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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见舒妃那段时间一人独宠，想要把威胁扼死在萌芽中。或许是觉得秋家的势力隐隐增强，害怕会成为第二个朝家，于是干脆斩草除根。” “这些年皇后的母家式微，她斗不过本宫，斗不过朝家，便拿秋家开刀。而且陛下其实也知道那件事必有猫腻，但他早已忌惮将军府手里的兵权，于是趁机把舒妃通奸和秋家谋反的罪名做实。收回兵权，除掉了心头大患。” “如果你不信本宫，五皇子殿下，你可以试试。本宫倒了、朝家倒了，按理说没人会再为难你了。但你真的能替你母妃、替秋家伸冤平反吗？怕是那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皇后。” 听到这儿，崔裘已经浑身颤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几乎在发光。 “你有什么证据？” 朝贵妃放弃挣扎般长出一口气，说道：“本宫当然有证据。不过依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拿出来和皇后拼命也不会有用。但如果想要的话，就和本宫做个交易......” 从冷宫出来时，崔裘已经不知道该向哪里走。 他漫无目的地在宫道上走着，整张脸都沉于阴暗中，只有一双眼睛仿佛在黑夜里发光。 放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一滴滴鲜红的血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化开斑驳的水迹。 与此同时，冷宫中传来朝贵妃的疯狂大笑声。 站岗的侍卫们都在想：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笑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在黎明到来前才渐渐消弭于白雪中。 没过多久，进来送饭的宫女发现废妃朝氏不知何时用剪刀抹脖自尽了，身体都已经冷透。 ---- 乾清宫。 莫钦站在崔元珏身边，安静地替他磨墨。就连听到朝琴梳身死的消息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心里却轻叹一声----终于，九年了，舒妃娘娘的仇报了。只要五皇子殿下搜集好证据上呈陛下，就能为娘娘平反，还她名节。自己多年的夙愿也能完成了。 只是......莫钦不由暗暗看向一旁面无波澜挥手叫人退下去的崔元珏。 恩情得还，他的未来却注定充满未知和坎坷。做皇帝的宠侍，非他所愿，却也不是他能够选的。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莫钦，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崔元珏问道。 每逢年关，阖宫上下都会派发礼物。分到他们奴才们手里一般就是些布匹碎银的。 以前在行宫中，每年新年的时候莫钦都会亲手用攒了一年的银钱买来上好的布匹，给崔裘做一件新衣。那时的五皇子单纯、上进、善良、快乐。 后来到了东宫，为了讨好崔玉真，他也保留这个习惯。只是新衣变成了给太子用的披风、围巾。收到这些礼物时，崔玉真那张雪山一样清冷的面容总会浮现出些许柔和的暖意。 时过境迁，又换了个主子。做新衣的习惯却是一点都不想保留了。 “莫钦？”崔元珏见他出神，便又唤了句。 莫钦这才反应过来，垂首道：“不论陛下赏什么，都是奴才的荣幸。” 崔元珏笑道：“怎么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昨晚弄得狠了，现下还是不舒服？” 莫钦不由脸红到了耳朵根，小声道：“陛下...不是说白日里不谈这些的吗？” 他这副纯情害羞的情态极大地取悦了崔元珏，男人登时起了逗弄人的坏心思，故意问道：“朕哪里让钦钦不舒服了，只管告诉朕，朕下次一定改进。” 逗得小太监脸红得像是烧烫的烙铁，头垂得简直抬不起来。 崔元珏哈哈大笑，这才歇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入夜后。李实端着浮尘坐在殿外的一个马扎上靠着殿门小憩着，莫钦出来道： “师父，这边就交给我吧。您年纪大了，身子要紧。这外边这么冷，当心冻坏了就没人伺候陛下了。” 李实心下一暖，对他说道：“这些天夜夜都是你值班。你还年轻，要是累垮了身子往后才是真的没人能伺候陛下了。” 莫钦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的，我能挺住。看这天儿今夜又要下雪了，您前些日子本就受了风寒，可不能再得病了。还是快回去吧。” 李实感动地拍拍他的手，道：“咱家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送走了李实，莫钦在殿外站了一会儿，便听见里头传来崔元珏的声音：“莫钦，进来！”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从鼻息一直升到大脑里。 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望向不远处被白雪压枝的梅花，似是接受一切的平静，又似盛满了无可言说的寂寥。 末了，他转过身，走入温暖的殿内。 这几个月跟着李实，这位谨小慎微的老太监给了他很多帮助。虽是他的师父，却像是父亲一样照顾他。 莫钦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陛下床上的人而改变相处的态度。 至少，别这么快。 殿门关上。
