到他身上。 骆笛转身抱住他,替他全挡住了。 那人精神有些不正常,看了聂轩景某个变态反派角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还以为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这事当时闹挺大,但对方家属公开道歉,并出具了精神证明,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还好,泼的只是狗血。 这事带给聂轩景的震撼太大了。 或许从小就没跟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聂轩景特别不喜欢欠人人情,甚至对此感到惶恐。 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人泼的真是的硫酸,那他该怎么才能偿还骆笛。 过了半个多月,还会时不时梦到当时的情景,在梦里,他一次次克服恐惧,把骆笛拉开。 他也问过骆笛,你当时为什么能第一反应护着我? 骆笛笑着说,因为很喜欢景哥,想保护你啊。 喜欢,第一次见面时骆笛就说过这句话。 这次再听,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他也没有深究,只是从此待骆笛更亲近了些。 后来,他开始和别人交往。 那是位老牌影帝,三十多岁,和聂轩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算是他师兄。 师兄比聂轩景大上七八岁,虽然都是圈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实际并无交集。他们是在去看望生病的老师时遇到的,老师看着两位得意门生颇为欣慰,让他们可以多多联系。 本来只是场面话,但师兄认真执行了,主动要了联系方式。 师兄坦言看过他的作品,很欣赏他,两人在微信上偶有交流,对话虽不算频繁,但还算聊得来。 后来在某次晚会上相遇,两人的位置安排在一起,当面聊了许多,发觉彼此许多爱好品味极其相似,从此联系频繁了起来。 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联系了大半年,中间约着出去见过两三回。 终于,某次见面时,师兄跟他表白了。 这年聂轩景二十五岁,还从未与谁谈过恋爱。 一方面是喜欢他的人多,但追他的人其实很少,而他也没有什么主动追求谁的欲望;另一方面,聂轩景很少觉得跟谁合得来,待人温和纯属礼貌。 师兄风趣幽默,彬彬有礼,聂轩景对他有几分好感。 要不要交往试试呢? 这时聂轩景还很犹豫,他享受一个人没有拘束的感觉,不确定自己能否进入一段恋爱关系。 这时候,一个电话使他做出了决定。 电话是他爸打来的,自从初中以后,十来年加起来都没说到一百句话的父亲,竟然开口要求他去相亲。 聂父有个公司,近些年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的危险,目前正在争取某集团的合作机会,而该集团老总的独生女是聂轩景的铁杆粉丝。 听完缘由后,聂轩景直接挂掉电话。 他给父亲转了一百万,干脆拒绝并出了柜,然后他给了师兄回复,同意了交往。 交往后的第一次见面,师兄在门口牵了他的手。 恰好骆笛过来,撞见这一幕。 然后,聂轩景便看见骆笛怔在原地,原本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这一秒,他隐约回想起了,那声“喜欢”。
第49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骆笛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聂轩景来不及细思这个,因为不到一周,他的首段恋情便结束了。 没有发生矛盾,没有任何狗血桥段,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师兄告诉他: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师兄坦言道,是真的对他有好感,但在一起后,却发现两人做朋友时相处得更舒服,做恋人反而拘束不少。 其实聂轩景也有这样的感觉。 对于这么快“被甩”这件事,他并不难过,但多少有点想不通。 他不明白,既然彼此都有好感,为什么在一起反而不合适了,到底是人不对,还是恋爱本身不对? 他和师兄交往了虽也没几天,但还是被少数人知道了。 或许是终于明确了他的性向,或许是有了先例,证明这朵高岭之花并非不可攀折,有不少同性向他示好。 之后,聂轩景又陆续交往了几个。 都是他觉得真心喜欢自己,自己也比较好感的人,有某知名天王歌手,有三十八线实力派老透明,也有半圈外的摄影师。 