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酲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会怨恨你呢,不论是名义上还是真实里你可都是我的夫君。” 齐鸢凑到郁酲耳边,嘴角牵出一抹惑人心魄的浅笑,嗓音嘶哑却更显暧昧地在帝王耳边吐气如兰着。 他如今面色泛着有些透明的苍白,可却不觉失去半分容貌的风采,反倒是增添了我见犹怜的如琉璃般的破碎美。 那双眼尾斜挑本就妖冶的凤眸,因病痛而酝酿开朦胧的水雾,却显出两分似酒醉糊涂般的迷离与涣散。 “鸢儿你最喜欢金茶花了,我刚才命人重新把花都给你种上了,应该今晚就能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郁酲虔诚地吻了吻齐鸢微凉的唇瓣,他就像是洗脑般地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齐鸢说的话。 他是齐鸢的夫君,他绝对不能怀疑齐鸢。 若是他这个最亲近的人都怀疑对方,齐鸢便又会陷入前世那种孑然一身的状态里,他不能这般自私卑劣。 “可是阿酲你做噩梦都是……” “梁辰已经帮我调配缓解幻梦的药了,但一直噩梦不断也可能是我本身就神思混沌的原因,与鸢儿无关的。” 齐鸢猜到郁酲会这般做,半垂的眼眸里有满意一闪而逝,但他还是维持着面上对郁酲的担忧。 他又怎会不知道金茶花与玉娇相克之事呢,他也是碰巧在古书里瞧见的记载,现在幸庆当初因为痴傻,不想让郁酲知道自己割腕放血的事情,才把所有这些都独扛下来。 不然他如今又怎能借来这层懵懂无知的外皮,只是郁酲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甚在意他所做之事的出发点。 否则前世还最深情的他又怎会嫁入皇宫后,从来不提要栽种金茶花的要求。 那可是他喜欢了二十四年的花,不过是为了不想影响到这位北凌皇帝罢了。 齐鸢被长睫挡住半颗的眼眸里浮现对郁酲的讽刺,他抱紧了郁酲精壮的腰身,将脸颊埋进了对方坚毅的小腹里。 “谢谢你,郁酲。” 嗓音闷声闷气的,但却带着一丝好像感到幸福般的笑意,但只有他知道,这抹笑意里却装满了对帝王这份假模假样的深情的讽刺。
第39章 终是忍不住总想试探 夜幕降临时,未央宫内殿一盏盏地燃起烛火,昏黑的夜色被暖黄的烛光映出一片温热的光晕。 齐鸢被郁酲温柔地搂在怀里,他略微仰头,将后脑勺轻轻枕在帝王宽厚的肩膀上。 眼神涣散地遥遥望着窗外,宫院如今又被郁酲命人将那鹅黄的妖媚花儿都重新种上。 而郁酲垂眸静静地凝视着齐鸢,眷恋地伸手抚上对方那张依然苍白的脸颊。 他心底灭顶的愧疚与浓重的怀疑互相撕扯着,呆怔地望着那片在夜风里轻微摇曳的鹅黄花儿,恍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求证的是怎般的结果。 他命令自己不断地想着,齐鸢可是这浑浊不堪的朝堂里,唯一一个付诸真心信赖自己的人。 他在皇室里长大,最是清楚所有人都最擅长阴谋算计,又经历了上辈子被信任的老师背叛。 而那个站在妖艳金茶花海里,眼眸璀璨地朝自己弯唇浅笑,说着永远会陪在自己身边的小少爷,显得是那般的可贵。 郁酲低头望回齐鸢,描绘齐鸢那如画眉眼的视线,染满了想将对方彻底烙刻入骨骼中的贪婪与偏执。 恰在此时,梁辰畏缩地敲开殿门,轻手轻脚地挪到了凤榻边。 他为自己要侍奉在齐鸢身边,感到了如山般的沉重压力,苦不堪言地想哭都不敢哭。 “陛下,您是时候要喝药了,今日微臣加大了缓解您幻梦之症的药的分量。” 郁酲放在齐鸢被褥上的手不受遏制地慢慢握紧,用力之猛,让他的手背都蹦出了两条青筋,可他的面上却依然平静。 