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柔软,触到皮肤却带来一阵异样轻微的痛痒感。 方书盯着那个小小的字,满意了。像是赏赐一般的凑上前,不是亲他,却是咬他。 “自己处理好。” 宋喻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任何动作。 刚刚方书在他脸颊上提字,笔画不多,顺着触感,极其容易的猜出那个字。 杀。 从始至终,宋喻对方书一直保持着一个试探的态度。 他想测试宋喻这个人在方书心里占据多少份量,又是个什么位置。 所以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一直把方书放在一个比较强势的地位,把自己放在一个弱势的地位。 宋喻这种人就是一个单纯的疯子,比如他明明知道宋泽是个危险人物,他宁愿留着对方,留给方书,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当方书纵容他打宋泽的时候,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因为当方书对他开始有一点庇护的举动时,方书就正好走到了他精心设置的圈套里。 包括这次所谓的娶亲。 宋喻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低的臣子的位置,用娶亲之事用来试探方书。 他就像一个拿着心爱玩具乐此不疲的小孩子一样,当汽车动了一下,他就高兴了。不动的话,他也会想方设法去推动他。 他享受着被方书重视保护的感觉,步步为营,盘根交错。 哪怕是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故意的向方书示弱。 如果不是上个位面,方柯无意中提醒方书的一句话,方书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在谋划什么。 在病房的时候,方柯无意中说了一句,是宋喻率先得到了方书的位置,然后通知方家的人去救方书。 一个宋喻,身处在这个实验之中。他是怎么一个人比起那么多方家的人率先找出他的位置的呢? 宋喻骗了他。 即便宋喻自己身处在这个实验里,他仍旧是这个实验的掌控者。 唯一出了差错的就是宋泽绑架了他。 距离宋泽带走他和宋喻找到他,其间不过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难道宋喻真的有那么神通广大? 他有。 因为这里是他的世界。 方书明白一切之后,他没有戳穿宋喻。 宋泽是个意外,连宋喻都没有算到的意外,所以方书可以不怪他。 但是方书这个人本身就是记仇的。 他喜欢宋喻,所以他能纵容宋喻暗地里谋划这些,也能纵容自己一步一步按他计划的走。 只有这个位面,宋喻娶亲这件事,他没有办法容忍。 他曾经告诉过宋喻,他对宋泽说过,他的身边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宋喻。 这是对宋喻的警告。 他可以纵容宋喻,但是他不能允许宋喻践踏在他的底线上。 不听话的狗,他可以原谅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如果有第二次的话,他宁可舍弃他不要。 宋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眸中肆无忌惮的占有欲连方书看了都不禁感叹。 方书把他推开,自己坐到案桌上与他静静对视。 方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处理干净再来找我。现在……” 方书用指尖抚干净那个小小的“杀”字。 “滚出去。” 外面的太监这次听话多了,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着,心中不断默念着记得滚瓜烂熟的宫规。 背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那位质子殿下出来了。 眼见他要走,太监连忙行礼恭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那位质子殿下的右侧脸颊似乎有一抹艳红,像一抹血一样。 但是以他近几日的观察,陛下又如何舍得对这位动手呢?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第97章 归宿 近几日,凉城太子的娶亲之事在朝堂里闹的沸沸扬扬。 方书没有表明确切的态度,只是称让质子殿下自己按照心意办就好。 恰逢其时,凉城突发变故,皇后病逝。 按照孝礼,质子应为其母守孝三年。 身在京城,尚未到约定之期,宋喻无法回到凉城为其母下葬。 因此,宋喻直言,为其母守孝七年,年间永不娶亲。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再精心谋划的一切此刻也化为了乌有。这一出也不知坏了多少人的心机。 方书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盯着台下那一袭白衣之人,只说了一个字。 “准。” 于是为凉城太子娶亲之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不足一月,已经有人注意到陛下似乎格外器重这位凉城质子。 不仅每每下朝之后都会将人喊去御书房中,甚至还时不时赏赐这位凉城质子。 更为罕见的就是,陛下居然许了他一个官位,默许他上朝! 这是前所未有的,陛下从来没有给过任何质子这种待遇。 明面上是喊质子殿下,实际上被送来的质子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都再清楚不过。 这不仅是被送来的人质,意味着政治权利上的臣服,同时也是一个隐患。 