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些好看又还有些丑的新生儿裂开嘴,忽地大哭起来。 吓得宋宴清赶紧找人,把这个哭泣怪交出去。 两盏茶后,宋宴清捂着耳朵,对重新回来的宋承宇道:“大哥,我要回去督战了。” 宋承宇:? 他好笑地问:“不过就是哭了三躺,英明神武的虎威将军就要被这小奶娃吓跑了?” 宋宴清:可你没说她哭一次好几分钟。 简直魔音绕耳。 两人就还没成功取好小名的小奶娃方才哭了多久争论时,下边人匆匆忙忙来报信。 “殿下!”来人是宋承宇的人,喊的也是他。 宋宴清瞥到这报信的人扫了他一眼,随即面色犹豫起来。 “殿下,我有要事要报。” 宋宴清知趣地笑道:“大哥,这回我是真要走了。” 宋承宇留他:“我与他去前厅说话即可,七弟你先歇着,用过午膳,再走不迟” 宋宴清看报信的面色更急,当下笑着道:“本就是要走的,我正忙呢,大哥你也忙你的事,勿怪弟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了,随后代我与嫂子说上一声,我回头再来看她。” 他走前轻点一下小奶娃的鼻尖尖,往一旁的桌上放下他单独给小孩的贺礼,就利落离开。 宋承宇心中歉疚,老七正是忙的时候,因着两人关系更,方才放下那许多事务来看望自己与妻。 可他却因为旁事,不得不坐视七弟先行离去。 “你且说吧,有何要事?” “回殿下,是、是有人送了信来,说当初于国子监内,群嘲忠臣的狂生——便是七殿下!他们寻到了证人,已经押送到衙门。” “哪里的衙门?” “随州。殿下,这便是那信。” 宋承宇几眼扫完了信,当下立马往外跑去,要追回宋宴清。 万幸宋宴清刚到门口,还来得及,宋承宇一把抓住缰绳,将人留住。 宋宴清奇怪:“怎么了?大哥。”他反应过来,“那人说了什么要紧事?” 不能让他听,又与他紧密相关,宋宴清一时想不到。 宋承宇将信纸递到马上的七弟手中。 宋宴清接了那张纸,匆匆扫过,不敢信是陈年旧事被揭发。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对宋承宇承认道:“确实是我,大哥。” 宋承宇:“我看到这信,就知道是真的。你先下来,我二人一同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大哥,你不会揍我吧?”宋宴清试探地问。 宋承宇看他跟小孩犯错般,不由得被带得心中轻快起来,笑道:“虎威将军,我如今哪里打得过你,且下来。” 少年从马上下来,又将盔甲交给他人。 虽然当初在国子监当好人,算是“刺”宋承宇一刀,但宋宴清是后来才与他相熟。 更清楚宋承宇眼下这模样就是没生气、不与他计较的态度。 也当真令人惭愧,心叹不如。 往回走,宋承宇口中忧的也是这件事对宋宴清不好的影响。 宋承宇满脸肃色,郑重地叮嘱宋宴清:“如今抗倭正到关键时候,你是主心骨,万万不能在此时遭遇非议。是故,此事你切不可对外人承认!” 他算是怕了这位弟弟的心直口快,当真是什么都敢认。从前当众承认骗叛军,这回对他也是不假思索、一口承认。 宋宴清脸红道:“大哥,你看这件事便知道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笨。” 宋承宇:…… “也是,当真是被你急晕了头。”宋承宇喟叹道,“那可是满朝,全给你骂了,当时你才多大?” 宋宴清:“十四。” 宋承宇纠正:“十四不到。” 下一句是——“他们也该挨骂,我当时也该。” 宋宴清低声吐槽:“大哥,你上辈子神佛转世的吧?” 宋承宇看一眼自己的手,觉得七弟过分机灵。 他险些想做失信之人。
第135章 宋承宇悄然吐出一口气,有些想解释当初他空读了许多书,都没出过上书房,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是何等模样。 但再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干脆吞回腹中。 “你懂得适时而行就成。”宋承宇道,“与大哥细说一番当初之事,看看能否找出证人来。” 宋宴清回忆一遍,确信自己从头至尾不曾露过面,无人看见过他面容。所以要猜证人,还真没有任何思绪。 宋承宇皱着眉,从他的一面来补充旧事:“事后好些官员气得不行,国子监从上到下查了好几遍,排查到最后,名单上仍有四、五个书生。” “不过,好像确有个随州的。” 可实在是桩小事,加上当时他并不上心,宋承宇没能想起随州书生的名字,只能确定当时国子监中确有随州出身的书生身有嫌疑。 宋宴清:“假定就是那人,反正也不曾见过我的面,想来是从我擅乐一事上推断,并无实证。既无实证,可没法断定我有罪无罪。” “有实证、亦无妨,他眼见为实,换一人眼见难道就并非实?”宋承宇如今已不再轻易信真假,更在颠倒的是非中学会了无数手段。 