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徒南蓦地抬眸,正撞上楚淮予满是自嘲的眼神。 “你可知晓,在他飞升之前,我唯一能忤逆他的唯有我的生死。”楚淮予的语气很平,淡薄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他想看我饱尝痛苦的死去,我偏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每一次看到他发现我还活着时的眼神,我都觉得痛快极了。” 他喃喃着:“当真是……痛快极了……” 滚烈的痛楚涌上崇徒南的心脏,他紧紧地握住楚淮予的手:“念念,是我不该提起,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楚淮予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的道:“你知道他折磨了我这么多,我最恨他什么吗。” 崇徒南说不出话来,哪怕他清楚答案,也无法宣之于口。 “我最恨他……”楚淮予顿了下,眸中已然有些失焦:“恨他告诉我,他是我的生父。” “我可以把世间所有与他沾染的东西都挫骨扬灰,可我要拿自己如何呢。无论我多么强大,我的身体里永远,永远都淌着他的骨血。” 说到这,他又忽然像想通了一般,讥嘲地扯了下唇角:“可那又如何,反正也无人敢说我是他的儿子,只要没人知晓,我就不是。” 说完,楚淮予仰起脸像求证般的问:“我说的对吧,团子?” “嗯。”崇徒南克制着声音的平稳,但眼圈却已经红了:“我的念念永远是对的。” 楚淮予的长睫颤了下。 他拼命地压抑着,隐忍着,像之前那么多年一样,哪怕心里沤烂了也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可此刻他看着崇徒南心痛的双眸,那根已经扎进他血肉的弦终于绷裂了。 他一头撞进崇徒南的怀中,身体剧烈地颤抖中,是近乎哀嗥般地崩溃痛哭:“他为何……他不是想让我死吗……他为何又要把你留给我……那我那些恨又算什么……他怎么能……让我恨都恨的这么痛苦……” 崇徒南紧紧拥住他,一遍一遍用力地亲吻他的发心:“念念,我在,念念……” “我害怕……我一想到他若是有苦衷……我就难过的像要死了一般……”楚淮予啜泣的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般:“我就是想彻彻底底的恨他……难道连这些……也要被剥夺吗……” 崇徒南双眸红的厉害,哽咽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整整几百万年,楚淮予不可能在玄天万界听不到一点传闻。 可只要事关往生魔尊,他都会厌憎的抛之脑后,随后便强迫自己彻底忘记。 崇徒南知道,恨就是恨,楚淮予不想给往生魔尊找一点借口,哪怕一丁点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愈发拥紧了楚淮予:“念念,你捡到我就是个意外,没有隐情,更没有什么苦衷……真的。” 良久良久,楚淮予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他双眼哭的红肿,连眼尾都渗着洇红,可还是有眼泪从他眼角滑了下来。 崇徒南心疼的无以复加,抬手用指尖拭去他的泪痕。 这时,楚淮予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说:“团子,你原本打算瞒我一辈子的,对吧。” 崇徒南全身僵住了,脸色蓦地苍白,又下意识隐匿惊惶:“念念,我……” “卫蒙都告诉我了,你和楚忘生去看守所的事。”楚淮予所有的心酸苦痛仿佛在那一场泪中都流尽了,他的神情和语气一样平静:“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你是想保护我。” 崇徒南的心跳近乎凝止,他甚至都想不起责怪卫蒙,只是止不住的涌起深惧。 他颤抖着张开薄唇:“念念,你还要我吗。” 楚淮予着实怔了一下,接着便失笑道:“你就是再骗我一万次我也要你啊,你是我的团子,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崇徒南如失而复得般一把抱紧了他,额头抵着他的脖颈又唤他的名字。 楚淮予愈发哭笑不得:“你这般没有安全感,都让我怀疑你小的时候是不是被我弄丢过了。” 崇徒南幽幽地抬头看他,“……没有吗?” 楚淮予咳了声,双眸微闪:“元神未恢复时不算。” 见他真的不再难过伤心,崇徒南悬起的心终于重石落地。 他看着楚淮予的眼睛,然后缓缓地道:“念念,池砚舟身上的契痕,的确是楚忘生解除的。” 虽然已经猜到了大半真相,楚淮予的呼吸还是滞了一瞬。 他敛下眸,沉默半晌:“他有…前世的记忆吗?” “嗯。”崇徒南的声音有些沉重:“不过我觉得不是全部,否则他也不会试了那么久,经我引导才解除结契。” 楚淮予咬住了下唇内侧的肉,直到口腔泛起一股血腥味,他才再次开口:“不管他想起多少,他必然是记得我幼年的事,否则又怎会无法面对我。” 崇徒南不想帮楚忘生更不想帮往生魔尊,但有些话他觉得还是要告诉楚淮予:“你还记得他上次发烧的事吗?” “嗯,我醒来那天。” 崇徒南换了一口气:“他那个时候半昏半醒,一会儿呜咽,一会儿神色又极其痛苦,嘴里一直在叫你的……” 楚淮予偏了下头,似是不愿再听。 崇徒南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握住他的手道:“念念,无论楚忘生当年有没有苦衷,他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无法弥补的,你完全可以继续恨他,不要给自己套上枷锁。” 楚淮予攥起另一只手,低声道:“嗯,我知道。” 崇徒南给了他充分考虑的时间,才再次开口道:“那你要去见他吗?” 楚淮予掀起眸,定定地看着他:“见。”
