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为宣大概做梦都想不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宫笑尘会如此双标。 同样是对他的背叛,他对郑为宣恨之入骨,残酷得要把他这个沙子碾成灰尘,对孙微言则轻轻放下,卑微得愿意把这粒磨出眼泪的沙子好好留在眼里。 很多人都说宫笑尘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凉王破”这种事绝对不只存在于小说里,只要宫笑尘想,他有的是办法让人臣服,郑为宣是,孙微言也是,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响就把人带回家。 这片广袤的庄园既可以是人间仙境,也可以是囚鸟的牢笼。 宫笑尘相信,只要人在他这里,他一定会让孙微言爱上自己。 人们都说想要抓住一个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宫笑尘打算给孙微言做一顿饭,饭还没做好,情势陡转,不知道为什么,孙微言竟然同意了。 可能是为了颜星耀吧。 大概三年五部戏的合约还不够,他想帮颜星耀争取更多,入股电影制作公司,参与电影立项制作,获得更大的成就,无论是艺术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宫笑尘站在楼梯上,抬头看着追过来的人,孙微言天真烂漫的笑像水晶一样透明,只有宫笑尘知道这个笑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在失落与怅然中徘徊,又为自己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感到庆幸。 真好,他的小助理还愿意过来,哪怕是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宫笑尘张开双臂,接纳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他在孙微言靠近后一把将他拽进怀里,拼命汲取他身上青草一样的气息,又生怕失去他似的狠狠将他按在胸膛,直到孙微言发出痛苦的呼声,他才从一个疯狂的念头中苏醒。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希望可以获得美杜莎的垂青,和怀里的人变成一尊永不分开的石像。 宫笑尘这才知道,原来变成石头不是诅咒,而是天底下最美好的祝福。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一点,摸着他的后脑,问他饿不饿。 他故意卖个关子,让孙微言去餐厅等着,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早餐。 人还没到厨房,宫笑尘已经有了主意,就做皮蛋瘦肉粥。 那是因为他想到了孙微言喝粥的样子,一口气吃到底,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上唇,让人无端联想到喝完奶要舔鼻尖的小狗,要不是自己端坐在一旁,他大概会旁若无人地把碗舔干净。 宫笑尘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不想问家里的厨师怎么做皮蛋粥,那些人说不上两句就要上手帮他,最后又成了他们做的。 他把那些人赶出去,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厨房。 正式开始之前,宫笑尘找来了菜谱,什么葱姜切丝、用淀粉生抽腌肉之类的,看上去很简单。 他做得非常用心,菜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步都不敢错,后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做出一堆狗都不吃的东西。 宫笑尘认命了,他在厨艺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但是当孙微言说要给他做三明治时,他也没有坐享其成,而是和他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在离餐厅不远的地方,宫笑尘在前面带路,孙微言习惯性地跟在后面,他们一向如此,孙微言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可是今天的宫笑尘极为反常,只要孙微言掉出他的余光,哪怕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他也会马上停下,侧过身子等他跟上来。 孙微言不知道他在等自己,宫笑尘停下,身为助理的他也会停下,然后和宫笑尘一起向后看。 在看什么? 孙微言不明所以。 “过来。”宫笑尘等不到他,只好出声提醒。 “哦……”孙微言答应一声,跟在宫笑尘的身侧,只是没走几步就又落后了。 如此反复几次,宫笑尘终于忍无可忍。他转过身,一步上前握住孙微言的手,十指相交,彼此严密地镶嵌在一起,仿佛天生如此。 这下,孙微言再不会逃离他的视线。 在宫笑尘的带领下,孙微言不再落后一步,而是和宫笑尘一起并肩走入厨房。 在看到厨房的第一眼,孙微言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他以为宫笑尘公寓里的厨房已经够好,这里比那边更大更豪华,而这仅仅是城堡里的一处私厨,另外还有宴会厅配套的厨房、供工作人员用餐的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步入式冰箱,里面比孙微言暂住的保姆间还要大,三面墙的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新鲜食材,据宫笑尘说,全部来自后面的农场。 孙微言抱了生菜、西红柿、鸡蛋,还有装在玻璃瓶里的酸黄瓜,出来后把食材放到厨房中岛。做三明治的话,中岛上整根的伊比利亚火腿也可以用上。 孙微言环视一周,厨房里,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烤箱、蒸箱是最基本的,最夸张的是连烤箱都不只一个。 