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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

时间:2024-02-17 06:00:23  状态:完结  作者:麻辣烫多醋

  他抬手揪揪自己吃圆了几圈的脸盘子,心说,能饿得着么,把他都吃胖了。

  陵园里那几座空殿,早叫东西给堆满了,这些天光收拾理料就把草儿哥哥累了个半死,现下齐老板竟又送了来。

  慕容胤见这小子半晌一声不吭,只顾出神,“没事的话你能领着那条傻狗一边玩儿去,别来打扰我么?”

  他回过神来,不满地嘁了一声,忙道,“齐少东家来看主子了,主子快回去吧!”

  慕容胤面露诧异,“齐业?”

  好些日子没见六哥哥,齐老板又攒了一肚子秘密无人诉说,简直都快要憋死了,但裴府的人说太子还盯着他,叫他谨慎些不要乱走,否则他早就来了。

  慕容胤进得殿门,正见齐小老板一脸愁闷坐在殿中,那人瞧见他,登时扑将上来,“六哥哥哎六哥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齐小业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

  “至于么,怎么了?”

  齐少爷矜持腼腆地摇摇头,“不行,裴公子不叫我说。”

  慕容胤下意识皱起眉头,“裴公子?哪个裴公子?”

  齐少爷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道,“六哥哥我跟你说,裴家现在是我齐家商号的大靠山,厉害吧!”

  慕容胤听了哭笑不得,越发疑惑,“你什么时候靠上裴府了?”

  “也不是裴府……就……就裴三公子待见我。”

  “裴景熙?”

  慕容胤见他点头,更加糊涂,这两人是怎么搅到一起的?二人虽然都是他少时好友,可他也分不清自己那时存了什么心,总在他三哥面前说起齐业是真,却并未在齐业跟前提过那人,“你怎会认识他的?”

  他问罢,只见面前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许久才气愤地说道,“因为太子。”

  “太子?”

  齐业定定瞧着他,恨恨又说了一遍,“对,因为太子!”虽然剑霖走的时候对他百般叮嘱,叫他什么都不要跟六哥哥讲,但他只有六哥哥可讲,并且他实在忍不住不讲,既然说了,索性全跟他说了。


第66章 易储

  “开开心心去看戏,谁知竟发生那样的事情。”

  “本来什么都好好的,我没想到莲儿会突然冲上去刺杀陈国来的王爷。”

  “我当时明明已指证太子了,可京兆府的大人不单不信,还把我关了起来,官官相护,实在可气!”

  齐老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憋了这些天的秘密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他见面前人听完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禁不住忐忑地问道,“六哥哥,你怎么了?裴公子不叫我告诉你,我是不是真不该告诉你啊?”

  慕容胤没料到,他想远离是非,倒真的如愿以偿,与世隔绝一般在这皇陵里与外间音信阻断,城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竟半点也不知晓,“你能确定是太子所为?”

  齐公子猛点头,“确定,锦莲常去的那家铺子,里头有个伙计是我安排的人,那伙计不止一次看见莲儿在雅间内与太子见面,还喊他主子。”

  “相府的人到京兆府监牢里将你领出来?”

  “嗯,管家本来派了人出城来找你救我,也被裴公子派人拦下来了,说你来了也不会帮我指证太子,但我心里一直不信,六哥哥,若是当时找到你,你会帮我一起指证太子么?”

  慕容胤缓缓摇头,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齐业面露失望,“难不成这世道就当真没有是非可言么?”

  慕容胤抬眼望向远方日暮下的郁郁青山,“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太子。”

  齐业又想问“这是为何”,但他已经问过了,裴公子也已给过他解释,他说,太子是一国储君,太子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的意志,若此事当真扯上了太子,那便成了两国之事,轻则毁坏邦交,重则兴师动武,莫说是你,谁人也担待不起。

  六哥哥一向很沉得住气,也知晓他藏不住秘密,原先都是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等他憋不住了自己说,可这次却一反常态问了许多,关于裴公子的最多,但裴公子的事他也说不出多少来,除了满城都在传说相府与新任泰州刺史蒋大人要结亲,除了裴公子跟未婚妻明日要外出踏青,除了裴公子的未婚妻在蓬莱阁的诗会上跟太子见过面,还眉来眼去,旁的好似就没什么了。

  天色暗下来,星竹放下窗上的纱帘,将主子选好的衣饰放在床头的矮凳上,他悄悄瞥眼坐在灯下出神的人,只觉实在摸不着头脑,主子不是同殿下好么,但对相亲好似也十分在意,真是搞不懂。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裴三公子的风范,相反,他做一件好事,却惦记着旁人十倍的感激,若然做了十件好事,那必是想叫对方以身相许。

  他相信此时那位齐少当家已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恐怕也都说了,毕竟他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在此处内要应付母亲的种种安排,外要替那人操心朝中的诸般事态,还要费心看顾他的好友,终了在家还要挨骂,事事不能顺心,那人却蹲在深山里逍遥快活,叫人好生气恼。

  索性闲来无事,便试他一试好了,慕容胤,现在有一个人,觊觎你好友的性命,诬陷你爱重的手足,还要利用一个女子折辱迫害于我,不知此时此刻,你当如何作为。

  齐业听着身边人不紧不慢的吩咐,只觉背上寒毛倒竖,从小到大,六哥哥跳脚生气最不可怕,说说好话顺一把毛,天大的事也过去了,反倒是眼前这般面无表情,发号施令的时刻最是叫人害怕,“六……六……六哥哥,方……方才咱们说的不……不是太……太子么?”