每段恋情都不超过三个月就结束了,都是对方提的分手。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沈氏集团的公子沈俊鸿。 沈俊鸿是他交往过的人中家世最显赫,气质最轻浮的一个,最初聂轩景并不想与这样的人交往,拒绝了好几次。 但对方像是多痴心不悔似的,磨了他好几个月。 彼时的沈俊鸿说不上多讨厌,有几分油嘴滑舌,但态度也足见真诚。 “轩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那些人都走不下去?因为恋爱和做朋友是不一样的,平时看着喜欢,却不一定合适在一起。”沈俊鸿这样说。 “那你就合适了?”聂轩景反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沈俊鸿笑, “但是你没有试过我这款,说不准我就是适合你的人,不如试试?” 这句话打动聂轩景了。 于是他同意了, “那就试试。” 试了一段时间,聂轩景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听信沈俊鸿的理论。 平心而论,沈俊鸿是个很知情识趣的人,在一起期间,总会变着法儿讨聂轩景欢心。 聂轩景对他,不能说毫无好感。 但沈俊鸿的入侵感太强了,在一起没多久,又是给他介绍资源,又是在人前公开秀恩爱,私下相处既黏糊又强势,哪一样都让聂轩景难以接受。 沈俊鸿很会看眼色,虽然总在聂轩景底线边缘疯狂试探,察觉到他不高兴,又会飞速退回去,让聂轩景的不适始终在一个“难以接受,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正式提出分手,是因为一个契机。 聂轩景无意中发现,沈俊鸿之所以会来追他,是因为他和师兄交往过。 沈俊鸿年少时风流浪荡得很,十几岁就流连花丛,男女通吃,在圈里很有知名度,他年轻英俊又多金,是许多新人梦寐以求的金大腿。 事实上,以沈俊鸿的条件,还犯不着财色交易,勾一勾手指就有一大堆人捧着真心奉上。 如果他要认真追人,更是少有追不上的。 师兄就是“少有”的一个。 尽管沈俊鸿条件优越,尽管性向相合,但师兄就是不为所动。被拒绝了几次,沈俊鸿反而越挫越勇,跟其他所有人都断了,非得死磕这一个。 磕到疯魔,还把师兄当时的男朋友打了一顿。 沈千发知道儿子这么混账,一气之下将人强制发配国外留学,等他毕业直接安排在海外分部上班,直到如今沈千发年纪大了,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才把儿子叫回来逐步接手。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师兄是沈俊鸿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按理来说,都过了这么些年,沈俊鸿也年近而立,不再是当初轻狂的毛头小伙了,理应放下执念。 看样子他也似乎放下了。 但得知师兄最近交往的人是聂轩景后,沈俊鸿依旧没忍住。这回他没有像当初那样充满敌意,反而故意接近,苦心追求。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聂轩景自然就更不知道了,得知这件事后,他沉默了一阵子,以“不合适”为由,正式向沈俊鸿提出分手。 最开始沈俊鸿是不同意的,纠缠了几次,聂轩景干脆把这件事挑明,沈俊鸿跟被揭了陈年伤疤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两人再无联系。 看上去对他最热情的沈俊鸿,是因为别人才来接近他的。 对此,聂轩景说不上伤心,甚至也没觉得屈辱,但他心里确实有点不好受,一个人在家喝酒。 他忽然想起,出柜后父亲说的话。 “随你便吧!就你这种没有心的人,管他男的女的,真接触了也不见得还受得了你,你就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 其实聂轩景觉得,孤独终老没有什么不好。 但这话由那个人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口仿佛堵了一坨棉花,多少酒也灌不下去。 正要继续喝,手里的杯子突然被抢走。 “我替你喝。”骆笛站在他面前,将手里的酒一口闷,神情有些说不出的阴郁。 聂轩景有些想笑,这又不是酒局被劝酒,哪有替人喝的。 用文艺的说法他这叫“借酒浇愁”,骆笛能替他喝酒,这份难以言喻的情绪也能替他吗?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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