早些年就有质子反叛的事情发生过,所以后代的君主都了然于心的没有给任何质子殊荣,更不允许其上朝。 如今他们这位陛下却是破了个例。 无论如何劝说,陛下对于凉城质子这件事上都异常的坚定。 最后凉城质子自己出面,称永不回凉城,一生尽忠于陛下。 此事才不了了之。 只是这边的风波平息下来,凉城那边却是出了动静。 半月之后,凉城传来消息,希望派出一名和亲公主替换质子回城。并说明凉城的太子不久前身体恙然,无以继承大位。只希望方书开恩,放质子回城。 对于这个要求,方书没有给出极为明确的答复。但是却默许了和亲公主入京城之事。 夜深。 方书半躺在寝宫的大床上,支着脑袋看着手中的一本话本。 翻页之余,方书抬眸看向坐在窗边正在伏案批改奏折之人。 方书随手将奏折丢在一边,出声喊他:“殿下,过来一下呗。” 宋喻闻言停笔,走到床边。 没等他坐下,方书就已经把双手攀上了他的腰间,毫不生分的把头枕在他的双膝上。 从方书这个角度看去,宋喻一张脸生的尤为俊美。 他心尖微动,抬手去摸他的眉眼,懒洋洋的问:“奏折批改的怎么样?” 方书的指尖拂过,触感很痒。 宋喻抬手牵住他的手捏在手心里,回答:“还有一点。” 方书闻言笑了,轻声道:“那些个老东西就没有一点好处,平日里上这么多奏折就罢了,偏偏上朝的时候还能说出一堆话,听的人心烦。” 宋喻轻轻“嗯”了一声,伸手为他按压两侧的太阳穴。 方书从善如流的闭上眼,嘴里道:“明日就是你们那位和亲公主进京之时,你觉得如何?” 宋喻垂眸看他,只见他眉眼如画,按压太阳穴的指尖也忍不住去勾勒他的眉眼。 “不如何。” 方书睁开双眸,正好将他这副模样瞧入心底。 方书勾唇一笑,意有所指:“朕听闻凉城出美人,如今质子殿下都生的如此貌美,想必那位和亲公主就更加倾国倾城了。” “只怕是京城里能够配的上公主的人不多,不如……” 没等他说下文,宋喻就直接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嘴。 方书没忍住,笑着推开他:“好端端的咬我作什么……” 两个人在里面胡闹,外面的太监却正处于水深火热之时。 太监一脸为难:“叶贵妃,陛下真的已经睡下了。您再跪下去,也只是打扰圣驾啊。” 跪在地上的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公公,求求您,禀告陛下一声吧,玥儿一直高烧不退,嚷着要见父皇啊!” 锦玥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虽然是个公主,往日却格外受宠。 现下太监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停在寝宫门口禀报。 其实不用太监禀报,里面的人就已经听到了外面这场闹剧。 方书的目光转向宋喻,意味深长的问:“锦玥真是我女儿?” 凭宋喻这种疯批的形象,能给他弄出这么多妃子就算格外开恩了,如今多出一个女儿,即便是宋喻信了,方书自己都不敢相信。 果然,宋喻低声道:“不是。” 他给方书设置的每个位面,都不可能让他有了另外分心的存在。 尤其是和别人产生的存在。 太监还在外面战战兢兢的等着,正寻思着要不要再通报一声。 寝宫的门却被人打开了,方书走了出来。 方书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衫,衣襟松垮。散发披肩,眉眼慵懒。 一眼瞧去便像是刚睡下的。 方书打开门,一眼便瞧见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美人,径直向她走去。 太监见了连忙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关上寝宫的房门,怕惊扰了另一位的存在。 叶贵妃见方书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上前,扯住他的衣袍,哭诉道:“陛下!陛下!您去看看锦玥吧!锦玥从昨日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吵着要见您啊!” 只要陛下入了她的寝宫,她就有借口将陛下留宿在宫中了。 这也是被迫无奈的做法。从几月前,陛下就再也没有招人侍寝了。 在后宫里,陛下的宠爱就是天大的恩赐,谁都想要获得。 以前她还能仗着陛下宠爱为所欲为,现在却因为以前被陛下独宠而遭到其他嫔妃的排挤和孤立。 连一个小小的才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上一脚! 方书看着脚边的人,几乎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这副表情太熟悉了,无论在哪里,他都见过这种贪婪又心机的表情。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这样。 恍然间想起刚刚出门前宋喻在他耳边轻言:“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语气比起这个可怜的叶贵妃还要委屈上几分。 想到这里,方书微微扬了扬唇。 他垂下手,捏起那张漂亮的脸,仔细端详片刻。 紧接着,他说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若是朕的子嗣,朕便去看看了。如今叶贵妃确定还要跪在这里求朕去看看锦玥吗?” 这句话无疑是惊雷,叶贵妃猛然松开紧抓住方书衣袍的手,颤抖道:“陛下,陛下是什么意思……” 说好不让人等太久就不会让他等太久。 方书挥了挥手,太监就心知肚明,赶紧将叶贵妃给拖远了。 即便叶贵妃如何声嘶力竭的喊叫,方书也未曾回头。 一片夜色中,方书走进了他唯一一处瞧进心里的灯火处。 一切都是虚无的,只有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96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