  “你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做,不出半月,定叫东宫易主。”

  齐业心头一跳,“这……这样……好吗?不……不会出什么事吧!”

  “口口声声说要换太子的不是你么?”

  他背上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是想叫陛下换个好太子来着,但六哥哥要他办的事情怎么看都跟太子八竿子打不着,而且听着还怕人得狠,确定没说错么?

  今生既不相争,慕容胤本来也并没打算跟那帮兄弟作难,可慕容詹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有雄心壮志,想做天下共主,无可厚非,待得登位掌权,什么大事干不得,实不该在此刻作弄心计,妄揣君心,陷老父于不义,更何况,齐业是他好友,七儿是他爱弟,裴景熙是他的心上人,叫他如何还能坐视不理?

  齐少当家叫人一路送到山下,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害怕,“六……六哥哥,不……不是说对付太子么,你你你……你干嘛要叫我陷害封家?”

  慕容胤微微一笑,“果真是陷害么?你不如叫人去打听一下,我就不信封家老爷子没有说过‘慕容氏的天下,非为不取,实为不爱’这种话。”

  “可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届时你自会知晓。”他说着,拧着眉头追问了一句,“你方才说裴三公子与那位蒋家小姐,约在明日去郊外踏青对么?”

  齐业不晓得他问这个做什么,“是啊,就是明天呢。”

  孙氏一宿没睡,只怕孩儿端着气性,敷衍了事,错过好姻缘,可远远瞧见三儿从院中出来时,那副如往日一般从容不迫,随遇而安的模样,总算老怀安慰,悄悄松了一口气。

  云梭白玉簪,挽起乌云鬓,新月浮光锦,更显得儿郎清逸出尘,雅致端方,她眼里十分喜欢,心头却涌上酸涩愁苦,若不是她招来的那些祸患,三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若她的孩儿能站起来,定然也是个叫人心驰神往的倜傥君子。

  “我就瞧那面娇心骄的蒋小姐配不上我家三少爷。”

  孙氏叫身后传来的嘟哝抱怨唤回心神,她听着老人家赌气不满的言辞,只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奶娘,你怎又来与我添乱!”

  老人家面上露出笑模样,“夫人若果然心执意坚,焉能为我所乱?”

  “我何尝不想为三儿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位蒋小姐配不上,你说还有谁人能配上?”她回过头去,眼见对方张口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出声打住,“莫要同我提什么六皇子殿下,此事无论如何不能成。”

  “为何?”

  孙氏摇头叹息,“奶娘,你觉得老爷待我如何?”

  老人家直言,“甚好。”

  “比起那些三妻四妾的府邸,的确是好,但是奶娘,有些话我不说,是不能说,可我心中的委屈不比别人少,我自嫁入裴家,孝敬公婆,伺候祖宗,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将家中一应事务料理得妥妥贴贴,哪怕我耗尽心血,做到这个地步,当初为了一个狐狸精,他不还是要休了我么。”

  她说起旧事,满腹辛酸,“一生一世,不过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我与老爷能走到今日,靠的是我们夫妻的名分,靠的是两家的姻亲,靠的是膝下的儿女。”

  “最易变者是人心,我承认六儿是个好孩子,待熙儿也好,可这好能管他一辈子么?他若中途改换心意,娶妻生子,或是同旁人好去了,到时我儿该如何自处?没有名分约束,没有姻亲相连,没有儿女说和,只要想一想那般情状,我便心如刀绞。”

  “哎呦呦!”老嬷嬷忙抽出帕子为夫人抹泪,“我的小姐,陈年旧事,还替它作甚。”

  孙氏接过帕子,抹抹泛红的眼角,“我也不是抱怨,相爷老来也算念起旧情,对我越发体贴依顺,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情字可贵,但以情度日,万不可取。”

  老人家长叹一声,“罢,夫人既有自己的考量,老婆子也不再多嘴了,只是情字有深浅,无论如何,六殿下可是那个肯为三公子舍命的人。人生在世,最不幸者,是为片刻深情,拿一生作赌,但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却连这片刻深情也无缘得见。”

  主仆之间,一时无话,大丫头夏草匆匆忙忙走到近前,“夫人,三少爷叫奴婢同夫人说一声,他去馆驿接蒋小姐了。”

  孙氏点点头,“好,晓得了。”她见丫头说完,支支吾吾好似还有话要讲,皱眉问道,“怎么了?三少爷还说什么了?”

  夏草不太明白少爷话中之意,但听夫人追问,她忙老实说道,“夫人,三少爷还说,只要夫人高兴,那他这趟便没有白走。”

  孙氏气笑了,“这孩子,还跟我怄着气呢!”

  好时节,未必好天气,剑霖抬头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幕,只觉今日免不了一场雷雨,他望向策马徐行在侧的弟弟,“实在不是个好天。”

  剑霜耸肩,“我瞧正好,反正公子也不想去,最好那女人自己说天色不好,不宜出行,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剑霖觉得若真是这样,倒省事了,只不过车马到得馆驿时,另外一辆华丽的马车看样子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车旁等待的婢女见他们一行,急忙走上前来,“我是凤娇小姐的丫鬟柳儿,敢问是裴公子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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