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在漆黑的夜空中,月亮圆盘犹如一面银盾,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林景瑜就这样和陆飞絮絮叨叨地说着,如果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要怎么坚持下去。一天滴米未进,林景瑜的体力早已透支,他现在只靠一股信念支撑。 “飞哥,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但是礼物不小心让我弄丢了,等你好了,我在给你补过一个生日。”说完林景瑜咬了咬牙,坚定道:“再坚持一下,今晚我们一定能到医院。” 天空中,月亮悄悄地从东方升到了正当空。 大黄狗已经先他们一步跑下了山。 林景瑜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他手臂开始发麻,腿脚瘫软不听使唤,他真的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体力已经完全到了极限。 当林景瑜用手再一次扣住岩石时,一个锋利的岩石尖正好插进他无名指的伤口里,直刺手骨,刀割般的刺痛,让他本能地撒了手。 两人就这么从空中直坠下去,林景瑜意识到大事不妙,想在抓住岩石已经来不及,危急关头,他用脚踩在岩石上,在空中把自己和陆飞调换了一个位置。 就这样,林景瑜面朝地面摔了下去。 大黄狗迅速跑到林景瑜身下,似乎想要接住他。 摔到地面的那一刻,林景瑜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撞击,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身体更是撕裂般疼痛。 还好只是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否则他们两人接近三百斤的自由落体,必死无疑。 林景瑜缓了一会儿,这才觉得身下硌得慌,他微微抬起身向身下看去。 大黄长长的红色舌头耷拉在嘴边,眼珠子圆睁着凸出眼眶,心脏位置被地面上一块锋利的岩石刺穿。 大黄死了。 它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两条人命。 为了小时候陆飞给的一根火腿肠,为了顺便救了它的恩人。 林景瑜看着身上的大黄狗,眼眶有些湿润,如果不是大黄,那锋利岩石刺穿的就是自己的心脏。 还不等林景瑜从悲伤中缓过劲来,背上的陆飞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林景瑜的脖颈上。 林景瑜身体一颤,他不敢回头看陆飞现在的样子,更来不及擦脖子上流淌下来的血迹。 还好,他还可以感受到陆飞微弱的心跳。 林景瑜抬起头望向前方不远处灯光暗淡的镇子,就快到了。 他勉强支起上身,试图缓慢站起。左腿才蜷起,就无力地再次瘫软下去。 糟糕,走不了了。 林景瑜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镇子,不甘地再次支撑住身体背起陆飞,膝行着往前爬。才爬行几米,他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每一节骨头都是要断裂一般的疼痛。 此刻,林景瑜只感觉天旋地转,头脑昏沉,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低喃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吗?” 然后昏死过去。 半晌,林景瑜被冻醒了,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南方冬天几乎不下雪。 看来,这次地震后,天气出现了异常。 林景瑜这时,什么都顾不得,背上的陆飞还有心跳,他就不能停。 身体已经无力支撑,他就用双手拽往前方的石块、草地、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感觉不到疼痛。 两个人的鲜血融在一起,好似两条蜿蜒的赤色红蛇,在他们爬过的路上留下标记,那血红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纷飞的雪花落在身上即化,雪化成水,水在冻成冰,北风一吹冻得牙齿打颤。 林景瑜不知这样爬行了多久,他慢慢抬头望向昏蒙蒙的天空,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好像永远下不完。就像前面那没有尽头的长路。 回头看看自己背上的陆飞,毫无生气,脸色犹如白雪,眉间的一点鲜血好似雪中的梅花,凄冷艳丽而夺目。 “雪花纷飞落不尽,鲜血似梅淌不绝;陆飞我要与你生死不离。” —前进,前进,前进— 黑夜渐渐消散,凌晨四点的天空开始染上了浅浅的清明色,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随风飘落的雪花落在林景瑜浓密的睫毛上,模糊了双眸。 透过朦胧的视线,他依稀看到公路上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一个女警逆在霞光里快步向他跑来,仿若仙女下凡。 —雪停了— · 在林景瑜絮絮叨叨说话时,陆飞就已经醒了,他像是灵魂出窍,能旁观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林景瑜背着他问:陆飞,咱们俩今天会不会一起死在这里?如果就这么死了,我算不算殉情。 陆飞飘到林景瑜身边用透明的手指弹着他的脑袋说:“死什么死,少乌鸦嘴,谁要你殉情。” 林景瑜又说:陆飞,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怕活得没有希望。 听到这话,陆飞用透明的手轻轻抚摸着林景瑜的头顶,就像以前他每次安慰他那样。 林景瑜踩碎了石头,单脚腾空。 陆飞大喊一声“小心。”用手去托林景瑜踩空的脚掌,可是,他透明的手掌堪堪穿过林景瑜的脚,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陆飞眼神黯淡下来,只听林景瑜再次开口:是你,让我对明天有了期待,能和你同死我很知足,只要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陆飞听他这么说用透明的身体穿过自己真实的身体,从后面用力拥抱住林景瑜,把脸埋在他肩头,温柔地说:“傻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起好好活着。” 