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美妙的场景,与这未央宫的主人那俊魅惑人的眉眼,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郁酲也难以自控地想起青冥与他说的那番话,这些花都是齐鸢为了让他意识溃散,为了让他噩梦缠身故意栽种的。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宫院里的整片金茶花都是他主动提出要为齐鸢种的,而且他每晚会梦到什么,又岂是齐鸢能隔空决定的。 “鸢儿,你看院中的金茶花都被暴雨淋得零落破碎了,最近宫中买了许多漂亮的新花卉,我给鸢儿种些新的花儿好不好?” 但郁城还是下意识地轻声问道,虽然感觉这般怀疑妻子的他很卑劣,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起了齐鸢。 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依旧是眼神怔愣的模样,还是堪称有些痴迷地呆看着齐鸢。 他就好像还是那条只会眷恋着齐鸢,被豢养成家犬的野狼。 “可我只喜欢金茶花。”齐鸢没发现郁酲心底的变化,他故作低落地垂下眼眸,好像被夺了喜爱之物的小孩儿。 那双锐利的凤眸,甚至都蔓上了朦胧的水雾,但他很快还是扯出了一抹善解人意的浅笑。 “阿酲你喜欢哪种就帮我换了吧,我都听你的,反正我终究是男儿郎,不会那般纠结这些花花草草。” 郁酲愣愣地看着齐鸢,他家小少爷还是这般温柔又识大体。 这让他对自己怀疑对方感到更加羞愧,歉疚地俯身亲了亲齐鸢。 “没事,我让他们重新出工购置金茶花的花种就好,重新给鸢儿把院子修缮妥当,不是什么难事,我好歹是北凌的皇帝呢。” 齐鸢闻言,满足又感激地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放郁酲离开这金茶花海的幽香环绕,和那前世噩梦的致死纠缠呢。 只要他主动退步装出善解人意的忍让模样,郁酲就总会答应他心中所求的。 齐鸢前世就是最不懂这以退为进的方法,最后落得那般孤军奋战的可笑地步。 但,今生他不会再那样天真又愚蠢了,让郁酲他自愿给自己种下金茶花这毒素,也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小步罢了。
第36章 这就开始怀疑了吗 等到齐鸢沉沉睡去后,郁酲静静地垂眸凝视着双眼紧闭的齐鸢。 对方脸色如纸般煞白,显得那双漂亮的眉眼如泼墨宣纸上的画,像墨色氤氲出的临世谪仙。 郁酲半垂下眼眸,长睫挡住他半颗漆黑的瞳仁,显得他此时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心底所想。 “陛下您是北凌的天子,整座国家的运转与发展都要倚靠您,您必须要保持清醒啊!” 青冥看着郁酲这副专注出神的模样,只觉得那齐鸢是勾人心神的魅妖,就有些愤怒起来。 “朕很清醒。”郁酲抬起头,凝视着床顶幔帐的龙凤绣纹,深深吸了口气。 他语气冰冷地吩咐道:“你把凉臣带过来,朕去偏殿。” 半盏茶后,梁臣瑟瑟发抖地被青冥推进了偏殿里,他畏缩地贴着墙角,好像想与墙壁融为一体似的。 他看着帝王那阴沉得快要滴出墨汁的神情,畏惧得快要哭出声了,瑟缩地道:“陛、陛下您寻微臣来是有何吩咐吗?” “朕问你话,你都要老实回答。”郁酲神色阴沉地垂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梁辰,他漠然地拿指尖描画着茶盏的杯沿。 “是、是,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的身体,除了这次的这些伤,除了玉娇之毒可还有何问题吗?” 郁酲语气低沉得甚至显得有些嘶哑,玄黑色的龙袍本就沉郁,此刻就让他四散的威压更加让人窒息。 “还有那金茶花配上玉娇的毒,可会对人体造成不适?” 梁辰和青冥闻言,都诧异地望向郁酲。 梁辰是不敢相信郁酲竟然知道了玉娇的相克之症,那岂非证明殿下谋划的都要被拆穿了? 青冥是不敢相信郁酲竟会这般直接地质问梁辰,要是这梁辰偷偷给齐鸢通风报信怎么办?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郁酲面上维持着森冷的神情,可心脏却跳得如雷鼓般迅猛,跳动力道之猛,甚至让他都感到了呼吸困难。 他不愿去怀疑齐鸢,即便知道梁辰是跟着齐鸢进宫的,知道梁辰只听命于齐鸢。 他也会这般直接了当地质问对方,兴许有些自欺欺人,但他不想像前世那般胡乱猜忌齐鸢。 那个看着自己时就满脸笑意的小少爷,他不想弄脏对方那颗纯粹的真心。 所以不管梁辰解释什么,他就愿意信什么。 “不、不是。”梁辰听到郁酲这句满含杀意的质问,浑身猛地一颤,慌张地叩下头去。 “微臣也是最近才从古籍里,无意间看见了玉娇与金茶花竟有所相克,所以给殿下失针与服药,缓解了幻梦之症。” 他胆怯地快速瞥了眼郁酲,嗓音颤抖着道:“陛下您缓解头疼的主要药引是殿下的鲜血,所以您也会受到一定影响,但这些天微臣也已经在那药里天了缓解的药物了!” “而且微臣瞧殿下真的欢喜那金茶花,又看能替殿下缓解相克之症,这段时间殿下又接连不断地出事,便没与殿下说明真相,请陛下饶恕微臣隐瞒不报之罪!” 他深深地俯身,知道这件事他再不能瞒。 他不清楚郁酲到底查到了哪一步,若是欺瞒皇帝被拆穿,不只他会被定罪,可能也会把齐鸢暴露出来。 所以干脆半真半假地把金茶花的事情吐露了出来,再故作无意地提齐鸢近段时间连绵出事,他么的陛下应该就不会死咬着这件事了。 “这样吗?”郁酲听到齐鸢这段时间不断出事,心脏确实猛地一痛,轻轻闭上眼,掩藏起眸内的愧疚与懊悔。 “那你尽快想办法替朕缓解这幻梦之症吧。” 他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梁臣便如蒙大赦地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偏殿。 “陛下,您怎么就这般算了,属下感觉他还有事隐瞒,殿下不一定就不知情!” “鸢儿能知道什么,当初还是朕主动给他瞧了记载玉娇的古籍,不然他根本不会知道玉娇的存在!” 郁酲听见青冥这般怀疑齐鸢,他就感到了领地被冒犯的愤怒,眼神森寒地冷冷扫了眼对方,瞬间就唬得对方闭了嘴。 “鸢儿又怎么会害我呢,他说会永远爱我的,说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他好像催眠自己般,近乎于洗脑般地不断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近乎封魔般地想把这三句话烙刻进自己的骨骼中。 翌日清晨,晨曦微光穿透未央宫的薄纱窗扇,温和地扑散在内殿的每处角落上。 梁辰早早地就来了齐鸢这而,他畏惧地跪在凤榻边,脸上满是惶惶不安。 “殿下,陛下昨日突然寻微臣去问玉娇和金茶花的事情,微臣无法,只能把这两物相克告知了陛下,请殿下恕罪!” “你有何罪,做得很好。” 齐鸢仍然只能虚弱地靠在床上,他眼神冷漠地望着飘摆的明黄胀幔。 他从来就没打算只靠那花就能彻底控制郁酲,毕竟比起对玉娇的熟悉度,引诱他服下的郁酲,肯定会比他更清楚。 “陛下知道了多少?” “看起来也就只知道这两物相克之事,但事实也确实只有此事吧?” 梁辰听见齐鸢这句语气毫无波澜的话,却莫名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确实,只有此事了。”齐鸢嘴角却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那双眼尾斜挑的凤眸在日辉照射下,就像是翻卷着惑人毒素的蛊盅。 他嗓音嘶哑地吩咐侍立在侧的东篱,看着鹅黄花海的眼神淡漠,就好像那不是先前他最珍视之物,而是惹人厌弃的污秽物那般。 ,“东篱,你去命人把院外那片金茶花都铲了吧。” 他望着窗外那片妖冶绽放的鹅黄花儿,眼神里还是有落寞转瞬而逝,这终究是他喜欢了二十一年的金茶花。 只是,郁酲真的就这般快开始怀疑他了吗? 但齐鸢的嘴角随即却缓慢牵出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即便是怀疑那亦无妨,他在心里淡然地继续盘算着对郁酲的操控。 不出片刻,未央宫的宫人就奉命,将那片本就被暴雨冲刷得破碎凋零的花儿连根铲除。 他被搀扶着靠在软榻上,脸色虽还泛着大量失血的惨白,但神情已然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平静。 卷翘的长睫却似被惊扰的羽蝶般,突然轻微地颤抖了两下,但很快便垂下了眸,掩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短暂低落。 “你这是做什么,那些不是郁酲给你种的吗,你之前都当宝贝供着的啊?” 恰在院外宫人都举着锄头在除花时,一道娇柔婉转的女声传了进来,齐鸢抬眸,就看见了董芷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她故作嫌弃地朝齐鸢翻了个白眼,一副看不起对方如今伤势加重的模样,但难以自控瞥向齐鸢的眼神里,还是含着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这花不适合继续种,便都铲了吧,还有你终于打算去试探一二你父亲的口风了?” 齐鸢漫不经心地浅浅一笑,略微扬起下颔,示意东篱给董芷柔拿糕点。 他自顾自地把被褥网上拽了拽,小腹那处二次撕裂后又重新缝合的伤口,终究还是泛着钻心的疼痛,让他使不上多大力气。 “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糕点啊?” 董芷柔看着东篱端上来的一盒点心,都是她最喜欢的酥酪,这让她的眼神有些涣散。 她虽是家中嫡女,但生母早逝,如今做主的那位夫人又视她为透明人。 所以她的地位并不稳固,压根无人愿意这般上心地记着他喜欢的事物。 “父亲确实让我在你重伤的这段时间,多想办法接近郁酲。” 董芷柔好像恢复了昔日同窗时的相处模式,毫无形象地直接把整块酥酪塞进了嘴里。 她动作迅速、可又维持着端庄,翘着兰花指不断地捏起酥酪往嘴里送,不过转眼功夫,一个食盒就见了底。 “只是我不打算这样了,反正郁酲也看不上我,我也懒得自找没趣。” 她懒懒地斜了眼靠在床上的齐鸢,有些嫉妒地愤愤地鼓起了腮帮子。 “我就不懂他喜欢你什么,你除了面貌尚好、家室繁荣、曾经中榜之外,还有什么能……,” 说到最后,董芷柔在齐鸢那含着浅笑的注视里,讪讪地闭了嘴,埋头专心吃糕点。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些我都比不上你行了吧!” 齐鸢终是露出了一抹由心而发的浅笑,那双眼尾斜挑的锋利凤眸,也被他笑得柔和半弯。 “倘若,我只是说倘若,我要你父亲和兄长都去死,你会如何?” 他说这话时,神情依旧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可话中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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