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一脸想说点什么,可又小心地往李福看去寻求建议,弄得李福更无奈。 这蠢蛋,这么多年也不见长两个心眼子,什么都暴露给圣上了! 宋宴清目光扫过两人,好笑地补充一句:“这是军令。” “是,将军!” 小马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一阵又小声问:“那我回头要是自己想回来呢?” “等你自己想回来,就站在宫门口,我跟李福去接你。” 如此说了一通,小马才鼓足勇气,骑着马,带上人,往家里去。 宋宴清有点儿羡慕,但远没到特别羡慕的份上,因为他也在回家的路上。 再后来,车马队伍到京城近处。 宋曲生没直接进京城,而是分出车马,坐着车去了陵园。 让他如此挂心的自然不是先帝陵,而是已入土为安的大哥。 宋宴清、耶瀚行跟他挤在一辆马车上,车后面还跟着倔强史官的小马车。若非宋宴清不让,史官非得也挤在一处。 到了陵园宋承宇长眠之地,宋曲生再忍不住,痛哭起来;耶瀚行也伤心落泪,别过脸去。 宋宴清已经伤心过多次,被时间治愈不少,此时比特别难过的宋曲生好得多,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劝慰道:“六哥,莫太过伤心。” 宋曲生根本听不进去,非常投入地嚎哭。 哭得宋宴清过分敏锐的耳朵刺疼,他捂住耳朵,另类小声劝道:“六哥,你哭得太大声了,小心吵着大哥。” 宋曲生哭声一噎,抽噎着回问:“当真?” 宋宴清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望着墓碑的方向,突然有种明悟,故而肯定道:“真的,大哥才不想听我们哭。” “去年春天,大哥说要带岁岁放纸鸢,我们回去路上买几个纸鸢吧。” “好。”宋曲生拿帕子擦擦脸,哭懵了头脑,很不靠谱地问道,“要到……这儿来放吗?” 宋曲生不再是从前圆润的模样,面上有了青年人的棱角,眼神也多了份历练过的锐利,可当双眼盈着水润,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总带着股敦厚真诚。 弄得宋宴清以为他是认真的,怂道:“那还是不了,我怕嫂子打我。” 迎风落泪的耶瀚行闻言也止住难过,带泪笑道:“承宇虽身陷为难,却是心胸开阔的君子。他不像先皇,也不像他生母,倒有三分有太后年轻时的风骨,余下七分风采各异,真真怪哉、巧哉。” 史官笔尖疑似留下“似一脉相传”之类的字眼,接着又记录下这番令他心神撼动的对话。 回去的路上,耶瀚行给兄弟二人讲了许多他年轻时候的见闻。 “那时他们都很年轻,但我像你们一样,更为年少。” “先皇登基第一年,言其最为得意之事,便是娶了太后。” “太后有着相悖于家族道路的观念、志向、性格,早先有质疑她无心无情之语,我却不认同。女子大多心思细腻,纵太后不够细腻,她亦是聪慧至情之人。” “至亲家人,自生来就长伴身侧;至密族亲,同根而生,一脉相连;至交好友,豆蔻芳华,相伴成长。这些,都是她为了明晰的大志所割舍的。” “其心性之坚,其品性之纯,为我此生第一敬服人。” “当初我亦如现在,曾为娘娘写了不少诗文,但恐旁人想歪,只用你们师娘的名义传了出去。” 宋宴清:! 怪不得物料产出那么强,原来是老战斗粉了。 还有他惦记的顾明朗。 “我听闻他走时,还不忘向龙华殿张望。守城时走,对他来说或许恰是最好的结果。” “他少时就执拗顽固,夫子私下曾说他一般聪慧,但十分努力,劝告我若是想与他当密友,切记不可炫耀天赋,否则就要失去他这位朋友。后来我才知道,夫子也私下对他说,我短于事理,但十分真诚……” “只是不等我们彼此有机会炫耀,二人已离分,再见之时,他已经是先皇身侧的红人,我多受他照顾,方才有一段得以伴君侧的时日。” “如今看来,我二人都只学会了读书,实事人心皆差许多。” 接着还有宴相,耶瀚行一点儿也不厚道地抖落出许多事来。 宋宴清一路听故事,回到宫里,一点不怕宴相追究他借用“身体不适”提前解散君臣会面,可没想到宴相请出了大佛。 升级成王太妃的阿娘带着一串儿太医在蹲点他。 宋宴清被迫被诊脉,太医轮番上阵。 宋宴清看着看着,觉得这场面十分熟悉,仔细一想——这他么不是刚穿越的同场景么! 就连那些太医赞叹他身体实在健壮的惊讶表情,都有几分旧日模样。 一太医更是道:“圣上龙体之康健,天下少有人及,天下之大幸事也!” 宋宴清悄悄问系统——“上次说天下奇闻那个是他吗?” ——【是他。】