林景瑜继续说着:我6岁后,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一开始只是喜欢和你作对,觉得逗你很有意思,后来……我就越来越迷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踏实。 陆飞听到这话,用透明的嘴唇吻了吻林景瑜汗湿的脸颊,淡笑着说:“我可怜的小瑜,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也很踏实。” 林景瑜的手指开始流血,但是不影响他攀岩石的动作,他继续表白着:陆飞,我喜欢看你的笑容,喜欢看你学习的样子,喜欢看你不服输的眼神,我……喜欢你的一切。 陆飞看到被林景瑜攀过的每一块岩石都有一个血手印,他飘上前捂住林景瑜的手指,心疼道:“傻瓜,不要再说了,你的手在流血。” 无论陆飞单手捂还是双手捂,透明的就是透明的,捂不住一处伤口,摁不住一滴血迹。林景瑜手上的鲜血就像断了线一样止不住地淌。 林景瑜咬了咬牙继续说:陆飞,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但是礼物不小心让我弄丢了,等你好了,我在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陆飞飘到林景瑜对面,环抱住他的脖子,急道:“我不要生日,我不要礼物,我只有平安。” 当林景瑜被锋利的岩石刺伤,松开手时,陆飞赶紧伸手抓住林景瑜的手,但是没有用,林景瑜还是掉了下去。 陆飞眼睁睁看着,林景瑜与自己的身体调换了位置,面朝地面摔了下去。 陆飞下意识地飞到地面垫到林景瑜身下,比大黄还要早一步,但是毫无用处,甚至没有起到一点阻碍的作用。 看到林景瑜痛苦到扭曲的脸,陆飞恨不得垫在下面的是自己的身体,他不想林景瑜受伤,更不想让他疼。 大黄死了,为了救他们,陆飞看到大黄的死状,心痛不已,他不知道能为大黄再做点什么,大黄衷心知恩图报,是他需要铭记一辈子的朋友。 这时,林景瑜颤抖着胳膊支起上身,手指因为疼痛,只能蜷曲着用手掌着地,艰难地向前爬行着。 彼时,陆飞愣怔在原地,仿佛灵魂也可以被钉住,他怒道:“笨蛋,别爬了,你受伤了。” 直到林景瑜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陆飞趴在地上与他面对面,用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林景瑜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低声说道:“小瑜,别担心,我们一定会获救的。” 但是,下雪了。 林景瑜很快就被冻醒,他继续用双手拽往前方的石块、草地、艰难地匍匐着。 陆飞看着林景瑜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手指,终于控制不住,用透明的身体死死抱住林景瑜,哭喊道:“小瑜,不要在走了,求你,不要在走了,你会死的。” 林景瑜置若罔闻,忍耐着痛苦眼神坚定地继续朝前匍匐着。 陆飞用透明的身体一次次抱住林景瑜,又一次次地失败。 哭喊更是毫无用处,都说鬼魂没有眼泪,原来是真的,陆飞此刻再怎么难过也掉不出一滴泪。 他现在非常地无助,看着心爱之人为了救自己而痛苦,他痛不欲生。 林景瑜说:雪花纷飞落不尽,鲜血似梅淌不绝;陆飞我要与你生死不离。 陆飞滑跪到雪地里,看着林景瑜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两条血河,他痛苦道:“林景瑜,我陆飞何德何能换你如此待我。” 灵魂感觉不到冷,但现在陆飞透明的身体却感觉很冷,彻骨的寒冷,要魂飞湮灭的寒冷。 他仰天咆哮一声,对着昏蒙蒙大雪漫天的天空,大喊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两行带着不甘和怨气的血泪从陆飞脸颊流淌而下,滴到雪地里,无声无息,悄无踪迹。
第60章 真相大白 医院病房里。 灵魂形态的陆飞一直守在林景瑜身边,看着医生们急救,给他清理包扎伤口,还好伤得不重。 林景瑜终于脱离了危险。 陆飞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虽然只是一个灵魂,他仍然感觉身心俱疲。 第二天晚上,林景瑜终于醒了,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第一件事就是奔向陆飞的ICU重症病房。 他握住医生的手哀求道:“医生求您,救救他,用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药,我有钱。” 灵魂陆飞在林景瑜身后低头扶额,这……也太会说话了。 医生看出林景瑜急迫的心情,笑着说:“放心吧,病人虽然是内脏出血,但是送来得及时,做完手术,已经脱离危险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林景瑜大大松了一口气,骤然轻松起来,问道:“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现在还不好说。”医生说完就走了。 林景瑜用缠满纱布的双手,扶在ICU重症病房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被各种仪器插满全身的陆飞。 灵魂陆飞站在林景瑜身后,双手拥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厚实的肩膀上,低声道:“我会醒的,小瑜不要担心。” 陆飞三天后彻底脱离危险,林景瑜直接把他接回市里面最好的私人医院。 这几天,灵魂形态的陆飞无数次尝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是都以失败告终。他开始有些着急,害怕自己一直以灵魂形态存在,永远回不到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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