第153章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 瑞士·卢塞恩 “老婆你回来一定注意安全啊,认清楚司机的脸再上车。” 楚忘生一边打着手机,另一只手按开指纹锁:“不用给我带了,你和赵媛多吃点好吃的。” “好,你放心吧,我会记得吃晚饭的。” 楚忘生拿下手机,刚挂断电话,抬头就是一抖。 不知何时出现的崇徒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他点了下头。 “你,你怎么……”楚忘生忽然心头一紧,大步上前:“是不是念念出什么事了?!” 崇徒南偏了下头,余光朝右后侧看了眼。 此时楚淮予正坐在那侧的单人沙发上,他用法术隐匿了身形,楚忘生看不到他。 “你说话啊!” “没有。”崇徒南看着面颊消瘦了许多的楚忘生,道:“念念在剧组拍戏,一切都好。” 楚忘生摸向胸口,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淮予的神色还是冷的,他敛着眸不看两人,但置于膝上的手指却攥的发白。 两人坐下后,楚忘生问道:“我和你阿姨昨天才来卢塞恩的,你是怎么……”话问到一半,他想起崇徒南的身份:“哦,你也有法术。” 崇徒南看了他片刻,冷冷地开了口:“叔叔,这段时间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其实楚忘生在医院苏醒的时候是想说的,但是被他拒绝了,理由跟现在一样,他认为任何隐衷不足以抵消楚淮予曾经受过的苦。 楚忘生沉默着低下头去,再抬起时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你会告诉念念吗?” 崇徒南朝对面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合适的时候。” 楚忘生又不说话了,手指松了攥,攥了松,心里的挣扎显而易见。 崇徒南见状,干脆主动发问:“你到底是楚忘生,还是往生魔尊?” “我……”楚忘生停了下,语气艰涩的道:“我是他,但也不全是他。” 楚淮予蓦地咬住了牙,眸中寒芒如刺,全身的每一寸的肌肉都绷紧了。 崇徒南没有接着这个问题追问,而是道:“上一世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楚忘生眼睑颤了颤,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小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崇徒南想都不想:“我不会帮你劝……” “我不是想让你帮我说话,我只是想让你告诉念念,他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厌憎过他,她很爱他。” 崇徒南眼尾缩动,眉心也拧了起来:“圣女因你强迫而深恨于你,又岂会怜爱与你所生之子?” “我没……”楚忘生用力换了一口气,带着种百口莫辩的憋屈感:“我和圣女当年困在秘境里的时候,她的修为比我还高一个大境界,我打都打不过她,我怎么强行掳人?” 崇徒南和楚淮予同时一怔,前者先回过神来,眸中沉了下去:“可我曾唤醒过太一宗遗存的魂台,若你并无强迫,为何宗主残存的神识会唤圣女为炉鼎?” “因为她的名字就叫卢酊啊!” 这个答案荒谬到就是乱编也不会这么编的程度,楚淮予双眸一瞬不瞬的停滞着,而崇徒南则是额角隐隐抽痛。 “卢阿姨是……” “嗯,只有我「醒」了,她还没「醒」。”楚忘生说着,肩膀塌了下去:“我希望她还是别醒了,否则让她知道我那么对待儿子,肯定要跟我离婚的。” 崇徒南依旧保持着冷静,将他的话抽丝剥茧:“现在所有事都是由你来说,你又如何佐证你没有撒谎?” “如果圣女真的恨我入骨,那她生下念念时天上便已现登仙阶,她直接飞升就好,又为何要硬抗天雷百日之久?” 说着说着,楚忘生眼睛就红了:“因为她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啊,她想亲手抱一抱念念,哪怕一下也好。” 楚淮予喉头涌上一股剧烈的酸楚,他阖起双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楚忘生。 可当年圣女飞升之景曾被封鸾镜拓入镜中,楚忘生并不能确定两人看没看过,所以如果在这件事上撒谎,未免太过拙劣。 崇徒南也是想到了这点,眉眼间的冷意稍减。 “那如此说来,太一宗也不是你覆灭的了。” 提起此事,楚忘生的表情多了几分沉重:“当年我们两人在秘境整整困了三百多年,千辛万苦逃脱出来时,卢酊的宗门已经不存于玄天万界……” 太一宗之所能百万年屹立天极宗门之巅,正是因为宗门至宝——魂石。 魂石可窥天机,可勘命途,乃世间玄机所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魂石早已被其他仙门觊觎多年,所以在得知太一宗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陨落后,那些仙门认为终于等到了时机。 楚忘生从太一宗的覆灭,一路说到他与卢酊苦修万年终于为宗门报仇,这其中的苦痛艰辛唯有自知。 而在他灭了踏风宗后,便有传闻说他是无恶不作的魔修,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就变成了往生魔尊。 卢酊在被送入秘境前,早已窥见倾天大祸的宗主将最后一颗魂石交到了她手上,还叮嘱她说如遇生死大劫,便以魂石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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