第123章 我家殿下是头白眼狼（32） 灵犀殿。 秋泗接到密信，立刻赶往宫中。 一进殿，就见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站在窗边。俊美的面容上一双如星的眼睛深沉悠远，望着外面的梅花，却又似乎在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别的什么。 这几年，五殿下成长了许多。但要说让他改变最大的还是从冷宫回来的那天。 那晚，崔裘从朝琴梳那里拿来了一封密信，里面的内容是皇后如何陷害舒妃和秋家的铁证。 秋泗一直以为他们的仇人是朝家、是朝贵妃，没想到真正渔翁得利的却是皇后和太子。 他们报复错了对象，还满心天真地以为能够为家人平反。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白干。 皇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天他们旁敲侧击地想要重新调查九年前的事，皇后一派的表态却十分恶劣。 一想到一开始进宫的时候为了自保，崔裘还舔着脸去讨好过她和太子，讨好害死他母妃害死秋家的仇人！ 崔裘吐了很久。 冷静下来后，他便一直处于一种游离深思的状态，曾经亮晶晶的眼神变得幽暗至极，即使在最亮的阳光下也照不进最深的谷底。 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表哥，我一定、一定要登上大位。还要为母妃报仇。” “跟我一起去找莫钦吧，他在皇帝身边，对我们会很有用。” 秋泗看着五皇子晦暗幽寂的表情，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他的确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能不择手段的人，但却还存着一线属于自己的原则。 在他怂恿五皇子跟莫钦接触骗他去偷太子密信送死时，秋泗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一回过后莫钦能够活下来，他便再也不想着利用对方了。 那晚从东宫回来，崔裘望着天空中的残月，眼中充满悲伤，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只要莫钦能够活着，就放过他吧。” 可是现在，却是当初那个牺牲莫钦时百般为难的少年亲口说出了反悔的话。 秋泗内心挣扎了一番，却听对方继续道：“表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母妃和秋家都需要莫钦这颗棋子。” ---- 时隔半年，当崔裘的密信再次递到莫钦跟前时，他的表情终究是出现了一丝凝滞。 像是花了些时间，才终于想起当初那个和自己在行宫中相依为命的小弟弟。 可惜有些人终究是无法再回到过去。 当初是崔裘主动放弃他的。莫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 而现在，舒妃娘娘的仇已经报了，她的冤情不日就会平反。莫钦夙愿已达。 他其实不太想再去见五皇子。 想了好一会儿后，决定去见对方最后一面。就当是为了舒妃娘娘的恩情和从前的最后一点情义。 年关到了，崔元珏连日来劳碌得很，没时间拉着莫钦寻欢作乐。给了他充足的时间。 御花园的桃花树下，莫钦披着件灰色的袍子按照约定找了过来，黑夜和白雪是他最好的隐蔽。 崔裘仍是穿着一身黑袍，见莫钦来了便脱下头上的兜帽。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帽子一抖上面厚厚的积雪也塌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莫钦淡然地朝他行了一礼：“五殿下。” 崔裘没有寒暄，开门见山道：“莫钦，母妃的仇没有报完。朝贵妃不是真正的凶手。” 说着，向莫钦递去了一张纸。 如果说他的话让莫钦感到迷茫困惑，那么当莫钦借着火折子微亮的光芒看过纸上的内容后，心中不仅是震撼更是愤怒。 害得舒妃娘娘惨死宫闱、秋家遭灭顶之灾的人竟是皇后！ 难以想象！不可理喻！ 看着莫钦惊怒交加的神色，崔裘趁热打铁：“莫钦，我知道之前我骗你去偷密信差点害死了你。我就是个畜生、是个十足的白眼狼！但现在，为了母妃、为了秋家，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钦手里捏紧了信纸，手心的汗水几乎能将其打湿。 问：“您想让我怎么做？” 崔裘深吸一口气，眸光在夜色中染上浓墨般深沉黝黑。 “你现在是父皇身边最得宠的人。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内应，替我打探乾清宫里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时时刻刻弄清楚父皇心里在想什么。包括未央宫那边若是有什么异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如果可以的话，”他顿了顿，又道，“成为陛下心里最喜爱最信任的人，就像你在太子身边时那样。只要你努努力，一定可以的，毕竟你的脸就是最好的武器和保命手段。” 听到这儿，莫钦终于被男主的无耻程度震惊了----但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虽然他已经和崔元珏搞上了，但崔裘肯定是不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让他想办法以身献媚的话，还是个人吗！ 系统也忍不住跳出来骂上一句：“我靠，这个五皇子脸可真大！他上辈子是不是个拉皮条的啊！莫莫，这个世界你一定要搞死他！” 虽然莫钦内心非常想立刻怼死对方，但小太监莫钦显然不会。 对他而言，舒妃的仇没有了结，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就没有报完。不论心中多么不甘心多么痛苦挣扎，他都会接受并且同意。 小太监一面抽泣着，心中的震惊和从崔裘嘴里说出来的那番话都让他痛苦不已，一面问道：“为...为什么不能就现在杀了皇后...你不是有本事了吗？...你杀了她啊！杀了她就能替娘娘平反了！” 莫钦表露出的不愿刺激到了崔裘，他上前一步抓住小太监的肩膀，逼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双目赤红狰狞如同地狱的恶鬼：“莫钦！你难道不明白吗？！当初那件事牵扯到的不止是皇后！就算现在我动用全部的力量杀了她，她的背后还有杨家，还有太子！那时我会暴露，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会死，母妃和秋家还是不能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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