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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飞一曲弹完，把手摁在吉他弦上，睁开眼，他看到林景瑜正用炽热的眼神，迷恋地看着他。 陆飞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这曲子，真好听，不过有点像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林景瑜也回过神来，他一边小心地叠好曲谱，一边说：“可以呀，这都猜得出来。” 林景瑜把曲谱小心地放在兜里，就地一躺，双手枕在头后，看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林景瑜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愿意说的话，我愿意听。”陆飞道。 “那你躺过来。”林景瑜拍了拍他旁边的草地。 陆飞躺过去，用和林景瑜一样的姿势。 躺在软软的草地上，仰望星空，鼻尖浸着草香与夜的味道，亮晶晶的星星，宝石似的，撒满了无际的夜空，让人感觉置身在一个童话世界。 林景瑜：“这是我妈妈在我出生时，为我写的曲子。” 陆飞：“你妈妈会做曲子？” 林景瑜：“我妈妈是音乐老师，她会很多乐器。其实她年轻时已经有唱片公司找她签约了，但是外公不同意。” 陆飞：“你妈妈差点成为明星？” 林景瑜：“我妈妈温柔漂亮，很有才华，如果出道，不逊色于现在的港台明星。” 陆飞：“你很爱你的妈妈？” 林景瑜：“嗯，我每年生日，妈妈都会为我写一首曲子，一共写了7首曲子。” 陆飞：“那……” 林景瑜：“6岁那年……妈妈去世了。” 陆飞：“你妈妈用音乐表达对你的爱，很浪漫。” “……” 陆飞转头看向林景瑜，英俊的侧脸专注地望着星空，细碎的星芒映在少年黑亮的眸子里。 没有野性，没有孤傲，清澈明亮，煞是好看。 两片薄唇微微张开，嘴角翘起，带着几分笑意，很性感。陆飞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吻。他看着林景瑜的嘴唇，喉结滚动，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滋味。 —啪— 清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野外很是刺耳，陆飞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了让自己停止这龌龊的想法。 林景瑜转头疑惑地看着陆飞。 陆飞尴尬地说：“有……有蚊子，这秋天蚊子很毒。”陆飞不敢与林景瑜对视，边说边假装拍掉手上的蚊子尸体。 沉默半晌，林景瑜指着天空上勺子形的北斗七星说：“四岁时，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陆飞：“关于北斗七星的？” 林景瑜叼着草转头看向陆飞：“是关于北极星的。” · 夜晚，废弃的医学实验室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躺在妈妈怀里抽泣着。 “妈……妈，小瑜刚才梦见自己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妈妈，找不到回家的路。”男孩哭着钻进妈妈怀里，鼻涕眼泪蹭了妈妈一身。 “小瑜不怕，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妈妈轻轻拍着男孩后背。 “嗯……嗯。”男孩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妈妈。 妈妈：“从前有个一支探险队，去北极探险，他们想看看传说中的北极光。” 男孩：“极光，好看吗？” 妈妈：“非常美。” 男孩：“小瑜长大也要去看。” 妈妈：“你还听故事吗？” 男孩：“嘿嘿，听，妈妈讲。” 妈妈：“探险队的人看完极光后，在回家的途中迷路了。北极非常冷，都是冰川，不适合人类生存，探险队多数人没有撑到最后。但是其中有一个人，跟着北极星的指引找到了回家的路。” 男孩：“妈妈，北极星长什么样子？” 妈妈透过铁栅栏望着窗外的天空说：“小瑜，知道北斗七星吗？指给妈妈看。” 男孩指着天空说：“你看妈妈，像勺子一样连在一起的七颗星星就是北斗七星。”说完男孩咧着干燥的嘴唇得意地嘿嘿笑。 妈妈拉着男孩的手，指着北斗七星上方一颗最亮的星星说：“那就是北极星，北斗七星会围着它转。如果你迷路了，就让它带你回家。” 男孩拉起妈妈的手，讷讷道：“小瑜在外面，拉紧妈妈的手，就不会迷路了，妈妈就是小瑜的北极星。” 妈妈笑着抚摸着男孩的头，温柔道：“好。但是如果以后小瑜，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怎么办？” 男孩疑惑地看着妈妈，问道：“人生道路，是什么街道？” 妈妈没有解释男孩的问题，继续道：“妈妈希望小瑜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北极星，让它陪着你一起找到回家的路。” · “这就是妈妈给我讲的关于北极星的故事。”林景瑜转头看向陆飞。 “你……妈妈真温柔，那……她是怎么去世的？”陆飞问道。 林景瑜突然坐起，脸上阴沉，眼神悲伤又愤怒。陆飞赶紧跟着坐起来，他以为林景瑜要暴起揍他。 林景瑜声音阴沉道：“陆飞，这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早就揍他了。” 陆飞感受到林景瑜的悲伤与愤怒，想来林景瑜对他妈妈的死一直不能释怀，这种忌讳他还是不要碰得好，以免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对不起，那我下次不问了。”陆飞诚恳地道歉。 陆飞见林景瑜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便说：“你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我不说点自己的秘密也不好意思。林景瑜你想听吗？” 