看着梁辰如往常每一日那般,将那枚以齐鸢鲜血为药引的血丹,融成一杯如鲜血般的药汁。 “鸢儿,我能不能不喝那药了?” 郁酲露出面对齐鸢时,最惯有的怔忡神情,眼眸难以自控地蒙上浅浅的水雾,似是委屈又似是心疼地呆呆看着脸色苍白的齐鸢。 他真的遏制不住地想试探齐鸢,到底是不是要加害自己的奸佞,他控制不住自己怀疑对方的卑劣心思。 郁酲即使被这份怀疑带来的愧疚与负罪感,折磨得心脏如遇刀绞般地疼痛着,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继续询问。 “鸢儿,我不想喝药了,求你了,可以吗?” 齐鸢淡然地眨了眨眼,温柔地牵出浅笑,轻轻抬手摸了摸郁酲被夜风吹得有些泛凉的脸颊。 他的嗓音带着虚弱的嘶哑,可语气却浸满了对爱侣呢喃时独有的柔情。 “阿酲你别胡闹,不用害怕做噩梦的,你要相信梁辰的医术。” 他佯装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之前缓解幻梦的药我感觉挺有效的,所以阿酲你不要担心,而且做个虚假的梦总比你头痛难忍要好受许多。” 满头玄发无拘无束地披散在他身下,但那乌黑如墨的颜色,却显得他此刻苍白透明的肤色很是刺眼。 从齐鸢的神情上看,郁酲压根窥不见丝毫破绽,床上躺着的依然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帝王的小少爷。 对方想要他喝药也只是单纯地想缓解他的头疼之症,而不是他卑劣地猜测的那般,故意想要他噩梦缠身。 “阿酲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乖乖快点喝药吧。” 齐鸢瞧郁酲还是低落地垂着脑袋,瞥了眼梁辰,示意对方赶紧把药地上来。 他朝郁酲露出一抹温柔浅笑,轻轻握住了帝王的手,指尖在对方的掌心里跳脱地画着圈儿。 “况且阿酲我血都取了,你别浪费我的这些血呀,我想你能舒服点。” 郁酲茫然地望着瞳仁如溪泉般澄澈的齐鸢,心底的感激与疑虑在疯狂地互相撕咬着,两种情绪都浓重得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让他双眼又瞬间爬满了血丝,他痛苦地低垂下脑袋,闷声闷气地委屈道:“可我觉得那梦比头疼可怕很多倍啊……” 但想到齐鸢并不知道他做的噩梦就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他便再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前世犯下的罪孽,他其实本能地想要掩藏,他也不想齐鸢去懂得那种恐惧与绝望。 “那我都听鸢儿的。”郁酲终是恢复了对齐鸢独有的温顺,端过梁辰手里的杯盏,一仰头就将那血药饮尽了。 他等内殿重归寂静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眷恋地从后抱住了齐鸢,将脸颊深深埋到了齐鸢染着浓郁药草味的后背上。 “鸢儿,如果我真的做了噩梦里那些事情,你会想杀了我吗?” 齐鸢眼神涣散地凝望着前方虚空,似是在努力捕捉那些飘旋在空中的细小尘埃。 他又似是透过虚无看着前世一幕幕惨剧,眼底便冰寒得越发彻骨。 “我肯定会杀了你的。”齐鸢语气森冷地答道,他瞬间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僵硬了身体。 随即他却是故作跳脱地轻轻一笑,发出一道染满无奈与狡黠的笑声,“可你又怎么会那样对我呢。” 郁酲的心脏先是被齐鸢残忍地扔进了冰窟里,四肢百骸都充斥了绝望的冰寒。 对方嗓音里充斥的杀意,让他又恍惚地怀疑起了那夜刺伤齐鸢时,怀疑对方重生的事情是真的。 