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着,倒不知道很多事,苦的是我娘。” 原身记忆里,病时难受是有的,但实在严重,大多时候神智并不清楚,清醒的人却是时刻煎熬着。 “蹴鞠正好强身健体,你们以后尽可多玩玩。” 宋承宇也弄得一身大汗,身上不大舒服,就近去演武厅后的浴房洗浴。宋广骏与他一道。 浴房再塞不下人,宋宴清几个小的都在厅堂中休息。 宋广明从来没有这么“拼”过,兴奋完了,又饿又累,胡塞一顿后飞快疲惫与困意双重袭来。 他扯扯衣领,眼睛半眯:“要是大哥不在,我就跟二哥一块冲冲算了。” 宋怀信:“要不回去洗洗睡?” “也太早了些。”宋广明才不会说,他腿软走不动了。纵然发觉自己弱,也不想在兄弟们面前表现出来给人笑。 “后厢能躺躺。” 今日在场上,五哥也是拼尽全力,宋曲生对他一改往日印象,难得热情地领他去后厢房。 宋宴清跟宋怀信慢吞吞地跟上。 累,身体上真的累。 可精神又还振奋,处在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宋广明来到后厢房,在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眼的一通排的硬铺上倒下去,闭目养神,差点直接睡过去。 看他躺得舒服,宋宴清跟着躺下去,发出舒服的喟叹。 “这么舒坦?”宋怀信也跟着倒下去。 宋宴清一看都躺了三个,伸手一拉宋曲生:“六哥,来一块躺平。” 宋曲生被拉倒,手里糕点差点糊脸上。 躺平的舒适最后也打败了宋曲生,一群少年歪在通铺上,不知哪个开始呼吸声渐重。 宋宴清睡着了一小会,听到旁边宋曲生小声念叨——“汗味”。 他神智不太清醒地想:大家都一身汗,当然都是汗味了。不过他记得窗户大开,空气应当是流通的。 完全不知道,一颗向往兄弟情深、抵足而眠的心已经破碎在一室汗味里。 宋曲生心说:果然还是自己睡最舒坦。 但又觉得此刻也没那么糟。难得大家好像是真的兄弟一般,如同宋曲生听说的普通人家的兄弟似的,而不是你我血脉相连、却无比陌生,甚至互为仇敌。 过了会,宋广骏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过来踹醒这群懒蛋。 “要睡回去睡,躺在这儿像什么话,明日骨头都要痛。”声音并不大。 宋宴清感觉到露出在床外的鞋底一震,惊醒过来,看到了正弄醒他们的宋广骏。 同时也发现了,唯独宋广明没被踹鞋底。 宋广骏低声吩咐手下:“多叫几个人,抬五殿下回去,别在路上晃醒了他。” 回过头,发现宋宴清眸光清亮地望着他。 宋宴清:“二哥,五哥现在住我那儿呢。” 两人住在一块,亲兄弟抬回去,便宜弟弟踹醒了自己走。宋广骏你看看这干的是人事吗? 宋广骏确实忘了,他如同无事般问:“七弟也要抬?” 宋宴清哼哼:“不要。” 老七没打蛇随棍上,宋广骏有些意外,心道:那你还问。 但懒得说,带着抬宋广明的人一道离去。 到了半路,风吹得脸上凉,宋广明还是醒了。 睁眼看到一旁走路的二哥,宋广明笑嘻嘻问:“哥,你是不是瞧出我走不动了?你眼神真好,不然我今日怕是要丢脸了。” 睡着被抬走,比走不动被抬走强多了。 结果脑壳梆当一声响,被宋广骏敲了头。 “跑不动还瞎跑?你知不知道蹴鞠也有人半道死了的!”宋广骏厉色吓唬他。 宋广明是真的怕死。 “那么严重?那我下回累了就不跑了。” “哥!我天天跟着老七练剑,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宋广骏:“跟着老七没事,他心眼子多着呢。”多了会,又道,“现在更多了。” 宋广明:“……哥,你是不是在骂我缺心眼子?!” “哟,咱家五殿下挺有自知之明嘛。”宋广骏哈哈大笑。 这边兄弟相亲,另外一边为了谁先洗澡开始猜拳。 一轮后,宋宴清笑得春风得意:“我赢了,多谢两位哥哥照顾我。” 宋怀信:“谁说赢的先洗了,赢的后洗。” 宋曲生犹豫一秒:“四哥说得对。” 宋宴清:? 不是,我那么大一群好哥哥呢? 假粉。 果然全都是假粉。
第018章 蹴鞠赛后,又逢假日。 宋宴清难得多睡了会,去后宫见王婕妤的点都拖后了些。 但王婕妤并不介意,她欣喜异常:“我儿真是出息了!” “嗯?怎么说。” 宋宴清琢磨着自己近来也没干出什么大事。 “还装。”王婕妤道,“昨日你跟大皇子一队踢球,他还特意给你传了好几个球,肯定是我儿讨大皇子喜欢了!” 宋宴清:“讨他喜欢有什么用?” “大皇子当上太子,以后就是那个。”王婕妤往龙华殿的方向瞄一眼,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你跟大皇子处好关系,以后王位岂不就稳了。” 宋宴清声音放得更低,问王婕妤:“我爹不行了?” 这话实不敢让其他人听见。 王婕妤瞪大眼,本来想说儿子大胆,转而想到什么,又面露遗憾地摇头。 “可别瞎说!” “是你先说的。你说那些,我不得多想。” 宋宴清还以为王婕妤在后宫中,关于昏君的消息知道得更多。 “你别想那么多,听娘的,好好跟大皇子、二皇子交好,都别得罪。”王婕妤忍不住念叨,又怕儿子心气高不乐意,哄道,“娘的清儿现在这么好,他们肯定也喜欢你。” 王婕妤顶顶好看的那段时日,她自己也知晓自己好看。 现在她瞧自己儿子,就像她那个时候,怎么看都好看,格外讨人喜欢。 “对了,五皇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俩不是老掐架,怎么二皇子还送你银子,让五皇子住你宫里。青栀来说的时候,娘还以为听岔了。”王婕妤关心着桩桩件件自己没法操心、帮上忙的事。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住在儿子宫里不走,无奈宫规不许。 “我不是上进么,二皇子也想五皇子上进,就送到我那儿去了。” 王婕妤闻言道:“可惜我没给你生个哥哥,不然也能帮衬你。” 宋宴清觉得好笑,哪有往上面生的,要生也是在他后面才对。王婕妤如此想,只是因为想被帮衬儿子罢了。 “不用,生孩子多苦。我现在跟四哥、六哥关系也好。” 昨日的抢浴房之仇,今日就先不记了。 王婕妤很是欣慰,眼角笑出鱼尾纹:“现在知道嘴甜了,从前可险些没气死你娘。” 宋宴清笑笑,望着她一时有些心虚。 他再如何好,到底不是她的亲儿。若是教她知道这事,怕是会后悔现在这话。 “我从前就不好么?”宋宴清佯作生气,偏过头不看她。 “好好好!从前也好。”王婕妤只觉他好笑还有点可爱,果然还是她那个只喜欢听好话的儿子,说着说着就又要生气。 “从前哪里好?” “咱们是娘两,你什么样都好。本来想叫你早些去皇后娘娘那儿,中午我给七殿下点个醉花鸡赔罪成不成?”王婕妤调侃儿子。 “成,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宋宴清又问,“你又惦记着我早去皇后娘娘那儿做甚。” “你说呢。”王婕妤像是偷到鸡的狐狸,面露狡黠,“一开始我还不懂,你怎么老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可最近我出去逛,后宫里都夸你有良心、孝顺,你这名声一下就好了!” 宋宴清看着王婕妤一脸的“老娘还不懂你,我儿无利不起早多聪明”的表情,一时语噎,而后失笑。 他承认,有想过借此改变名声的想法。 但不是只有算计。 皇后宫里切实提供过帮助,无论从情从理,宋宴清有空时都该去瞧瞧。只要他去了,总会有去了的用处,哪怕只是叫人心里好受些。 但王婕妤如何想,实在不好管。宋宴清只嘱咐道:“你可别对外说这些。” 然后强行转换话题:“娘,上回给你布置了五十个字,这么久都学完了吧?儿子考考你。” 王婕妤:! 中年美妇被吓得花容失色,口舌也笨拙起来。 “这、这……娘前些日子不舒服,有些耽误了。”王婕妤撒着谎,心虚得很,“何况娘都一把年纪了,还学这费脑的干什么?” 这个时候,宋宴清觉得原身的性格尤其好用。 他心里笑,嘴上却道:“哦,平日里叫我上进,就我一个人上进啊。我天天起早贪黑地学,手上都磨得长茧,结果我娘五十个字都学不完,还不想学。” “我学!娘学还不成么。” 王婕妤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但想着认字学了又忘的辛苦,又忍不住辩解:“不对,娘可从来没催你读书上进,那些书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 演得太入戏,险些忘了王婕妤的三观比较离奇。 宋宴清赶紧打断她:“娘,我跟兄弟们相处。要是半点本事没有,人家是拿我当兄弟,还是拿我当伺候的人呢?” “你可是——” “我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我知道。” 宋宴清:“可皇子和皇子也是不同的。儿子总归要长大成人,出去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没有本事,我拿什么去应对呢?回头被人骗了,说不得还要给人家数银子,岂不被人笑话死。” “可我又出不了这宫墙,风风雨雨都打不着。”王婕妤讲着自己的理,但又惯性顺从,“你学、你学,娘也学。” “娘,你不想出去?”宋宴清问她。 “想啊,怎么不想。”哪怕她在外头没遇着多少好事,王婕妤也想极了。就好像外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牵扯她的心。 或许是这宫里头太闷了,整日里无趣得很,她想。 宋宴清给她画了一个小小的饼:“以后我总能让你出去的。像你说的,等我当了王爷,在宫外有自己的住处,就能接你出去。到时候你和太后现在一样,到处去游山玩水。” “太后是去拜佛的。”王婕妤嘴上没认可,整个人却一下又精神起来。 她站起来,看看外面蓝白交错的天幕,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忍不住揉揉她心肝的脸:“娘的心肝,陪你读书吃苦也成!” 宋宴清:…… 读书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王婕妤才三十出头,诚如他对耶瀚行说的那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一切皆有可能。也不是非要她变成才女,开始改变起来,才能体会到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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