大概是为了还原佳肴最原始的味道,除了电烤箱,还有用砖垒成的窑炉,就是可以挂烤鸭的那一种,但宫笑尘说,那是烤披萨的。 “也可以做烤鸭。”孙微言固执己见。 “我不信。”宫笑尘说,“除非你做给我看。” “……”孙微言顿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哪会做烤鸭,最多和佛跳墙一样,买个真空包装的。 孙微言转了个身,目光落在别处,顺势转移话题:“哇,这个是什么?好像是冰激凌机。” 宫笑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纠正:“你以为它是个冰激凌机,其实它……就是个冰激凌机。” “……”孙微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上去摸了摸打冰激凌用的手柄。 他总看别人打冰激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孙微言问:“我能试一试吗?” “可以。” 以宫笑尘那个挑剔的性格,盛冰激凌的蛋筒一定是现烤的,孙微言不会烤蛋筒,找了一个玻璃杯。 他站在冰激凌机,神色凝重,颇有一种上战场的架势。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下拉手柄,预想中的冰激凌没有出来,他又拉了一下,还是没有。 难道坏了? 冰激凌机上有三个手柄,大概对应三种味道,孙微言换了一个手柄,还是什么都没有。 宫笑尘也凑了过来:“我看看。” 孙微言赶忙让到一边。 宫笑尘用了孙微言没试过的那个手柄,他手劲极大,随便一拉,冰激凌仿佛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啊!”孙微言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用杯子去接。 曾经在脑中计划过的步骤和技巧忘得干干净净,什么转圈,什么实心空心,什么冰激凌要高得打破纪录,全都被他抛到脑后。 孙微言甚至没能把冰激凌放进杯子,因为太过着急,一时没对准,冰激凌全掉在他的手上。 “哎呀……”孙微言心疼极了,“别浪费。” 他低下头,吃了一口手上的冰激凌。 “!” “好吃吗?”宫笑尘问。 “嗯嗯嗯。”孙微言用心体会着冰激凌的味道,好吃到根本顾不上说话。不愧是宫笑尘家里的东西,口感绵密,奶味十足,没有一点冰晶的颗粒感,绝对不是外面卖的冰激凌可以比的。 孙微言还想再来一口,有人抢先一步。 似乎是被孙微言陶醉的神情蛊惑,宫笑尘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学着孙微言的样子抿了一口落在他手上的冰激凌。 “!”在宫笑尘碰到他的瞬间,冰激凌的凉与甜迅速蔓延到全身,孙微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享同一个冰激凌,不是在蛋筒里,而是在他的手上! 望着宫笑尘近在咫尺的脸庞,孙微言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子愣住了。
第50章 不能浪费 孙微言好像失去了反应能力。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就有太多事情让他震惊。 宫笑尘熬了粥,还吃了掉在他手上的冰激凌。 孙微言忽然想起家里的两只狗,他有好吃的总是忘不了它们,小狗会就着他的手吃东西时,湿湿滑滑的,就是这种感觉。 小狗和人不一样,狗狗是不会嫌弃他的。 拍过戏的人都知道,在剧组,最难熬的不是拍戏,而是等戏。 作为主角,尤其是那些大牌明星,因为时间宝贵,是不用等的,他们不仅不用等,所有人都要迁就他们的时间,趁主演没来时找个替身走位、试光,等主演一来,马上开拍。 至于孙微言的这样的龙套,时间是不值钱的,拍现代戏还好,拍古装要在凌晨三点半起来化妆,其实上午九点才正式开拍,只不过要化妆的人太多,必须有人早起,不知道为什么,孙微言总是被排在第一个。 因为起得太早,哪怕坐着都能睡着,化妆师看到后会把他叫起来,嫌弃他把妆弄花了,“快起来!到时候还得补。” 没戏的时候,孙微言习惯在拍戏现场观摩,看一看别的演员是怎么演戏的,结果经常被嫌弃碍事,像赶牲口似的赶来赶去,后来,他有意躲得远一点,又会被工作人员嫌弃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有戏拍,孙微言会为道具错了朝代和道具老师沟通,道具老师轻蔑一笑,嫌他事多。 主演不按剧本演,喜欢即兴发挥,孙微言不知道该怎么接,被主演嫌弃木讷,不会变通。 结束三个月的剧组生活回到租住的小屋,室友嫌他回来得太晚,“吵死了!”早上去洗手间洗漱,室友嫌他占用洗手间时间太长,“能不能快点?你不上班别人还要上班。” 抽空回老家,把赚的钱交给父母,父母嫌他没有邻居家大哥送外卖赚得多,“白花那么多钱送你上学。” 别人会嫌弃他,他的尘尘和颜颜不会,它们就着他的手吃东西,吃完还兴奋地摇尾巴。 现在,不嫌弃他的人又多了一个。 孙微言仿佛被幸福包围着。 吃过一口后,宫笑尘保持着吃冰激凌的姿势,白色冰激凌点缀在他的唇上,发出皎月一样的白光。 孙微言不由得呆了片刻,这样的宫笑尘绝对算不上体面,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他难得俯身,使得孙微言可以从这个角度俯视他。城堡里有个园厅,是举办舞会的好地方,孙微言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宫笑尘会邀请他的心上人跳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其实宫笑尘并没有碰到他的手,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冰激凌,但感觉差不多。 冰激凌含奶量高,融化速度快,一滴一滴的冰激凌经过虎口滑入掌心,带来被小狗舔舐似的酥酥痒痒。 冰激凌那样凉,流过的地方却在止不住地发烫,哪怕没有被冰激凌撩拨过的脸颊、耳尖,也被卷入到这场熊熊烈火中,肆意燃烧。 孙微言急需降温。 他退后一步,想把手收回来,不料稍稍一动,就被宫笑尘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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