宋宴清不太能适应“神佛转世”的大哥就此黑化,眼睛睁大:“这等话,竟是由大哥口中说出来的。” 宋承宇哼笑一声:“大哥也没你想的那般‘笨’。” “此事劳大哥帮我安排。”宋宴清安心将此事的处置交与宋承宇。 宋承宇点点头:“用上这招,正说明他们在危急之时,心中慌乱,待我安排好了‘证人’,去堂上与你亲证,回头再安排人广而传之,便能保得安稳。” 当初之事,虽然宋宴清对群臣开了嘲讽,但实际上影响的是推动立储的进程。连大皇子本人都可作证,旁人如何还能以此为由攻击宋宴清品性。 当然,暗中非不信之人自然还是有的,那就看事后双方谁控场更强、舆论战上更高一招。 事情发展到此时,什么真相不真相,与驱倭之大事相比,都不再重要,只余得利失礼之人争来抢去,中间夹着做事的和无数民众。大家各自用着手段,以东南、倭寇为棋盘棋子,无声地厮杀着。 宋宴清被留着用过午膳,离去时,站在马侧的少年微微躬身行礼。 至此离别时,宋宴清方将话说出口:“多谢大哥信我两年前无恶意,今日还肯助我一臂之力。” 宋承宇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目送少年将军上马,一扭身,奔赴向那真正的厮杀战场里去。 看不见人影后,宋承宇亦回身,要与妻子请罪——自己即将离开两日,就在她生产之初。 严素婕听完了事情前后所有,一只手握住青年郎君的大手。 “我夫且去,孩儿与我有的是人照看,外边更需要你。” 见自己夫君眼含歉疚,不言语,严素婕反笑了笑:“我记得我夫婿乃是堂堂大丈夫,何故作此小儿女态?你若是惦念我,就早去早回,记得不许晚上赶路。” 最后小半句,亦是宋承宇听过多次的话。 他点点头:“我都记住了,忙完就回来。” “你有事就唤人,孩子的小名用你取的——岁岁。” “岁岁平安,她一定能如老七般健健康康,平安长大。” “你今日好啰嗦啊,快去吧,换岁岁来,正好与我一道白日睡大觉。” 大白日的舒适休憩,是比夜间睡觉更令人觉得放松的懒散情境。 *** 随州,大皇子宋承宇亲至,不带半丝勉强帮着七皇子、虎威将军宋宴清作证。 随后又唤出另一人证,可为七皇子当时作不在场证明;另又有人出来,质疑先前的所谓证人说的话并不可信,荡平这桩挑拨离间案的恶意。 东南一地的人们得知虎威将军竟遭诬陷,一想也知道那些人打什么主意,群起抗议,一度发展到不许其他人说宋宴清的坏话。 宋宴清路过一地,偶然得闻,自己站出来反对了一波这种唯人是对的风气。 可惜没用,大家头脑太热乎。 最后还是靠着耶瀚行再出山,才勉强控制住。 从春至秋,沿着海岸线一路由南往东南去,中间稍微有空时,又招募了一批新兵。 英烈公墓也住进了更多的人,宋宴清还跟过一次送人回去的船。 那次回去时,伤痛的气氛在营中不算多,更多只是兄弟间的感伤,浓郁地积攒着。也是那次,宋宴清收到了自己成为“二线明星”的提示。 没人怪罪宋宴清,引发抗倭大战的最重要的人。只是他自己会思考,如果没有他,有些人可能会活得更久一些。 但他也知晓,让整个东南的百姓更安心地活着,重要而重大。 当天日记:事已至此,往前走,我只有继续往前走。 宋宴清每走过一地,收缴的有用文书都会送往洋州,帮助宋承宇处理后方。 前后都在波浪里搏斗时,洋州和洋州玻璃厂像是钢铁一般,支撑着前前后后,使得洋州焕发出别样光彩。 秋讯两场大战后,宋宴清一路往东南上方走,回洋州都要乘船坐上许久;而宋承宇刚处理了一批人,收到来自京城的紧要消息。 ——皇帝宋齐光病情渐恶,秋末变得极重。 还好手头的事已经料理清楚,随月农与其他副手也堪得用,宋承宇翌日便挟家带小悄然离开洋州,重回京城。 大船平稳,他那可爱的小女儿岁岁在轻微的摇晃中,迈动小短腿兴致勃勃地探索船舱。 他的妻子则蹲在一旁看护,并且小声与女儿说话,逗得女儿咯咯笑。 宋承宇望着两人,想到京中亦不平稳,颇有些头疼:“若是七弟在洋州,就将你们留在洋州,不至于跟着我奔波。” 严素捷宽慰他:“岁岁出生起就不曾离开过你身边,你难道舍得?而且我看呐,洋州如今可比京城危险大得多。” 宋承宇在东南可不是什么好人,一旦他离开,且随后在京城相争中失势,届时妻女若是还在东南,那可危险得很。 想到这些,宋承宇也不得不认可妻子说的话。 他叹口气,在妻女身侧也撩起袍子,一并蹲下,任由女儿岁岁扑在胳膊上,庆幸道:“还好岁岁是个女儿。” “儿子不好么?皇孙更能帮着夫君。” 有儿子,同样是竞争储君位的一条隐形参考条例。 宋承宇道:“帮得上忙,就容易遭人算计。我宁愿岁岁是个女儿,没人惦记着她。” 宋承宇迟疑了下,将自己原本有个嫡子皇兄的事,说与妻子听。 那本是心结一般的存在,如今已能平淡地跟妻子道来,就好像是无关且陌生的人事。 圆睁着一双葡萄眼的小女娃望着面前熟悉的爹爹,笑着扑上来,溅了他一脸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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