第146章 送走太医,宋宴清奇怪道:“阿娘,怎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不是叫人给你送信了。” 王太妃收到的消息,可和那些臣子不一样。 她是清楚的,宋宴清身体没事。 故而这一遭,绝对事出有因。 “你还问,那么多大臣呢,你就这么打发了。” 王太妃穿着太妃的形制衣裳,比从前为嫔时的着装“老”上一些,便是笑着,似乎也多了两分沉稳感觉。 她笑着说:“阿娘自然是演的,也吩咐过,叫太医别往外说,只消给外头的人看看这架势。” “便是宴相那等知晓内情的,也给他们瞧瞧,你是个孝顺的。” 说到这个,王太妃少不得想起早先那些个谣言,好些诬陷宋宴清的话,在嘀咕中带出来。 宋宴清看出她的不安、隐忧,开口道:“阿娘不必在意,公道自在人心。” “而且我既已继位,就是新皇帝,像你从前说的那样,皇帝做什么都行。” 王太妃:…… “那我还是盼着你当个好皇帝的,千万不要学先帝!” 宋宴清:…… 这不至于。 他解释道:“阿娘,我只是不喜排场。像今日这般,我不方便,行动受拘俗,也碍着其他人的事。有那个时间,好好当差、或是闲散片刻,都极好。” “上行下效。我对此不喜,下面这样的空排场也会相应变少,大家用来做正事的事情就更多。” “可有的人还是喜欢。”王太妃想,多的是人喜欢那等场面。 偶尔吧,她也喜欢。 “皇帝也管不到每个人身上嘛!”宋宴清知晓这等事只能影响,一刀切才要出事,他笑着扯远话题,“我只能管得上,我们母子有没有用膳。儿子饿了,想用膳。” “那赶紧,你还长身体呢。” 上了桌,宋宴清负责干饭,听着他阿娘提近来宫里的事。 自从成为皇宫的主人,他的消息畅通不少,很多事都有专人对他禀报。即便他没空,李福也会知晓。可同一件事,从不同的人眼中、口中过一遍,便完全不一样了。 在李福口中,太后、王太妃要做的事,就是工作行程列表。 可在他阿娘口中,那些缫丝、织布的典范事,也带着趣味,比如她得意自己是宫中织布第一人。 宋宴清一时都分不清真假,猜想有人让、和没人让,似乎都有极大的可能。 最后化成吹捧:“阿娘真是厉害,今日的事也处置得很得当。” 王太妃就爱听这样的,当下说得更上头,用饭都不必夹菜了。 最后她神秘地对宋宴清说:“等你登基大典结束,若是无事,娘娘说带我出宫去玩。” 儿子当皇帝就是这点好,再不用被关在皇宫的方寸之地,自由自在。 宋宴清点头,羡慕道:“我也想去。” 但他未来一段时日估计有的忙,怕是没空。 “先在京里转转,你若是有空,就去看我们。”她在皇宫中住了许多年,但其实并未踏足过京城多少地方。 “你跟娘娘倒是要好。”宋宴清发现了,王太妃现下对太后的上心程度不一般,就好像经常粘糊在一块儿玩的闺蜜,连他这个儿子都能放到一边。 这恰好是他想要看到的,每个人都应是自由的鸟。 王太妃则笑:“哟,还吃味啊。” *** 回宫后,有开心的事,自然也有不那么开心的。 除开最后归来的他和六哥,三哥、四哥五哥都早已回宫。 翌日,宋宴清就与三哥四哥碰了个面,可随后却迟迟没见到五哥宋广明。 宋宴清心中犹豫,加上又忙着朝会、派人去祖庙祭祀、祷问先祖走流程,便也没主动去见人。 直到祭祀传回顺利的消息,一桩小意外打破“僵持”。 下头的人说是抓到一个意图下毒“行刺”他的老宫人,一审问,问出幕后凶手是老闫妃。 因为宋广骏的缘故,闫妃没能顺利升职成太妃,不过也没因此为难她,只按照规矩、遣她迁宫跟先帝后宫中的其他妃嫔住在一片地方。因为有新帝继位,人们便称一句老闫妃。 待遇自然也不可能像从前一般好,加上娘家闫家也牵涉进兵事,就此失势,老闫妃在宫中没有太大存在感和影响力。 好比今日这事,在第二步就叫人抓了现行。 宋宴清本想叫人压下去,最好没多少声息。可宫里的消息传得快,何况是这等失势人的新闻,到底还是叫部分人知晓了真相。 宋广明作为亲子,一个时辰后就来了。 彼时宋宴清刚被奏折折腾了好一会,站在廊下远眺,锻炼眼睛。 见到宋广明时,他望着清瘦许多的人,一时有些不敢认。 宋广明换掉了锦衣华服,只一身素衣。 宋宴清眼尖,还瞧见了麻质的一角。那一刻,他就懂了宋广明的心思。 李福似也瞧见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顾忌宋宴清,看过来。 宋宴清摇了摇头,再回神,宋广明已近前行礼。 行过简单的小礼后,他撩起衣袍下摆,似要行大礼。 惊得宋宴清从廊下快步下去,扶起他:“五哥,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圣上不必阻拦,臣要代母亲请罪。”宋广明去推宋宴清的手。 可宋宴清不愿意,他如何推得开。 宋广明又道:“圣上,请松开。” 宋宴清手没松,冷下脸来问他:“五哥,你当真要与我讲规矩?” “当真。”宋广明一副要来真的的架势。 宋宴清的目光便落在他衣领间,去看那麻衣一角,刻薄地挑刺:“那先扒了你的孝服吧。” 宋广明面上流露出抗拒,解释道:“我决心为二哥守孝三载。” 宋宴清更直白地问:“是因为三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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