可齐鸢随即语气欢脱地承诺,却证明第一句只是无所谓的玩笑话,这让郁酲悬于高空的心脏又缓缓落回原地。 他这番情绪大起大落,让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眷恋地拿脸颊蹭了蹭齐鸢的后背。 “我不会那样做的,鸢儿放心。” “那你也要放心。”我不会再给你那样的机会做的。 齐鸢嗓音温柔地接着宽慰道,可后半句话他却是默默地烙刻进了心底,即便不利用玉娇与金茶花的相克之毒也无所谓。 两人肌肤紧紧相贴着,灼热的体温互相炙烤着。 可他们心底都思索着不同的事情,依恋地搂抱着,却做着同床异梦。 异日,齐家三位公子都来了未央宫,探望这个重伤的兄弟。 齐烨那严肃又锋利的眼神,直激得正给齐鸢处理伤口的梁辰不断地手抖。 齐鸢也被大哥盯得心里有些发虚,他额角渗出黏溺的冷汗,低眸瞥了眼自己的身体,那瓷白胜玉的漂亮身体。 如今在腰间横亘着,大大小小好些血肉模糊的肉坑。 小腹正中央则爬着一道拿针线强行缝合的伤口,就像有条血梧宫趴在上头,显得他身体有些丑陋不堪。 齐鸢深深吸了口气,等梁辰给他换好药,就像是掩盖瑕疵那般连忙拉拢衣衫。 “鸢儿……”郁酲也陪在身旁,他看见齐鸢这副掩藏难堪的神情,心脏一痛,脸色也苍白了两分。 “是我不好!”他慌忙拿温热的掌心握住齐鸢微凉的手,第无数次地下意识开口道歉。 “大哥我真的没事,不怪阿酲的。” 齐鸢善解人意地强牵出一抹笑容,可在眼眸蒙着的水雾衬托下,却显得有些逼于无奈的苦涩。 “你都被捅得对穿了,还没事啊,你不会还想从中间断成两截才叫有事吧?” 董芷柔也从永乐宫蹭了过来,在齐鸢还没换干净宫中人之前,她现在不太敢自己单独待着。 她抱着个食盒,翘着兰花指捏着里面的梅花酥吃着,咸咸来了一句,却把齐鸢堵得无话可说。 “就是啊,哥哥,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康泰当一回事啊!” 趴在床边的齐寻养着小脑袋,看着兄长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心疼得眼睛都蒙上了泪花。 而站在旁边的齐轩浑身紧绷地根本不敢乱走,他想起那天齐鸢因为来追自己,而差点丧命的场景,就后怕不已。 “这只是意外,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齐鸢伸手摸了摸齐寻的小脑袋,嘴角牵出温和的笑容。 他狡黠地朝齐寻眨了眨眼,想要把三个兄弟的注意力都转移开。 他眼中罩着因疼痛酝酿开的水雾,看事物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薄纱。 垂眸瞧着就在自己身侧的齐寻,都让他恍惚地瞧见了小家伙身周有一圈失焦的毛边。 “还有你才四岁的小人儿,纠结这般多大人考虑的事情做什么呢?” 但齐鸢说完这话后,气氛却不见丝毫缓和,反而在场众人都古怪地有些凝固。 齐轩不明所以地看着二哥,迷惑地道:“二哥你病糊涂了吧,什么四岁呢,寻儿都满八岁了,虽然还是很小。” 齐鸢闻言,整个人都将愣在了原地,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 “八岁?”他在唇齿间疑惑地咀嚼了两遍这数字,随即讽刺与荒诞感就翻天覆地地席了上来。 他不敢置信地抬眸去瞧齐寻,这时候,蒙在瞳仁上的泪水终于不担重负落了下来,让他眼前缓慢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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