陆飞发现，自从提到林景瑜妈妈的死因后，林景瑜就以一个双手抱着膝盖的姿势坐着，与婴儿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一样。 陆飞看林景瑜点点头，便盘腿坐好，抬头望着美丽的星空开始回忆。 “我们家小时候住在东北，那里四季分明，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冬天我都穿棉袄出去玩，回家的时候经常会冻出大鼻涕泡。”回忆到这里陆飞低笑出声。 “冬天经常下雪吗？”林景瑜似乎开始感兴趣了，好奇地问。 “嗯，经常下雪，有一年雪非常大，下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门都推不开。”陆飞用手比划着膝盖的位置，“有这么厚。” “下大雪，小朋友最喜欢了，我会和朋友们打雪仗、堆雪人、滑冰梯、踩脚印。” 林景瑜向往地看着陆飞，“冰滑梯高吗？”
第32章 幸福陷阱 提到冰滑梯陆飞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可高了。其实就是一个山坡，开始用裤子往下出溜着滑，后来磨出个大咕隆，被我妈骂了。” 林景瑜也笑问：“没有垫子或者板子吗？” “那多慢呀，后来，我把妈妈洗衣的盆偷出来，用洗衣盆滑，那才刺激呢。嗖嗖快。”陆飞想到这里又开心地大笑起来。 林景瑜好奇地问：“那洗衣盆会磨坏吗？” 陆飞咯咯笑道：“你太聪明了，这都知道，我妈看见我拎着个没有底的铁筒回家，愣是没看出来那是她的洗衣盆，最后把我屁股都打肿了。” 林景瑜羡慕地看着陆飞说：“你的童年真有趣！” 陆飞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景瑜：“寒假，我带你回我老家玩！” “嗯嗯，好。”林景瑜开心地点着头。 陆飞顺手撸了一下林景瑜的后脑勺，“你小子，心情又好了。” 林景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陆飞长出一口气，说道：“唉，我的故事要正式开始了……” “其实，原来我家条件还可以，因为我爸是糖厂的主任。但是后来我爸下岗了，生活就越来越艰难，最穷的时候家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有一次为了一吃一块糖，给同学背了一个月的书包。” 林景瑜有些惊讶地看着陆飞，不解道：“是……很好吃的糖吗？” 陆飞自嘲地笑道：“是小淘气，一毛钱两块。” 陆飞停顿半晌，继续道：“其实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爸靠着在桥下卖炒瓜子也算可以勉强维持生活，但是这时候爷爷突发中风脑出血。” 陆飞有点说不下去了，嘴唇紧抿，他想起爷爷对他的疼爱，爷爷是家里最宠着他的人。 “你爷爷……他”林景瑜试探着问。 “当时国家给下岗职工的补偿款快下来了，我爸就等着这笔钱，给爷爷看病。但是……”陆飞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 “但是……那个可恶的厂长带着所有员工的补偿逃跑了。”说到这里陆飞有些激动，拳头攥得咯咯直响，“那可是我爷爷的救命钱。” 陆飞低下头继续说：“爷爷因为没有来得及救，去世了……” 林景瑜有点问不下去了，他没想到陆飞也有这样难过的经历。 陆飞再抬起头，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低声说：“可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爷爷出殡那天，厂里所有的人都堵到我家院子里。” 陆飞停顿片刻，“不是送行，而是要账。” 林景瑜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向你家要账？” 东北的三九天很冷，满是积雪的农村小院里一片哀伤，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口红木棺材，全身戴孝的子女晚辈哭成一团。 阴阳先生刚喊了一声起棺。 突然，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堵满了院子，压着棺材不让走。 “陆志国，你今天不还钱，就别想把人下葬。” “对，还我们钱。” “还钱……还钱。” “陆志国，你良心让狗吃了。” “别人的钱就那么好花吗？” 几个带头人，气势汹汹的叫嚷着，有种今天拿不去出钱，就将你们一家生吞活剥 的架势。 陆志国和李凤琴都懵了，不知道厂里的同事都怎么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欠你们的钱了。”陆志国气愤大喊。 “你看看，这是什么？”有一个人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厂长的字迹，大概意 思就是，厂里所有人的下岗补偿款，都转给陆志国了，让陆志国把钱分给大家。 “看到了吧，厂长说大伙的钱都在你这儿。你别当不知道，快把钱吐出来，别 想私吞。” · 陆飞嗓音有些沙哑，“我爸一直在解释，说他根本没有拿到一分钱。可是那群人根本听不进去，就是固执地认为是我爸把钱私吞了。” 说到这里，陆飞声音有些哽咽：“竟然还有一个人，疯狂地趴在我爷爷的棺材上，叫嚣着说，今天不给钱就把她也一起埋了。” “我妈当时还怀着我妹妹，哭着跪在雪地里哀求他们让我爷爷下葬。”陆飞有点说不下去，他想起妈妈大着肚子，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跪在雪地里哀求他们的样子。 陆飞更恨自己当时吓傻了，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帮到爸爸妈妈。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林景瑜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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